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战！战！战！”的怒吼声达到顶点时，帝俊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已无犹豫。


    也无权衡与挣扎。


    只剩下两样东西。


    一是焚尽九天的怒火。


    二则是不计后果的决断。


    太一所言不差。


    这一战，帝俊没有退路。


    后退一步，妖族天庭便会威严扫地，人心离散，沦为三界笑柄。


    后退一步，帝俊将失去与巫族争夺天地主角的大势。


    所以，不能退。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足以让圣人都侧目的存在，也绝不能退。


    枭雄在绝境之中，敢于将自己的全部，连同整个族群的命运，都押上赌桌，去赌那一线生机与未来。


    帝俊的心意已决，唯有战争。


    帝俊从燃烧烈焰的帝座上站起身来。


    这个动作扼住了殿内所有的声音。


    战吼、战意与喧嚣，在帝俊起身时戛然而止。


    整个凌霄宝殿，从沸腾跌入死寂。


    所有妖神，无论是太一，还是鬼车，或是白泽，都屏住呼吸，挺直脊梁。


    他们数以百计的目光，汇聚在从帝座上站起来的身影之上。


    他们在等待最终的命令。


    帝俊没有看任何人。


    帝俊一步步走下象征至高权力的九层台阶。


    脚步很慢，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踏在殿内妖神的心上。


    大殿之内的气氛，寂静到了极点。


    终于，帝俊走到了大殿的中央，走到了太一的面前，走到了所有妖帅之前。


    帝俊停下脚步。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九霄。


    帝俊抬起右手，握住悬于腰间的古朴长剑，将它拔出。


    正是他的伴生灵宝，那柄为了克制巫族、凝聚妖族屠戮之念的帝王之剑。


    长剑出鞘一寸，整个大殿的温度便升高万度，空气中弥漫开烧灼大罗金仙元神的炽热气息。


    长剑出鞘半尺，剑身上无数玄奥的上古妖文流转亮起。


    当整柄长剑被彻底拔出！


    一股屠戮万生、逆伐天地的凶戾之气爆发，充斥了整个凌霄宝殿。


    所有修为稍弱的妖王，在这股凶戾之气的冲击之下，都向后退了一步。


    唯有太一和那几位顶尖的妖帅依旧站得笔直，但眼中也流露出惊意。


    他们明白，他们的陛下，动了真怒，也动了真格。


    帝俊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帝俊高举起手中的帝王之剑，剑锋斜斜指向遥远的紫微帝星方向，那里曾是帝俊的渴望，如今却带给他难以磨灭的羞辱。


    帝俊不再压抑心中的情绪。


    帝俊将愤怒、屈辱与决绝，全部灌注到自己的声音之中。


    帝俊用沙哑威严的声调，对着整个三十三重天，对着麾下所有的妖族子民，咆哮道：


    “传——”


    “朕——”


    “旨——”


    “意——！！”


    这四个字，在妖庭气运的加持之下，传遍了三十三重天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位妖兵、妖将、妖王、妖圣的耳边。


    随着咆哮声落下，帝俊下达了发动战争的最终命令。


    “第一！”


    “命，九婴、飞廉二位妖帅！”


    “立刻去敲响我天庭深处的‘聚妖鼓’！一声为警！三声为战！九声为皇！给朕连敲九九八十一声！朕要召集朕麾下，所有能战之兵，所有敢战之将！”


    “是！陛下！”


    妖帅九婴和飞廉齐声应诺，转身化作两道流光，直冲天庭深处而去。


    “第二！”


    “命，白泽、商羊二位妖帅！”


    “立刻去开启我妖族天庭的‘万宝武库’！将其中封存的战甲、神兵、灵宝、丹药，全部分发下去！朕要让朕的每一个士兵，都披上坚固的甲，拿起锋利的矛！”


    “遵旨！”


    妖帅白泽与商羊躬身行礼，亦化作流光离去。


    “第三！”


    帝俊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妖帅鬼车、英招、计蒙等人，声音冰冷。


    “命，所有在殿的妖帅、妖王、妖圣！立刻返回各自军营，整顿兵马，一炷香之内，到南天门之外的天河边界，列阵集结！”


    “末将领命！！”


    众妖帅齐声怒吼，战意高昂，纷纷转身离去，整个凌霄宝殿之内，不过数息，便只剩下帝俊与太一二人。


    帝俊高举着帝剑，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妖帅们离去的背影，感受着整个妖族天庭因为他的命令而运转起来的气势。


    帝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空旷的大殿，对着身旁的胞弟，对着整个洪荒世界，吼出了他身为妖帝的最终誓言：


    “朕，要亲征！！”


    “朕，要与太一御驾亲征！亲率我妖族亿万大军，兵临那天河之畔！！”


    “朕，要让那高高在上的紫微星主凌尘，亲眼看一看！所谓天帝之怒，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朕，要用他星辰神庭亿万生灵的鲜血与哀嚎，来洗刷我妖族天庭今日所受之奇耻大辱！！”


    在吼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转身，手中的帝王之剑，带着焚毁一切的太阳真火，向前挥下！


    “战！！”


    “轰隆——！！！”


    一道长达百万丈、由太阳真火精华凝聚的剑芒，从凌霄宝殿之中爆射而出。


    剑芒撕裂了三十三天的空间，带着怒火与杀意，直冲天际。


    这是开战的信号，是妖帝不胜不归的意志，也是向整个洪荒世界宣告，妖族天庭不惜代价捍卫自己尊严的决心。


    命令已经下达。


    信号已经发出。


    整个妖族天庭，这部自建立以来便积蓄力量的庞大机构，在这一刻被激活，并且被催动到了极致。


    “咚！”


    “咚！”


    “咚！咚！咚！……”


    沉闷的聚妖鼓声，从天庭最深处的核心之地响起。


    一声，又一声。


    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它传遍了三十三重天，传遍了依附于妖庭的无数洞天福地，传遍了洪荒大地上每一个妖族部落。


    所有听到鼓声的妖族，无论是在巡逻，在闭关，还是在嬉戏，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们的血脉被这鼓声点燃。


    一股来自种族深处的征战本能，被唤醒。


    “是聚妖鼓！是陛下的召唤！”


    “九声为皇！这是……陛下要御驾亲征！”


    “快！集结！所有儿郎，随我前往天庭听令！”


    “为了妖族的荣耀！”


    “战！！”


    无数道妖气冲天的流光，从三十三重天各处的仙山洞府中飞出。


    他们从兵营中涌出，从宫殿中冲出，从洞府中跃出。


    这些流光，在天空中汇聚，化作了滚滚的妖云，遮天蔽日，将整个三十三重天的天光都遮蔽得昏暗。


    庞大的妖云，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地点——南天门外的天河边界，汇聚。


    一扬赌上整个妖族尊严与未来的全面战争。


    在这一刻。


    正式拉开了。


    南天门外，妖云汇聚，数以亿计的妖兵妖将排列成无边的军阵，旌旗猎猎作响，遮天蔽日。


    帝俊身披太阳金龙神甲，手持燃烧烈焰的帝王之剑，与东皇太一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妖族大军。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条流淌着亿万星辰、平静而又深邃、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