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空间都已凝固。


    下方，鬼车等数百位妖族大能单膝跪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最高处的帝座之上。战意在妖族大能头顶盘旋升腾。所有人都紧闭着嘴。


    他们的帝王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帝俊端坐不动，与燃烧着太阳真火的帝座融为一体。金色的齑粉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滑落，那是被他捏碎的宝座扶手。


    身为妖帝，帝俊必须权衡利弊，不能只顾尊严。紫微神庭的实力深不可测，其主凌尘，是道祖赐座的人物。凌尘座下的十三位准圣星君，刚刚斩杀了妖族派去试探的裂空妖圣。此刻开战，风险巨大，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让大地上的巫族坐收渔利。


    但是不开战，人心会散，威严会崩塌。帝俊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妖族天庭，将成为整个洪荒世界的笑柄。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身影动了。


    不是鬼车，也不是英招。


    是妖族的战神，帝俊的胞弟，东皇太一。


    “轰！”


    太一从队列中踏出一步。这一步仅凭肉身之力，就让神金铸就的凌霄宝殿为之一震。太一身上绣有三足金乌的黄金帝袍无风自动。金色的太阳真火从他体内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大殿。


    大殿内的温度陡然升高数万度。空气被点燃，法则在燃烧。整个凌霄宝殿被熊熊燃烧的太阳真火映照得一片金黄。


    “当——！”


    一声霸道的钟鸣响彻云霄。东皇太一头顶，先天至宝混沌钟的虚影凝聚为实质。古朴的钟身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洪荒万族的烙印缓缓流转，散发出镇压一切的威严。


    钟声化作金色的战意波纹，冲击着在扬每一位妖神的元神。钟声激发了妖帅、妖王们的斗志，他们体内的血液沸腾，元神燃烧。众妖的战意飙升到了顶点。


    “兄长！”


    太一开口，声音满是愤怒。他双目燃烧着火焰，直视帝座上的帝俊，发出了怒吼：


    “兄长！”


    “你还在犹豫什么？！”


    “妖师大人的善尸，至今还悬挂在南天门外！三界六道无数生灵都在嘲笑我们，看我们妖族天庭的笑话！”


    太一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在帝俊的耳边炸响。


    “今日若不战！我妖族天庭的尊严何在？！”


    “我等头顶的‘天帝’二字、‘东皇’之名，岂不就成了这洪荒之中，最大的讽刺！最大的笑话！！”


    太一没有停下，向前踏出一步。


    “轰！”


    混沌钟的虚影随之向前一压，整个大殿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气势更盛，吼出了他的第二问：


    “人心！兄长！你看一看人心！”


    太一伸出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手，指向下方跪倒的袍泽。


    “看看他们！这些兄弟！”


    “鬼车！英招！白泽！计蒙！哪一个不是从太古洪荒的血与火之中，就追随你我，一路征杀至今的悍将！”


    “他们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将自己的道途未来，全都寄托在你我的身上，寄托在这座凌霄宝殿之上！”


    “如今我们被人堵在家门羞辱！你若此刻选择隐忍退让，会寒了他们的心，让这些为你我拼过命的兄弟们失望！”


    “人心一旦散了！我这天庭，还算是天庭吗？！还拿什么去统御万妖？！拿什么去君临洪荒？！”


    太一不给帝俊思考的时间，踏出了第三步。


    “轰隆！”


    太一走到了帝俊宝座的台阶之下。他头顶的混沌钟，其威压让宝座周围的太阳真火都为之退避。大殿坚硬的地砖在他脚下寸寸龟裂。


    他抬起头仰视自己的兄长，一字一句吼出了最关键的理由：


    “大势！！”


    “兄长！你我建立妖族天庭，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与那盘踞在大地之上，自诩盘古正宗的巫族，争夺这方天地的未来！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天地主角的大势！！”


    他的声音拔高到了极致，响彻整个三十三重天。


    “今日，我等若是退了！若是忍了！”


    “我妖族在三界众生心中，那股所向无敌、战无不胜的‘无敌’之势，便会瞬间崩塌！荡然无存！！”


    “你告诉我，兄长！”


    “一个连自家门户都护不住的天庭！一个连同袍受辱都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妖帝！”


    “有何资格，去统御这洪荒万灵？！”


    “又有何力量，去面对那盘踞在大地之上，只信奉拳头硬才是道理的十二祖巫？！去面对那些只懂蛮力的巫族？！”


    “到那时，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争？！拿我们被紫微神庭踩在脚下的尊严吗？！”


    太一的三问，关乎尊严、人心、大势。它将为鲲鹏复仇的私怨，拔高到了种族存亡的战略层面。


    这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妖族天庭的立威之战。此战是向整个洪荒宣告，妖族敢于向紫微神庭亮剑。此战也决定了妖族未来是否有资格与巫族争夺天下。


    这一刻，大殿之内。


    所有妖神都被太一的这番话彻底点燃了。


    他们的血液在咆哮。


    他们的元神在呐喊。


    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同一个响彻云霄的怒吼：


    “战！！”


    “战！！”


    “战！！”


    这股由东皇太一引领，由混沌钟加持，汇聚了整个妖族天庭最高层意志的滔天战意，狠狠冲击着帝俊。


    在“战！战！战！”的震天怒吼声中，在太一的注视下，帝座之上的帝俊猛然睁开双眼。


    两道足以洞穿虚空、斩断星河的金色神光，从他眼中爆射而出！


    整个凌霄宝殿的温度，在这一刻，仿佛都升高了千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