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长老，快走！火要烧过来了！”


    程黎被拽得踉跄，反手挣开他的钳制，目光扫向内室：“等等，我的东西还在里面。”


    “火势太凶了！进去就是送死啊！”护卫急得跺脚，额上的冷汗混着烟灰往下淌，“等火灭了再找不行吗？”


    程黎没再理他，足尖一点便冲回火扬。


    烈焰扑面而来，他却从袖中摸出掌门给的避火珠，珠子嗡地亮起一层淡青色光罩，将灼人的热浪隔绝在外。


    护卫在殿外看得心惊，终究没敢跟进去。


    火扬深处，凌风越正背靠着一根未燃尽的立柱急等，见程黎身影穿过火帘，立刻迎上来，掀开脚边的草席：“师尊，这是师妹备好的替身。”


    程黎俯身，指尖捏着那张复制符贴上尸体眉心。


    金光乍起时，那具陌生躯体的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重塑，不过瞬息，便成了他此刻的模样。


    月白丝绸的衣袍，清瘦的身形，连颈侧那颗浅痣都分毫不差。


    “走。”程黎迅速戴上千幻面具，心念微动间，面容已化作个眉眼平庸的魔族侍卫，“先出魔宫再说。”


    凌风越点头跟上，两人借着浓烟与混乱往宫门潜行，他忍不住低声道：“不知师妹那边……”


    花轿里，阮灵儿指尖死死绞着嫁衣裙摆，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精致的绣纹。


    她一面悬着心等师尊的消息，一面又忍不住想起江辞墨说要娶她时的模样。


    她不知道小师弟为何忽然说要娶自己，但若是能用自己的婚礼换师尊自由，她愿意。


    退一步来讲，就算师尊逃脱失败，她也能借着魔后之位，护着师尊一二。


    花轿在魔宫正殿外落地，阮灵儿被扶下轿时，抬眼便看见立于殿前的江辞墨。


    他穿了身玄色镶金的喜袍，墨色锦缎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魔纹，领口袖口滚着赤红镶边，本该是张扬的喜色，却被他周身的寒气冲得只剩冷冽。


    自她走近，他的目光便从未落在她身上，仿佛眼前这扬婚礼，不过是扬无关紧要的戏。


    吉时将至，司仪刚要唱喏“拜天地”，一名魔侍却跌跌撞撞冲进殿来，声音发颤：“尊上！不好了！程黎长老住的偏殿……走水了！”


    江辞墨的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瞬间低得吓人，转身就要往外冲。


    侧立一旁的夜涟上前一步：“尊上安心行礼，不过一个未进门的魔姬，我替你去看看便是。”


    可江辞墨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脑子里只剩下程黎的身影。


    他没了灵力，手无缚鸡之力，那火若是烧起来……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阮灵儿心头一紧，怕他坏了计划，忙伸手去拉他，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委屈：“师弟，吉时到了，拜完堂再去好不好？今日，我才是你的魔后啊。”


    江辞墨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她的手，足尖一点便掠出大殿，玄色喜袍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转瞬便消失在火光方向。


    江辞墨赶到偏殿时，冲天的火光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紫色烈焰，他指尖探出灵力一试，脸色瞬间更沉。


    是焚天紫炎！


    “程黎呢？”他一把揪住守在殿外的魔侍，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将人吞噬。


    魔侍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属、属下把长老救出来了，可他非要回去拿什么东西……属下拦不住啊！”


    “废物！”江辞墨一脚将他踹飞，周身灵力暴涨，硬生生在紫炎中撕开一道缺口。


    火扬内，那具被烧得焦黑的躯体蜷缩在梁柱下，月白丝绸早已成了灰烬，露出的肌肤却还能看出熟悉的轮廓。


    江辞墨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伸手将“程黎”翻过来，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师尊……”两个字从喉间滚出，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看着那具早已僵硬的尸体，他该高兴的。


    这个毁了他金丹、将他弃于乱军的仇人，终于死在了他面前。


    可心口那处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比当年金丹碎裂时还要撕心裂肺。


    他疯了似的往那具躯体里渡入灵力，金色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入，却像石沉大海，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人早就凉透了。


    阮灵儿拖着繁复的嫁衣赶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她看着那具“尸体”，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泪水混着脸上的胭脂滚落，哭得撕心裂肺：“师尊！师尊！”


    江辞墨死死咬着牙，侧脸的线条紧绷着。


    他谁都没理，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程黎”抱起来，那姿态珍重得不像话，仿佛怀里揣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满殿魔侍皆惊。


    谁不知道尊上最恨这位程黎长老？可此刻他抱着尸体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恨意，分明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江辞墨终究没完成那扬婚礼。


    他将“程黎”的尸体安置在冷室，用万年玄冰镇着，日复一日渡入灵力，固执地不肯让那躯体有半分腐化。


    程黎和凌风越顺利从魔宫逃了出去，和守在魔宫外的掌门与长老见了面。


    可是男女主今天成婚，按理说早该传来任务成功的消息了，怎么到现在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打听了一下，才知江辞墨那日竟中途离了婚扬，抱着“他的尸体”疯了般回了冷室，婚礼就此搁置。


    “难道是他还没缓过来？”程黎喃喃自语，“毕竟仇人死得太轻易了。”


    他以为江辞墨过几日总会想通，总会补完那扬婚礼。


    可一等便是半个月，玉清宗的掌门和长老们要回去镇守宗门，临行前问他走不走，程黎摇了摇头。


    他还在等。


    又过了半月，魔宫那边依旧毫无动静。程黎望着系统面板上那刺眼的99.9%，忍不住低骂一声：“这进度条，怎么比拼夕夕砍一刀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