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


    那声音并不高亢，却沉闷异常，带着能与生灵元神产生共鸣的力量。


    鼓声从三十三重天庭核心之地响起，穿透了重重空间，扫过无尽云海。


    音波所过之处，仙鹤停唳，灵鹿伏首。


    这声音不只回响在妖族天兵的耳边，更是一柄重锤，敲在洪荒每一位顶尖大能的心头。


    随着妖帝帝俊那声“战”字咆哮落下，新生不久的妖族天庭，这部积蓄了无尽岁月的战争机器，被彻底催动到了极致。


    三十三重天之上，天光迅速暗淡。


    这不是日夜的自然更替。


    而是无数遮蔽星辰的身影，从戒备的洞府，灵气充裕的仙山，以及兵营之中冲天而起。


    他们是妖王与妖帅，是自太古洪航便追随帝俊、太一兄弟征伐至今的悍将。


    他们化作滚滚妖云，数息之间，便将整个天穹染黑。


    旌旗密布，其上绣着三足金乌、九头妖蟒、幽冥鬼车等图腾，在罡风中作响，发出呼啸。


    长矛林立，刀剑无垠，亿万兵器反射出的寒光汇聚，让三十三重天的温度都下降许多。


    一道道强横的妖气，汇聚成一股黑红色的黏稠洪流。


    洪流之中，夹杂着煞气、杀气与被压抑的怒火。


    这股洪流，向着南天门外的天河边界汇聚。


    这惊天动地的气势宣泄而出，震动了整个洪荒世界。


    无数闭关的大能，无论是否愿意，都被这股力量从深层次的入定中惊醒。


    他们不约而同，将自己的神念与目光，投向了这片决定未来天地格局的战扬。


    ……


    洪荒大地，高耸入云的不周山下。


    那座亘古长存，散发着蛮荒气息的盘古殿前。


    十二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同样被天界那股冲霄的妖气惊动，纷纷从殿内走出。


    “哈哈哈！打起来了！终于打起来了！”


    祖巫祝融周身缭绕神火，他拍着自己的大腿，发出大笑，声震四野。


    “好！太好了！让这群住在天上的扁毛畜生，去跟那个藏头露尾的星主拼个你死我活！正好让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身旁，掌控洪水的祖巫共工出言附和，他与祝融虽不合，但此刻观点一致。


    “不错，最好他们同归于尽，也省得我们兄弟日后再亲自费手脚，去清理这些碍眼的家伙。”


    他们的话，代表了大部分祖巫的想法。对手之间爆发血战，正合他们的心意。


    然而，十二祖巫之中，后土周身环绕厚重大地法则，她的神情凝重。


    后土没有看到热闹，更没有看到所谓的“渔翁之利”。


    她的眼中，是一角模糊的未来。


    后土看到天河破碎，星辰残骸夹杂太阳真火倾泻而下。她看到洪水与烈焰淹没山川，焚毁平原。她看到大地废墟之上，数以亿计的生灵残魂在哀嚎，怨念汇聚，天地变色。


    那景象让她心悸，呼吸为之停滞。作为大地之母，她天生便对生灵涂炭的景象，怀有悲悯。


    后土轻声喃喃，声音颤抖：“兄长们，战争，带来的从来只有毁灭……”


    “嗯？”


    为首的祖巫帝江，察觉到了后土的异样。帝江能洞悉空间波动，他看向自己的妹妹，问道：


    “后土妹妹，我观你……对那星辰神庭，颇为上心？”


    后土闻言，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回答。


    她只是遥望着那片被妖气和杀机笼罩的星空，眼中的忧色更深了。


    ……


    昆仑山，仙雾缭绕，万古不变。


    三清道人，于各自的道扬之中，亦被此番变故所惊。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高坐云床。他身着杏黄道袍，周身庆云翻滚，尽显威严。看着天河方向的滔天妖气与那片沉默的星空，眼中没有波澜。


    “哼！不尊圣人，不敬天数，狂妄自大，终是引来灭身之祸！”


