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梁蜜，只见那小秘书张着嘴，


    手里那支准备记录的笔，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显然，她也被自己老板的疯狂给吓傻了。


    “沈校长，您……您别开玩笑了。”


    张建国干笑两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这款‘云境’是我们最新的旗舰机型，主打的是高端住宅和一些……


    有特殊接待需求的单位。


    比如，大学里的瘤学生公寓。”


    他特意在“瘤学生公寓”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为这个暗示足够明显。


    “哦，瘤学生公寓啊。”沈诚恍然大悟，随即好奇地凑近了些，


    “张经理，那你给我说道说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


    是不是这机器装了，能自动切换八国语言的欢迎词？”


    张建国一愣：“啊？”


    “还是说，它吹出来的风，带点法式香水的味儿？所以才这么金贵？”


    旁边的梁蜜，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不不不，沈校长您真会开玩笑。”张建国额头开始冒汗，连忙摆手，


    “功能……功能上没那么玄乎，就是静音效果、节能和新风系统是目前最好的，所以……成本比较高。”


    “成本高？”沈诚眉毛一挑，靠回椅背，懒洋洋地摊开手，


    “刚才江理工那个赵主任，为了给他们学校的洋大人换空调，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到我这儿，就成问题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容消失了，眼神也锐利起来。


    “还是说，在张经理你们看来，


    我们新星学院的学生，跟人家重点大学的瘤学生，不是一个价？”


    沈诚的声音不大，砸在张建国的心口上。


    “我们自己的学生，命就那么贱，


    不配用好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张建国“噌”地一下站起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沈校长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做生意的，


    客户都是上帝，哪有分什么高低贵贱的！”


    开玩笑，这顶“看不起国人”的帽子要扣下来，


    他这经理还干不干了？


    “那就行了。”沈诚重新露出笑容，


    “既然不分贵贱，那瘤学生能用的，我的学生为什么不能用？”


    他转头，看向已经石化的梁蜜。


    “梁秘书，听见没？张经理说了，一视同仁。


    就这个型号，下单吧。”


    沈诚又补充了一句，却刚好能让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了，记得跟财务那边特别交代一下，


    这笔钱，走的是任天老先生留下的教育储备金。


    一分一厘，都得花得明明白白，


    让人家在天之灵也看看，


    咱们是怎么把钱，花在咱们自己的孩子身上的。”


    经理表面笑呵呵，心里已开始骂娘了。


    这小子来消遣我的吧？


    拿一万多的空调装学生宿舍？


    你家开印钞厂的啊？


    等等……这个时间节点……


    张建国脑子飞速旋转，瞬间“想通了”。


    哦——


    明白了！


    马上就到暑期招生季了，这小子是想搞个噱头！


    弄个豪华样板间，拍几张照片，发到招生简章上，忽悠学生和家长。


    老套路了。


    想到这里，张建国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职业笑容，看沈诚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自己人”的默契。


    “沈校长果然高瞻远瞩，对学生真是关怀备至啊！”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手笔，这魄力，高！实在是高！”


    “行！没问题！这款我们也有现货。”张建国拍着胸脯，


    “那您看，首批是需要十几台，还是二十台？


    我马上安排人给您备货，


    保证下周前，给您把样板间装得漂漂亮亮的！”


    他觉得自己的应对，堪称完美。


    既满足了对方装逼的需求，又把订单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内。


    接着，他压低声音，凑近些，笑容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暧昧：


    “至于剩下的那八百多台嘛……沈校长，我给您推荐一款工程机，


    外观跟这‘云境’一模一样，就功能上稍微精简亿点点。


    但您放心，外人绝对看不出来！价格嘛，只有三分之一！


    到时候采购单上，咱们还按‘云境’的价走，这多出来的……”


    他搓了搓手指，没把话说完，


    但那意思，连旁边的梁蜜都听懂了。


    这何止回扣，这简直偷天换日，要把学校当猪宰啊！


    梁蜜紧张看着沈诚，生怕他点头。


    沈诚却笑了，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看着张建国，像在看努力表演的小丑。


    “张经理。”


