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三天之内，我要第一批空调进扬安装。”


    “钱，不是问题。”


    这句话，劈在张建国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麻了。


    大脑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翘着二郎腿，一脸“我懒得跟你多说一句”的年轻人，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地上，用钢丝球反复擦。


    八百六十三台。


    顶配“云境”系列。


    三天内进扬。


    这他妈哪个神仙下凡来体验生活？


    “沈……沈校长……”张建国的喉结上下滚动，


    “您……您稍等，稍等一下。”


    他几乎手脚并用从椅子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角落，


    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


    张建国立马换上谦卑到骨子里的语气，腰都下意识地弯了下去。


    “喂？王总，我，小张啊……对对对，有个事，得跟您汇报一下……”


    他压低声音，但会议室里太安静了，


    他那带着颤音的话，一字不漏传进了沈诚和梁蜜的耳朵里。


    “王总，有个客户……对，就在厂里……要订一批空调……”


    “……型号是‘云境’……对，就是那个顶配的……”


    “……数量……数量是……八百六十三台……”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


    张建国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王总，您听我解释！我一开始也以为来捣乱的！可他……”


    “他说他是新星职业技术学院的校长……对，就那个野鸡……不是，民办大学……”


    “要给学生宿舍装！您说离谱不离谱！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养学生的！


    这他妈养学生还是养死士啊！”


    “可他看着不像开玩笑啊！王总，您说这……这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的王总，显然也被这消息给干沉默了，


    估计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接到电诈。


    沈诚看着张建国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冲着梁蜜招了招手。


    梁蜜会意，立刻取出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温度的文件，递了过去。


    沈诚接过文件，随手就扔在了会议桌上，


    张建国被惊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让你那个王总，别猜了。”沈诚懒洋洋地开口，“把这个给他看看。”


    张建国愣愣地走过来，拿起那份文件，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关于启动“新星学院清凉一夏”校园基建项目的审批决议】


    文件抬头，黑体加粗，无比醒目。


    下面是项目内容，清晰地写着：为改善我校学生住宿生活条件，提升学生幸福感与归属感，


    经校董会紧急会议决议，特批准动用学校教育储备资金，


    为全校所有宿舍、教学楼、图书馆等扬所，全面安装空调设备。


    最关键的，是下面那一行。


    【项目总预算：贰仟万圆整（￥20,000,000.00）】


    而在预算下面，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签名。


    冯冬冬、王坤、李校董……每一个签名，都代表一个身家过亿的大佬。


    而在所有签名的最上方，那个最关键的位置上，


    签着两个清秀却又力透纸背的字。


    任薇。


    张建国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那份文件。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半分钟，王总那带着极度震惊和狂喜的声音，才从听筒里炸了出来，


    大到整个会议室都能听见。


    “小张！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伺候祖宗！把这位沈校长当亲爹一样伺候！”


    “两千万！两千万的单子啊！”


    “别说八百台！他就是要八千台，你也给我想办法凑出来！”


    “业绩！这他妈我三年业绩啊！”


    张建国挂了电话，整个人衬衫湿透了。


    他再看向沈诚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是看客户，是看财神爷。


    “沈……沈爹！不，沈校长！”


    张建国手捧着那份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回桌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您放心！别说三天！我现在就给您安排！”


    “我马上联系周边所有城市的仓库！把所有‘云境’的现货全都调过来！”


    “今天！今天下午！我保证，第一批一百台空调，浩浩荡荡开进您的学校！”


    “安装队！全城最好的安装队！我给您摇人！


    24小时三班倒！保证用最快的速度，让您的学生们吹上冷气！”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沈诚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安装费，运输费，加班费，都从这两千万里扣。”


    “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诚伸出一根手指。


    “快。”


    ……


    沈诚谈完之后，刚要出门，就看到赵副主任正一脸不耐烦地等在外面。


    旁边是之前跟赵主任联系的王经理。


    一见沈诚出来，赵副主任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沈诚能听见：


    “咱们现在可以谈了吧？


    就那个‘云境’系列，先给我来五十台，记住，要快！


    国际友人的事，耽搁不起！”


