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德之至,及禽兽
作品:《白雪歌送逃婚者归京(女尊)》 1.
“诚如你们所见,我不会武功。”教主道,“我是一名医者,我的母亲是妇产圣手,只要出诊就带着我。自小我就见过很多孕妇,也见过不同时期的胎儿——大一些的具备人形,小一些的还只是不辨面目的肉团。厚葬那些没能降临人世的婴儿,也是妇产医的职责之一,这让我对‘人’的形成有了朦胧的印象。”
她说着,望向我们道:“你们大概还没见过人类婴孩形成之初的模样吧?”
见我们三个都在摇头,教主抬了抬手,矮男子就走到侧面的架格上,拿起一摞厚厚的纸,放到教主手边。
她将纸张依次铺开在我们面前。
“人在母腹中时,并非像现在这般按照头颅躯干四肢的比例生长,而是一颗脑袋上连接着细长的脊柱和小小的四肢。”
她为我们展示其中一张画稿,我发现那是走在黝黑的廊道中时,于墙壁上看过的图案。她说这是人,我怎么看都觉不出像,扁扁的头,向前弯曲的脊背,长长的尾巴,说它是蝌蚪我信,说是鱼虾也信,怎么能是人呢?
“我从小就觉得,孕育中的人很像鱼。随着在母体中的时间增多,人才渐渐有了人形。”
她又拿出几张手稿,图画与第一张明显不同了,头颅变得更大,四肢也伸展出来,隐约可见手指,但脊柱后方仍留着一条小尾巴。
她说那也是人,是即将成人形的人。我愈发怀疑这是她的杜撰。后面几张图仍是怪异的画,但终于看出点人样了,大脑袋上一双眼睛,蜷曲的身体后长尾没了,手指更加纤长。
“你是照着什么画的?”我质疑道,“别是随便找了鱼或者虫子,就说是人吧?”
“我说过了,我是妇产医,接手过的胎儿少说也有三百。”教主道。
口说无凭,除非能让我亲眼看见,可是到哪里去找刚刚怀孕就被娩出的胎儿呢……恐怕只有妇产医才能观察到吧?那就是她说什么我们信什么了?我仍旧怀疑。
“母亲辞世以后,我在全国各地游历,那年来到雪滩,正赶上渔船靠岸,渔民就地处理鱼获。有人从鲨鱼腹腔中取出卵鞘,当成礼物送给我,那是我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回到临时住处后,我就用缸子盛了海水,将它们泡在里面。”
她说着,再次抬手,蜘蛛便从身后某处搬出一口沉甸甸的缸,缸口横着一根木棍,教主把木棍提起,一块块晃晃悠悠的卵鞘也被蜷曲的细线扯离水面。
她捻起其中一个,示意我们透过灯光去看:“当然了,这并不是当初那块卵鞘,但同样是鲨鱼卵。你们看看小鱼刚成型时,是否也是图上画的样子?”
我们三个凑过去看,说实话,看不出什么来。卵鞘本来就是深褐色的,纵然后面有烛光照着,也只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在动,轮廓看不清晰。
教主不知从哪里拾来一面打磨得甚为光滑的透明玉石,将其放在火烛和卵鞘中间,光线瞬间明亮了不少,我们清晰地看到淡黄色的光晕下,一只幼小的鱼顶着两个大大的眼睛不断甩尾。
确实和她画的“人”很像,但问题又回来了,鱼是真的,谁能证明那些“人”也是真的?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有趣,幼鱼在卵鞘中蜷缩的姿态,竟和人在母体中的姿态类似,于是我又去观察其他卵——海龟的,小鸡的,蝾螈的。小心拨开蛋的外壳,保持内膜完好,用烛光照着,就能看到已经发育的幼胎。”
她又在翻手稿了。在我们眼中一模一样稿子,在她眼里各有不同,她很快分辨出哪些是鸡的,哪些是龟的,哪些是蝾螈的……挨个指给我们看。
“在最初的阶段,它们都是一个模样,和人一个模样,也和鱼一个模样。随着慢慢成熟,鸡会长出翅膀,人会长出指爪,龟会长出背甲,鱼会长出鱼鳍……才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生灵。我知道你们还是不信,现在可以看这里了……”
她往边上移动一下,将原本坐着都那块台阶表面的木板掀开,拿出里面藏匿之物,她小心翼翼地端出一排油润透明的黄色石头,将其中之一递给我们。
妙霰忐忑地捧在手心,听教主道:“这些是珍贵的胚胎琥珀,被我用松香凝固保存了,并不能完全隔腐,所以完好不易,我失败了很多次,成功的都在这里了。”
每块琥珀包裹之物比米粒大不了多少,教主如数家珍地介绍道,“这是鸡,这是龟,这是鱼,这是虾,这是人……这是我朝杀牲者要来的小猪,她们对于胎畜的描述和我的总结一模一样。”
四周光线本来就不好,为分辨封存在琥珀里“米粒”的差异,我们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你是怎么画出那么大的图?”妙霰眯着眼道,“我根本就看不清啊。”
“哦,说到这个……”教主回身,指着头顶那根硕大的金属柱道,“这是我铸造的‘视细眼’,可以用来观察渺小之物。你若有兴趣,就上去试试。”
——
2.
什么眼?
“视细眼!”一旁静静聆听的半仙突然叫道,“果然它就是‘视细眼!教主,您太强大了!经由此物,可以洞悉细渺处之纹理,使不可见者得以视之!”