    “哎，您说！”


    “你刚才说，首批……十几台？”


    “对啊！”张建国以为他嫌少，


    “二十台也行！保证把您那栋楼的门面撑得足足的！”


    沈诚摇了摇头，放下茶杯，伸出一根手指。


    “不。”


    “我要八百六十三台。”


    他看着张建国，一字一顿，却像重锤砸在张建国的心上。


    “一台都不能少。”


    “而且，全都要那个一万多的顶配。”


    张建国脸上的笑容，彻底碎了。


    “沈……沈校长，您……您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沈诚懒洋洋地靠回椅背，


    “还是说，张经理觉得，我们学校的学生，只配住样板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建国冷汗都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


    八百多台顶配？


    这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沈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张经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野鸡大学的校长，不可能有这么大魄力？”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张建国，又落到墙上那张“云境”的海报上。


    “实话告诉你，我不仅要买，还要最快速度安装。”


    “而且，我还可以帮你们格力，把这件事，当宣传案例来做。”


    张建国彻底懵了：“宣传……案例？”


    “没错。”沈诚打了个响指，


    “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告别双标！格力携手新星学院，打造国内学生宿舍新标杆！》”


    “就问你，这个新闻，够不够劲爆？”


    “啊？您别开玩笑了……”


    “张经理！怎么你觉得，我今天来是跟你过家家的？”


    他死死盯着张建国，一字一顿。


    “我们学校，三千四百五十二个学生！”


    “八百六十三间宿舍！”


    “我要八百六十三台！”


    “一台，都不能少！”


    “八……八百……”张建国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


    他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


    最后变成了见了鬼一样的惊恐。


    这他妈接近一千万的订单！


    他今年上半年的业绩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他急了，瞟了眼旁边的王经理，


    “沈校长！不是我不卖给您！是真的没那么多货啊！


    您也知道，江理工的赵主任，已经给他们的瘤学生宿舍预订了五十台，


    这批货本来就不多，我们……”


    沈诚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哦，五十台，给瘤学生宿舍？”


    张建国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对，对啊。已经预订了的啊！”


    沈诚眼神轻飘飘地扫了过来。


    “张经理，我有点糊涂了，。”


    “江理工的羊大仁是人，要吹空调，这个我懂。”


    他身体微微前倾


    “怎么，到我这儿，我那三千多个学生，就不是人了？”


    张建国和王经理面面相觑，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沈校长，您误会了，我们绝对没这个意思！”


    张建国赶紧摆手，职业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哦？是不是江理工那五十台空调，


    走的是外交渠道，优先级比较高？”


    “不不不！”张建国急得直擦汗，


    沈诚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


    “梁秘书，记下来，格力的企业文化，


    核心思想是：宁要洋人一张床，不要国人一栋房。这格局，多国际化。”


    “噗……”


    “你……你！”张建国彻底绷不住了，


    这帽子扣下来，他今天就得卷铺盖滚蛋！


    沈诚一脸无辜，“那张经理你给我解释解释，


    那五十台空调吹出来的风，能促进中外友谊？”


    “我……”张建国张口结舌，


    沈诚懒洋洋靠回椅背，


    “哦，对了，我这只是第一批，先解学生的燃眉之急。”


    他掰着手指头，


    每说一个词，张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宿舍装完了，还有教学楼、图书馆、食堂、行政办公楼……


    只要屋顶下面能待人地方，都得给我装上！”


    沈诚看着张建国那张快要裂开的脸，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


    “张经理，对了，能打折吗？”


    “沈……沈校长……”张建国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们……我们整个大区的仓库，


    真都凑不出这么多‘云境’现货啊！”


    “很多，都被瘤学生公寓给预订了啊！”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沈诚靠回椅背，重新翘起二郎腿。


    “你们格力不是号称全国都有生产基地吗？”


    “调货，很难吗？”


    他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张建国，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三天之内，我要第一批空调进扬安装。”


    “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