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鸿蒙紫气掀起的杀机，大能间不死不休的对轰，都在此刻平息。


    鲲鹏停下扑向红云的身影。


    帝俊与太一也收起手中的灵宝。


    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何身份，都汇聚到了一处。


    那里，星光龙辇静静悬浮。


    龙辇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跪伏于地。


    太阴女神，常曦。


    她跪下了。


    她那高傲的头颅，此刻埋下，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


    只有那单薄的肩膀在颤抖。


    ……


    “不知廉耻！”


    昆仑山的三清停下云头，元始天尊看着这一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唉……”


    太上老子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有意思，真有意思！”


    唯有通天道人看着这一幕，没有流露鄙夷。


    不周山方向，女娲的身影在云层中显现，她看着那个跪倒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


    执念如此，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


    ……


    羞辱。


    这是莫大的羞辱。


    羲和站在远处，脸颊发烫。


    她想上前，把这个丢尽了太阴星脸面、丢尽了洪荒女神脸面的妹妹拖走。


    可她的脚却在混沌中无法动弹。


    她转过头去。


    ……


    帝俊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太一。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个曾让他吃瘪、颜面扫地的紫微星主，他的前任道侣此刻正跪地乞求。


    这比杀了红云，夺得鸿蒙紫气，更有趣。


    ……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常曦动了。


    她用尽力气，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


    那张脸上，再无骄傲与清冷，只剩下卑微与乞求。


    她提及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关联。


    “凌尘……”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求求你……”


    “看在……看在凌珑和星儿的份上……”


    她提及了女儿的名字。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还未曾彻底断绝的联系。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星辰珠帘辇门，用尽神念，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们……”


    她的声音在混沌气流中微弱。


    “我们还能回去吗？”


    “回到从前，在太阴星上的日子……好不好？”


    这个问题，让凝固的混沌泛起了波澜。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面对前妻的乞求，面对亲生女儿的情分，这位强大的紫微大帝，会如何抉择？


    ……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每一息，都变得漫长。


    常曦跪在那里，维持着仰望的姿势，在等待中，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暗淡。


    就在她的头颅将要垂下之时。


    那扇静止了许久的珠帘，动了。


    它无声地向两侧缓缓拉开。


    一道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不是那身威严的紫微帝袍。


    而是一袭月白色长衫，与当年在太阴星时一样。


    来人没有居高临下。


    凌尘从龙辇之上，一步一步走下。


    他来到了常曦的面前。


    这个举动，让常曦的身体一僵。


    这代表着，他不是以“紫微大帝”的身份来对待她。


    而是以“凌尘”，这个“前夫”的身份，来与她进行最后的对话。


    ……


    凌尘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让她起来。


    他就这样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


    许久，凌尘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


    “常曦，我问你。”


    常曦的身体一颤。


    凌尘看着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当年在太阴星，我为你演化星辰大道，助你修行，你却嫌我无所事事，不思进取，终日闭关，将我拒之宫门之外。”


    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陈述着。


    “那时，你可曾想过回去？”


    常曦的身体震了一下。


    她的眼前，出现了那扇紧闭的广寒宫大门。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凌尘没有等她回答。


    他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


    “珑与星儿诞生，我视若珍宝，你却视她们为道途累赘，从未给过她们好脸色，甚至在她们向你请教太阴大道时，冷言呵斥。”


    “那时，你可曾想过回去？”


    常曦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女儿的脸。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


    ……


    凌尘的目光没有变化。


    第三个问题随之而来。


    “帝俊初临太阴，言语之间，对我百般轻蔑。你身为我的道侣，不仅不曾维护一句，反而觉得我让你失了颜面，对我愈发冷淡。”


    “那时，你可曾想过回去？”


    帝俊的笑，羲和的眼神，和自己当时的沉默与躲闪……这些画面在她的识海中翻滚。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


    凌尘看着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你为证道大罗中期，当着洪荒众仙之面，言我为‘枷锁’，亲口说出要与我斩断因果，将我踩在脚下，以成就你的无上道途。”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她回忆的时间。


    然后，凌尘才轻轻地问出。


    “那时，你又可曾想过，要回去？”


    ……


    轰！


    这最后一个问题，在常曦的元神中轰然炸响！


    是啊……


    当初的她，何曾想过要“回去”？


    她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她巴不得将这个“枷锁”斩断，让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每一个问题，都是她亲手犯下的错。


    每一个字，都是她无法辩驳的事实。


    她无言以对。


    她无法辩驳。


    当凌尘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常曦跪在那里，除了流泪，发不出任何声音。


    ……


    整个混沌，依旧死寂。


    所有围观的大能，都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没有辱骂。


    没有动手。


    仅仅是几句问话，却比神通法宝更加致命。


    ……


    凌尘看着失语的常曦，那女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凌尘将她提出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作为这扬对话的最终结束。


    “常曦，你现在，再来问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常曦的元神中轰然炸响，碾碎了她最后的意识。


    “我们，还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