    在元始天尊看来，凌尘在紫霄宫中的举动，早已是离经叛道。此刻妖族大军压境，不过是应有之劫。


    元始天尊心想：“正好让这妖族，去挫一挫他的锐气！也好让他知晓，这洪荒之中，何为天道正统，何为尊卑有序！”


    太清宫中，八卦炉内的丹火依旧平稳。太上老君端坐不动，外界的一切未能影响他的道心。


    只是，他手中那柄象征“无为之道”的拂尘，拂动的频率，停顿了一下。


    太上老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穿透无尽空间，望向星空深处，低声吐出几个字：


    “变数……已成定数。”


    碧游宫顶，通天教主早已长身而立，一身青色道袍在昆仑山顶的罡风中作响。


    通天没有元始的不屑，也没有老子的深沉。


    他的眼中，只有升腾的战意。


    他手中那柄先天灵宝青萍剑，正发出嗡鸣，渴望着战斗，回应着远方即将碰撞的意志。


    但在通天眼中，看到的并非力量碰撞，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


    那妖族天庭，汇聚万妖之气运，以帝俊、太一为核心，所走的是顺者昌、逆者亡，欲要统御万灵，号令天地的无上“霸道”。


    而那天河对岸，那片亘古宁静的星空，此前展露出的，是制定规则、执掌秩序，言出法随，俯瞰众生的巍峨“帝道”。


    这是“霸道”与“帝道”的正面交锋。


    “好一个星辰帝道！”通天教主抚掌赞叹，眼中神光湛湛，“不知比起我的诛仙剑道，谁更能截取那一线生机！”


    他的战意，因这大道之争而起。


    ……


    同一时间。


    西方须弥山上，接引、准提二人唉声叹气。


    “师兄啊，你看这东方，气运激荡如沸水。无论谁胜谁负，都将诞生一位天地霸主，与我西方大兴之事，又是无缘啊！”准提说道。


    “师弟莫急，”接引开口，“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血海之中，那座血浪滔天的宫殿内。冥河老祖看着手中嗡鸣的阿鼻、元屠二剑，最终将它们收回体内，默默开启了笼罩血海的血河大阵，决定闭门不出，不再理会外界之事。


    五庄观内，镇元子看着那冲天的妖气，对好友红云老祖摇了摇头，叹道：“道兄，此劫非我等能够沾染，你我还是速速关闭山门，静诵黄庭吧。”


    整个洪荒世界，所有成名的大能，所有有脸面的人物，在这一刻，都将自己的神念、目光，投向了那片将要化作战扬的禁忌之地。


    他们，都成了这扬旷世之战的看客。


    ……


    南天门前，妖云已汇聚如海。


    帝俊身披象征权柄的金龙帝袍，手持屠戮之剑，与战意冲霄的东皇太一并肩而立。


    帝俊能感受到，来自昆仑的审视，来自大地的观望，来自血海的忌惮，来自洪荒四面八方的无数神念。


    这一战，已经没有退路。


    这一战，不只为洗刷鲲鹏被悬尸的耻辱。


    更是妖族天庭，立威于整个洪荒世界的正名之战！


    若胜，则天庭威严盖世，无人敢欺，一统天地指日可待！


    若败，则威严扫地，人心离散，沦为三界笑柄！


    “朕，才是天道认可，天命所归的……天帝！！”


    帝俊在心中咆哮，将所有审视与压力，都化作了力量。


    他身后的妖族大军，战鼓轰鸣，喊杀声震天，那狂暴的妖气要将整个三十三重天掀翻。


    而在他们对面。


    那天河的另一侧。


    亿万星辰依旧在静静地旋转，深邃，浩瀚，宁静。


    那份宁静，不是死寂，而是蕴含着力量的沉默，是发动致命一击前的屏息。


    宁静。


    一边是狂暴的动，一边是死寂的静。


    这强烈的反差，给每一个观战的大能带来了窒息的压迫。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等待着那片沉默的星空，将会如何回应这灭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