教主道:“正是,你们自行上去看吧。”
妙霰还在犹豫,但半仙再次一马当先跑上楼梯,她的细胳膊细腿趴在架子上打颤,别提多吓人了,我问妙霰想不想看,妙霰下定决心,道了声“好”,我便将她抱在怀中,轻功腾跃而起,从地面一举升过半仙的头顶,稳稳抓住木头架子,把妙霰放在上面。
幸赖一壁的火烛增强了照明,妙霰很快摸索到铁柱顶端的小洞,迟疑地将眼睛放了上去,她凝神观察一会儿,蓦然倒吸一口凉气,我警觉道:“怎么了?”妙霰瞪着惊恐的双眼回望我:“她……她说的是真的。”
我不信邪,也跳上架子,凑过去看。手捧在冰凉的铁柱上,眼睛盯着正中间的小孔。我发现那不单是小孔,似乎还嵌着一块澄澈透明的宝石,而在六层楼以下遥远地面上放着的琥珀,仿佛突然来到我的眼前,放大到一个人那么大。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每个气泡、每道肉团的褶皱、细细的骨骼。
那一瞬间我忘了呼吸。
下方传来教主的声音:“再给你换一个!”眼前的景象就移走了,很快新的画面又出现。这个肉团和之前的大同小异,但我能分辨出不是同一块,她如此换了三块,又将鲨鱼的卵鞘给我看,那些细小的鱼类扭曲着翻滚着,和她图画上的描摹一模一样。
眼睛从铁柱前移开,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回望妙霰,她也呆呆愣愣地看着我。我抱着她跳回地面,路过还在半空中挂着的半仙,她抖得像片秋风中自顾不暇的黄叶。早已心痒难耐的后丘见我们终于回来,轮到他去架子上观摩,才顺手把半仙捞离苦海。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妙霰的语气都和之前不同了,“我是说,这柱子怎么能把影像放大这么多?”
“其实内部放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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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磨好的水晶片,我用了一年时间,才将它调试成这样。”教主道,“在此之前,我也想过一些方法,都没有这个奏效。”
她说着,走到发光的墙壁前,将一块木板搬了出来。她的手下咸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板子架在正中,又抬出一块板子放在我们身后。教主则站在第一块板子后面,不知她做了什么,蜘蛛就指着我们身后,示意我们回头看。
一个朦胧的影子倒映其上,似乎是其中一块琥珀,画面快有我的脸那么大了,却不像方才在柱子上那样看得真切,影子只是黑漆漆的一团。
“我们中间这块板上有个小洞,当我在这一侧放置一物并将其照亮,影像就会投射在你们身后那块板上。”教主的声音从板后传来,“我起初就是用这个方法描摹幼胎的,但细微之初仍看不清楚,才下决心想别的办法。”
影子消失了,她从板后走出,气定神闲地指着一排水晶球道:“那些也能用来放大观察,但都不如这个‘视细眼’有效,这是我的杰作。”
该怎么评价此人呢?我现在有点理解半仙对她的推崇了,没准儿她真的在教义里写出了很厉害的东西,以至于颠覆了我们一直以来对世界的认知!难道我们真的是鱼鳖虾蟹的亲戚?难道大海才是生命的发源之处?这太可怕了!
后丘抓着半仙跳了下来,半仙脸上荡漾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满足,后丘脸上则是同我们一样的震惊,我们被教主以一己之力搞傻了。
“好了,接下来说说我的结论:无论背上有甲的、身上有刺的、带壳的、带尾巴的、不带尾巴的……在诞生之初都是一副样子。我们有共同的来源,就是大海。将‘海’字拆开——水为母屮,孕育众生,无论卵鞘、蛋壳还是母体,都是一汪小小的海洋,万般生灵自是而出,自是而长,生生不息。一旦身死,则骨肉归山,血灵归水,重新回到一切开始之处。”
她望向呆若木鸡的我们,举起一本书册:“而这,正是‘海内大沫教’初代教义的观点。”
——
3.
痴迷于这项研究的教主彼时还只是个好奇心重的妇产医,偶然听闻雪滩“海内大沫教”教义的只言片语,顿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她费尽心机,四处搜罗言论学说,闭门研究半年后,深感思想玄妙,于是成为一位擎旗人,暗暗发誓要为负屈衔冤,甚至招来覆灭之祸的“魔教”洗刷罪名。
为佐证“海内大沫教”的观点,她决定要造出“视细如巨”的义眼,将所有生灵的孕育过程全部转化成研究手稿,这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金钱,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利用朝廷的讳莫如深和江湖人士的趋之若鹜,重建一个“魔教”出来。
“你用人头费,造出了这根‘视细眼’?”妙霰道,“剩下的钱一边资助实验,一边豢养江湖人士为你卖命?”
“是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初代‘魔教’被清剿,一是败在没有钱财支撑打点各处关节,二要败在没有足够多的信徒及实力斐然的帮手。此二者如今我都有了,若非你们横插一脚,发展数年后,我一定会将这所有手稿带到京都,当面呈献圣上,告诉她,你当年下错了旨意。”
教主微仰起头,双目望向北方漆黑的走廊,末了叹一口气,又把脸转向我们。
“我的事说完了,该你们了。你们到底是哪一层来微服私访的大员?”教主问,“江湖人恐怕不会这么不守规矩,若是朝廷中人,雪滩官吏才会如此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