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气氛凝重。


    凌尘一句“沦为弃子”，让六位天道圣人思绪停滞。


    他们是圣人，是天道之下强大的存在。


    “弃子”二字，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定义。


    沉默。


    死寂的沉默。


    许久之后，通天教主第一个站起。


    他没有反驳，眼眸中的战意收敛，只余下清明与郑重。


    通天教主对着主位上的凌尘，郑重行了一个道友之礼。


    “多谢道友今日金玉良言。”


    他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通天……受教了。”


    说完，此人没有再看自己的两位兄长，也没有理会其他圣人。


    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锋锐的青色剑光，冲出紫微宫，头也不回地向着东海金鳌岛的方向飞去。


    背影带着萧索，更有一股斩断过去的决绝。


    通天教主一走，元始天尊也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铁青，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凌尘一眼。


    元始天尊只是扫过桌上那杯未动的仙茶，眼神中是被戳破心思的恼怒与敌意。


    “哼！”


    他没有说话，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


    元始天尊一拂袖袍，周身代表秩序的金色神光因道心激荡而变得不稳定。


    下一刻，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女娲娘娘也站起身。


    她对着凌尘的方向，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大帝指点，女娲亦受教。今日叨扰，就此告辞。”


    她的姿态，表达了善意与感激。


    太上老君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此刻，也无声地站起，对着凌尘的方向微微稽首，然后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最后，是西方二圣。


    接引道人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道告辞。”


    准提道人则是看了凌尘一眼，眼神复杂，有忌惮，也有算计，最终还是化为沉默。


    两人脚下升起金莲，托着身影，也消失在紫微宫中。


    六位圣人，来时气势汹汹，威压三界。


    去时，却已是分道扬镳，各自怀着沉重的心事，返回自己的道场。


    他们之间所谓的“圣人同盟”，还未开始，便已因凌尘的存在，而产生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观星台上，再次恢复宁静。


    六位圣人坐过的位置，还残留着各自的大道气息。


    凌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走到凌尘身边，问道：“爹爹，您今日之言，岂不是将他们都得罪了？”


    在她看来，父亲今天的行为，是在向六位不死不灭的天道圣人宣战。


    凌尘闻言，淡淡一笑。


    他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头顶，柔声道：“不。”


    这名神庭之主摇了摇头，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我并非是要得罪他们。”


    凌尘的目光深远，看到了那六位正在各自道场中深思的圣人。


    “我只是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都种下了怀疑‘天道’、‘命运’与‘彼此’的种子。”


    他看着女儿不解的眼神，继续解释。


    “在今天之前，他们是铁板一块，是天道之下利益的共同体。他们会联手，清除一切异己，比如巫族，比如妖族，也比如……我们。”


    “但今天之后，他们会开始思考。”


    “元始会思考，通天的截教，是否真的会威胁到他阐教的‘天命正统’？”


    “通天会思考，他那两位兄长，是否真的会在未来大劫中，对他见死不救？”


    “女娲会思考，与妖族牵扯过深，是否真的会影响她的圣道？”


    “至于西方那两位，他们会思考得更多。他们会想，如何才能在这场注定的东方内斗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凌尘的声音平淡，却将未来的一切，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信任的壁垒便会产生裂痕。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同心同德。”


    “这颗种子，在未来，会开出最美的花。”


    凌珑和星儿听完父亲的话，眼中都充满崇拜。


    她们终于明白，父亲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言语，都蕴含着她们无法想象的深远布局。


    就在她们以为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戏，已经彻底结束的时候。


    凌尘，却又做出了一个让她们都完全看不懂的动作。


    他没有再继续解释。


    而是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他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之中，一道紫色的、梦幻的、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气息，缓缓浮现。


    “爹爹，这是……”


    凌珑和星儿同时发出一声低呼，眼中充满震惊！


    她们都认得这东西！


    这正是当初在紫霄宫中，引发了红云老祖杀身之祸，让无数大能为之疯狂的成圣之基——


    第七道鸿蒙紫气！


    当初红云陨落，此物遁入虚空，消失无踪。


    谁也想不到，它竟然早已被自己的父亲，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囊中！


    凌珑的心跳加快。


    她忍不住问道：“爹爹，您……您是打算自己炼化它吗？”


    星儿也紧张地看着父亲，补充道：“还是……要将它赐予神庭中哪位功劳最大的星君？”


    在她们看来，这道鸿蒙紫气的用处，无非就是这两个。


    自己炼化，便可多一种大道感悟。


    赐予手下，便可为神庭，再造就一位不死不灭的天道圣人！


    然而，凌尘的回答，却再次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他摇了摇头。


    他看着手中这道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疯狂的至宝，眼神中，没有贪婪与不舍。


    反而，带着嫌弃。


    “炼化？赐予？”


    凌尘站起身，走到观星台的正中央。


    这里，是整颗紫微帝星的本源核心所在，下方，连接着整片星域最深邃的地脉。


    然后，在两个女儿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


    凌尘抬起手，将那道鸿蒙紫气，对准了脚下由星辰核心构成的地面。


    他一掌，狠狠地拍了下去！


    “嗡——！！！！！”


    整颗亘古不动的紫微帝星，在这一刻，发出一声满足的、雀跃的、吞噬了无上大补之物的剧烈嗡鸣！


    那道鸿蒙紫气，被他用法力，粗暴地，打入了紫微帝星的本源地脉深处！


    它没有消失，而是作为一颗种子，深深地扎根在这片星域最核心的土壤之中！


    凌珑和星儿，已经彻底呆住。


    她们完全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


    这是暴殄天物！


    这是……疯狂！


    凌尘看着脚下那片渐渐平息，但气息却变得更加深邃、古老的地脉，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感受着女儿们不解的目光，终于用近乎自语的低语，说出了他那疯狂而又宏伟的计划。


    “天道圣人？”


    “不过是寄生于天道之上，无法自主，无法超脱的蛀虫罢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源自混沌魔神的骄傲。


    “孤，要让你们，让这洪荒，都好好看看。”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


    “‘人造圣人’！”


    凌尘没有再多做解释。


    他负手而立，遥望着那片因六圣归位而变得秩序井然的洪荒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