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道友，何以教我？”


    此言一出，扬间气氛顿时凝滞。


    旁边的元始天尊胸膛起伏，瞪向自己的三弟。


    “三弟！你疯了不成？！”


    元始的声音尖锐。


    “我等乃盘古正宗，玄门嫡传！身负道祖所传无上大道！”


    “此人来路不明，言语无礼，你竟要向他请教？！”


    “我三清的颜面，盘古正宗的威严，都要被你丢尽了！”


    元始天尊的呵斥回荡在山崖之上。


    然而，通天并未理会。


    他心中只有对大道的渴求。


    盘古正宗、玄门颜面，在真正的“道”面前，不再重要。


    通天依旧躬身行礼，看着凌尘，等待回答。


    元始见状，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


    凌尘看着通天，又看了一眼元始。


    凌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你的剑，为何而生？”


    这个问题，直指通天核心。


    通天直起身，回答道：


    “我的剑，为盘古父神开天辟地之志而生！”


    “为截取天地间那一道生机而生！”


    “为杀伐，为守护，为我心中之道而生！”


    通天的声音铿锵，每一字都蕴含着他自身的大道理解。


    听完这番话，凌尘摇了摇头。


    “说到底，你的剑，还是为了‘你’。”


    凌尘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志向，你的生机，你的守护，你的道……”


    “一切，都是以你为中心。”


    “格局，太小了。”


    ……


    ……


    “格局太小了。”


    这五个字，重重砸在通天的心神之上。


    就连老子也睁开双眼，目光中露出思索。


    元始天尊嗤笑一声，正要反驳“修道不为自己，难道还为别人不成？”


    但凌尘没有给他们时间。


    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课”。


    凌尘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通天身后那四柄凶剑。


    “你手中有诛仙四剑，但你只把它们当成了四把更利的剑。”


    “这是第一层境界，匠人之境。”


    凌尘说道。


    “现在，你想把它们组成一个阵法，以求威力倍增。”


    “这是第二层境界，宗师之境。”


    通天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目前的阶段，也是他遇到的瓶颈。


    凌尘话锋一转。


    “但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剑阵，不是四把剑的叠加。”


    凌尘伸出手，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脚下的大地。


    “它应该是一个世界。”


    “一个，由你亲手创造的，以‘杀伐’为唯一法则的绝杀世界！”


    ……


    ……


    “世界……”


    通天喃喃自语，这两个字让他的元神剧烈震颤。


    他有所领悟，但仍未通透。


    凌尘见状，决定再加以指点。


    凌尘屈指一弹。


    “嗖！”


    四道星光从他手中射出，落在通天面前的土地上。


    这四道星光，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定下四个阵基。


    “你抬头看。”


    凌尘的声音传来。


    通天抬起头，目光穿过云雾，看到了头顶的星空。


    凌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首先，将周天星辰的运转轨迹，定为剑阵世界的‘天规’！”


    “天规一定，法则自生！”


    “再引动东南西北四象之力，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用以镇压你剑阵的四门！”


    “圣兽镇压，四极稳固！”


    “然后，将地、火、水、风的暴虐之力，化为剑阵世界开辟之初的‘混沌’！”


    “混沌衍生，杀机无穷！”


    凌尘每说一句，通天面前那四道星光构建的虚幻阵图，就凝实一分。


    最后，凌尘的目光落回到通天身上。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以你截取天机的杀意，作为这个世界的‘天心’，作为这个世界的‘道标’！”


    “以你的意志，驾驭整个世界！”


    “如此，天规、地脉、圣兽、核心皆已完备！”


    “一个‘诛仙世界’，方能成立！”


    “到了那时，入此阵者，非四位与你同级的强者联手不可破！”


    “因为他们要对抗的，不是你的四把剑，而是一个你亲手创造的，运转不休的绝杀世界！”


    “这，才是诛仙剑阵真正的用法。”


    ……


    ……


    凌尘的话说完了。


    山崖一片死寂。


    通天站在原地，神游天外。


    凌尘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识海中炸响。


    天规！


    圣兽！


    混沌！


    天心！


    一个宏大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他之前所有的困惑与瓶颈，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通天仰天长笑起来。


    他的笑声，是悟道后的宣泄。


    笑声撼动了云霄，让整座山崖都在震动。


    “嗡——！”


    随着通天的笑声，他背后那四柄凶剑不受控制地冲天而起！


    诛仙！


    戮仙！


    陷仙！


    绝仙！


    四道剑气直冲云霄，将不周山上空的云层搅碎。


    四柄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剑鸣。


    笑声停歇。


    剑气收敛。


    通天转过身，再次面向凌尘。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对着凌尘，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道揖。


    这个礼节，不再是平辈论交，而是弟子对老师的礼节。


    “截教通天，谢过道友指点迷津！”


    通天的声音郑重。


    “此恩，通天永世不忘！”


    ……


    ……


    这一幕，让旁观的老子和元始心神剧震。


    老子眼中，露出动容。


    他看了一眼凌尘。


    老子上前一步，对着凌尘，也行了一个稽首之礼。


    “道友于大道之理解，远在吾等之上。”


    老子缓缓开口。


    “今日之情，我三清记下了。”


    他没有说“通天”，而是说“我三清”。


    老子以三清之首的身份，承认了这份善缘。


    而另一边。


    元始天尊的面皮抽搐。


    他看到自己的三弟，因外人几句话便道行大进，剑意甚至要超越自己。通天还对那人行了师长之礼。连大哥都主动低头，承认了对方的人情。


    这一切，对他而言，是极大的冒犯。


    元始天尊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此刻，任何语言都苍白。


    元始天尊看了凌尘一眼。


    然后，他一言不发，一甩衣袖，转身化作流光，离开了这片山崖。


    他离去的姿态，代表他与凌尘之间结下梁子。


    ……


    ……


    面对通天、老子以及元始，凌尘并未在意。


    他只当做了一件小事。


    凌尘对老子和通天摆了摆手。


    “路过而已，不必挂怀。”


    说完，凌尘没有再看两人。


    他重新拉起身边两个女儿的手，转身，向着不周山的山顶方向，继续走去。


    凌尘前来，加以指点，然后离开。


    不求回报，不沾因果。


    他的背影，在老子和通天的眼中，变得愈发高深莫测，仿佛与这不周神山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