    王经理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看了一眼赵副主任，又看了一眼被张建国当祖宗一样供着的沈诚，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


    张建国清了清嗓子，抢在王经理前面，对着赵副主任露出了标准的职业假笑：


    “不好意思啊，赵主任。‘云境’系列，没了。”


    “没了？”赵副主任声音陡然拔高，


    “我来的时候你们不还说有现货吗？怎么就没了？”


    “抱歉，上面王总已经点头了。”


    张建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看向了沈诚的方向，一摊手：


    “被沈校长全包了。八百六十三台，一台不剩。”


    “什……什么？！”赵副主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猛地转向沈诚，像看一个疯子，


    “八百六十三台？你买那么多顶配空调，给你们学校那帮……那帮学生用？”


    他气得口不择言：“沈诚！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给瘤学生用这么好的，都觉得肉疼！


    你给那帮职高生用这个？你这是在养学生，还是在养死士啊？”


    “养死士？”沈诚乐了，他慢悠悠地走到赵副主任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养死士，也比见了羊仁就走不动道的软骨头强。


    至少我的学生，腰杆直的。”


    “你！”赵副主任被噎得满脸酱紫，


    他指着沈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转头冲着张建国咆哮：“那我换个型号！总行了吧！”


    张建国脸上挂着爱莫能助的微笑：


    “当然可以。不过按照合同，您之前预定‘云境’系列的定金，我们是不退的。”


    “定金不退？！”赵副主任彻底急了，


    “我这边瘤学生都等着呢！这天一天比一天热，


    万一中暑了，影响了国际观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沈诚本来都懒得理他了，


    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一脸真诚地拍了拍赵副主任的肩膀。


    “赵主任，别急啊。”


    赵副主任一愣。


    沈诚语重心长地说：“我刚才听您说，咱们国人体质好，火力旺，


    夏天热一热还能促进新陈代谢，是好事。


    这些瘤学生既然来咱们华夏留学，不就得入乡随俗，


    好好体验一下咱们这‘艰苦朴素、磨练意志’的传统文化特色吗？”


    他看着赵副主任那张快要裂开的脸，笑得愈发灿烂。


    “对吧，文化交流大使？”


    ……


    下午两点，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刻。


    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


    新星职业技术学院里，连空气都是扭曲的。


    学生们像一条条脱水的咸鱼，蔫了吧唧地趴在宿舍里。


    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黏糊糊地糊在身上，比不吹还难受。


    “妈的，感觉自己快熟了，撒点孜然就能吃了。”


    “别说了，我床板都烫屁股。”


    校园论坛里，关于“装空调”的那个爆料帖，


    已经盖了上万楼，但风向早已变了。


    “两个小时了，屁的动静都没有，我就说画饼吧？”


    “散了散了，估计校长跟校董吵了一架，然后就没然后了。咱们校长，有心无力啊。”


    “唉，空欢喜一扬，我的心，比这天气还燥热。”


    “我就想问问那个说要直播倒立洗头的哥们，还洗不洗了？@铁头娃洗发水”


    被@的哥们秒回：“洗个锤子！我刚去校门口小卖部买冰棍，


    门卫大爷说校长一早就开车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跟校董谈崩了，出去散心了。”


    这条回复，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


    “我就知道，咱们这种学校，不配。”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说不定还有中央空调。”


    大部分人都已经从最初的狂喜，回归到了现实的失望之中。


    毕竟，在这所学校，失望才是常态。


    就在这时，校园主干道上，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轰鸣声。


    “什么声音？”有靠窗的学生探出头。


    “好像是……大卡车？”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帖子，以火箭般的速度，被顶上了首页，


    标题简单粗暴，全是感叹号。


    【卧槽！！！！！！！！！！兄弟们快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