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敢抬头看本王？”


    “回王爷，小人长相粗鄙，怕惊扰了王爷。”


    “本王命你抬起头来。”


    程黎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角，听见王爷的命令时浑身几不可察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缓缓将低垂的头颅抬起。


    额前散乱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几缕沾着尘土的乌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却恰好露出他清俊得惊人的骨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露出那双清澈又带着惊惧的眼眸。还未来得及拭去的泥痕顺着下颌线滑落，衬得唇色愈发红润。


    四王爷原本只是不耐烦他低头的胆怯，可当他看清楚程黎的这张脸，不由得微怔。这等容貌，怕是就连那被称为吴国第一美男子的程黎来了，都要逊色一分。


    四王爷的心头蓦地掠过一个念头，他的指尖轻叩着桌面，语气里平添了几分意味深长：“你的这张脸生得倒是好看，本王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你和朝廷送到我身边那些细作格外的相似。”


    程黎吓得脸色煞白，这王爷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李允，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来救我！


    程黎正不知作何解释，就听见王爷说“你可愿做本王的细作？”


    程黎怔了怔神。


    “那南国的小皇帝总是来找本王，希望能和本王合作。”王爷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本王虽然想当皇帝，但暂时还不想当卖国贼。”


    “如今李允正在南边跟南国的小皇帝打着仗，你可愿去南国那边，成为本王的细作？”


    程黎犹豫了。


    忽然，他看到王爷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为了保住小命，他赶紧点头同意。


    四王爷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落魄乐师张虎。


    为了防止露馅，程黎被迫学了几天弹琴，之后就被王爷送到了南国。


    王爷说，南国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程黎只需要待在南国皇帝身边探听消息即可。


    李允这边经过一天的混战，回到营帐才听到从永州传来的消息：程黎被四王爷的人抓走了。


    他顿时如遭雷击，如失了智一般，当即就要撤兵回去救程黎。


    副将赶紧将他拦住：“侯爷，我们现在不能撤兵啊。况且世子临走之前交代过，一旦我们去攻打四王爷，南国便会趁机发难，到时两面夹击，必定战败啊！”


    “够了，你要我怎么样？程黎他被抓走了，难道要我亲眼看着他去死吗？”


    其他人全体请求李允，不要冲动行事。


    可是一想到程黎落在四王爷的手里，生死不明，这叫他如何冷静！


    “罢了。”他想到程黎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必须立刻解决南国这边的麻烦。


    李允打算带一队人马，夜里偷袭南国的粮仓，让南国先乱阵脚。


    入夜，程黎被请去营帐，为南国的皇帝和将军们弹奏古琴。


    “王爷，此人乃是下官的一个好友，他之前在吴国的权贵身边做乐师，如今落魄了，便来投奔小人。”


    说话这位也是王爷按插在南国的细作——王副将。


    南国小皇帝看着和程黎一般大的年纪，眉眼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玄色的龙纹锦袍衬得他肩背挺拔，下颌线利落分明，偶抬起眼时眼底的锐利，只有股不容置喙的帝王气。


    小皇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程黎的那张脸，示意他开始弹奏。


    程黎弹了没几下，小皇帝的脸就僵住了。


    小皇帝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你不是落魄乐师吗？怎么弹得这么难听？”


    程黎摊了摊手：“陛下，小人要是弹得好听，还至于落魄吗？”


    小皇帝居然无法反驳。


    永州王府。


    “王爷，您就不担心张虎那边露了馅？下官听教他的那位乐师书，张虎资质极差，学了几天，啥也不是。”


    王爷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自信，“他不用弹多好听，只要小皇帝见到他那张脸就够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本王听说王爷爱美人，可他身边的美人都是一群男人，张虎此人相貌非凡，小皇帝一定会留下他。”


    南国营帐。


    王副将生怕惹到小皇帝生气，赶紧给程黎使眼色让他退下。没想到程黎刚要离开，就被小皇帝叫住。


    “张虎，你到本王身边来。”小皇帝撤走了身边的美女，示意程黎坐在此处。


    程黎怀着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慢步走到了小皇帝身边。


    “你的琴弹得随算不上纯熟，调子也不在点上，但胜在情感丰富，竟令朕生出一丝动容。”


    程黎怔住了，教他弹琴的老师都对他绝望了，没想到在他乡遇到了知己。


    “你可愿留在朕身边，时常弹琴给朕听？”


    程黎感动的都要哭了，立刻点头。


    小皇帝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军中的将领早已见怪不怪，按照张虎那张勾心的脸，不知道这场仗打完之前，他们的小皇帝身边还会不会换人。


    忽然，帐帘被猛地掀开，传令的士兵脸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颤抖：“陛下，急报，北境永安侯李允轻率一队人马，正在烧我军粮仓。”


    程黎一听到李允的名字，心脏都乱了节拍。


    小皇帝已经带人准备活捉李允了，程黎赶紧跑出去找李允。


    这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他是一刻都不想过了。


    “李允往营帐那里去了，给我追！”


    喊杀之中，程黎正往前冲，忽然撞见了吴国的军队，与逃跑的李允目光相撞。


    两个人都顿住了脚步，心里藏了一堆话，此刻却无言相望。


    忽然，小皇帝带人追来了。


    李允想要带程黎走，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而皇帝就在两个人的中间，一旦露馅，他和程黎谁都走不了。


    李允握紧了拳头，终是咬牙转身疾走。


    程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