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首羊和龙枭。


    他们想看到的不是一个空泛的理论，而是一个真正能够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程朗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来这套？


    从07基地的柯浩，到牧羊人总部的林渊，再到眼前这位首席科学家......


    怎么这些顶级大佬都喜欢玩这种“给你个难题看你怎么收场”的戏码？


    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但程朗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他知道，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任何华丽的理论在这些浸淫了几十年科研的老怪物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要看的，是真金白银的本事。


    程朗迎着李光耀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微微一笑。


    “李部长，在谈怎么开锁之前，总得让我先摸摸这把锁吧？”


    这个回答，让李光耀准备好的一肚子诘问都噎了回去，他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程朗伸手指了指远处建造港的方向。


    “我想参观一下我们自己制造的那个水滴框架。”


    “完整的框架，从头到尾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份图纸，每一行模拟代码，我都要看。”


    这一下，不光是李光耀，连首羊都有些意外。


    这算什么应对？


    就像两个绝世高手过招，一方气势汹汹地亮出了剑，另一方却说，等等，我先看看你的剑鞘是啥材质的。


    “你确定？”李光耀追问了一句。


    “我确定。”程朗的语气不容置疑。


    首羊看出了李光耀的疑虑，笑着开口：“光耀，就按程朗说的办。”


    “有时候，最复杂的难题，答案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基础里。”


    “是。”


    李光耀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他还是带着程朗，走向了研发中心的更深处。


    穿过一条长达数公里的真空磁悬浮通道，他们抵达了一个比07基地一号机库还要庞大十倍的巨型建造港。


    港口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银白色金属框架，正静静地悬浮在数百个反重力固定器之间。


    它就是牧羊人组织耗费了五十年心血的结晶，一艘即将完工的属于人类自己的水滴飞船。


    虽然还只是一个骨架，但那流畅的线条和充满了力量感的结构，依旧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就是我们的一切了。”


    李光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情，既有自豪，也有忧虑。


    程朗没有说话，他戴上数据眼镜，开始绕着这个巨大的框架缓缓走动。


    在他的视野里，系统早已将这个框架的每一个结构都进行了扫描，并与系统资料库里那份真正的水滴蓝图进行着快速对比。


    没过多久，他脑海里的系统就像一台失控的警报器，疯狂地闪烁起了红光。


    【警告！主承力结构存在致命缺陷！与标准蓝图偏差率百分之十二！】


    【警告！能量管线布局严重不合理，简直就是把高压电线和火药库放在了一起！】


    【警告！外层装甲的晶格结构是错的！这玩意儿别说挡引力波了，连大一点的陨石都够呛！】


    程朗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对的，这座倾注了三代人心血的伟大工程，从根基上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这已经不是豆腐渣工程了，这简直就是个超级炸弹。


    如果按照这个框架继续建造下去，它甚至撑不过一次收割者猎犬的试探性攻击。李光耀一直陪同在他身边，观察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当他看到程朗的眉头越皱越紧时，他心里那点轻视也渐渐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


    “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吗？”李光耀问道。


    “问题很大。”


    程朗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走到全息投影前，调出了那段水滴被猎犬追击的模拟视频。


    “李部长，首长，我有一个提议。”


    “在我们的框架上安装最后一层装甲之前，我们必须对它进行一次极限压力测试。”


    这个提议一出，在场的所有研究员都愣住了。


    李光耀皱起了眉头：“我们已经进行过上万次模拟了，它的结构强度足以抵御常规的陨石撞击和能量冲击，进行实体测试，是巨大的资源浪费。”


    “不，你们的模拟都错了。”程朗摇了摇头，斩钉截铁。


    他按下了暂停，画面定格在猎犬攻击的那一刻。


    “你们所有的模拟，都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敌人会用能量或者实体弹药来攻击我们，但你们看这里！”


    程朗指着画面中那无形的，却让空间都发生扭曲的波纹。


    “这不是能量，这是共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引力波共振！”


    “我需要立刻进行一次模拟引力波共振的压力测试！否则，我们造出来的就不是诺亚方舟，而是一口华丽的太空棺材！”


    程朗这番话，让李光耀陷入了沉思。


    共振理论并不新鲜，但将它与引力波攻击联系起来，却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角度。


    “有几成把握？”首羊开口问道。


    “九成。”程朗回答。


    “好。”


    首羊猛地一拍桌子，“就按你说的办！光耀，全力配合！我不管你们要消耗多少资源，我只要一个结果！”


    这个命令，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一场精心策划的碰瓷，在程朗的操作下，变成了一次关乎整个项目命运的豪赌。


    程朗在脑海里，对系统进行着一本正经的汇报。


    “系统，看见没？我现在正在对牧羊人组织的防御工事，进行一次渗透性的压力测试，目的是为了找出其结构上的致命弱点。”


    “这才是一个王牌间谍该干的事。”


    【逻辑成立。精准地找出并利用敌人的弱点，是间谍的必备技能。】


    “为了让这次碰瓷……啊不，是渗透测试，看起来更逼真。”


    “我需要你给我计算出一个最完美的，刚好能让他们框架结构出现损伤，但又不至于彻底解体的引力波共振频率。”


    【收到。正在进行演算……已锁定目标频率：7.32皮赫兹，在该频率下，目标框架将发生不可逆的结构性损伤。】


    为了进行这次史无前例的压力测试，整个方舟基地都被动员了起来。


    李光耀的团队，虽然心中充满了抵触，但在首羊的严令下，还是以最高的效率，在建造港内布置好了所有的测试设备。


    数百台大小不一的引力波发生器被安装在了建造港的各个角落，如同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将那艘银白色的水滴框架包裹在中央。


    主控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李光耀黑着一张脸站在屏幕前，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虽然他被程朗那套新奇的理论说服了，但他骨子里依旧相信，自己团队耗费了五十年心血的造物不可能那么脆弱。


    “所有单位注意，测试将在三十秒后开始。”


    程朗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亲自坐上了总控制台，那份从容和自信，与周围那些紧张得手心冒汗的研究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测试开始！”


    随着程朗一声令下，无形的引力波瞬间充满了整个建造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