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他们家

作品:《加班乱码字变成猫了

    小学六年,父母每年春节回家的时候都会跟陆柯楹说,等她上初中了就带她去南林。


    她听进去了,耐心地等了一年又一年。


    小学毕业的那天,她接到了父亲打回来的电话,心里兴高采烈,以为他要讲的是要把她接出南林的事,可听到的,却是家里新成员出生的讯息。


    男孩,六斤二两,很健康。


    陆柯楹一下愣在原地,她从未听说过自己要有个弟弟。


    回头看看爷爷奶奶,那是陆柯楹第一次在老人家面前看到闪躲的表情。


    当天晚上,家里一向吃得清淡的饭桌上,多了一碟红烧肉和蒸鱼头。


    陆柯楹一口没吃,她闻到味道就想吐,腥得很。


    陆柯楹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家里有了弟弟跟父母要接她出去并不矛盾,只要父母会把她接出去,多个弟弟有什么的,哪怕再多两个也行。


    可现实再一次打了她的脸。


    没过几天,住在县里的大舅过来了,说是县里的教学资源比较好,要把她接过去上初中。


    他嘴里叼了支烟,话里有话,明面上说的是这次把陆柯楹弄去县里读书有多难多求人,实际上是在邀功,说自己出了多大的力气和多珍惜兄妹感情,才愿意照顾妹妹家的孩子。


    全然不提陆柯楹的父母也给了他不少钱,完美地树立起了一个有担当的大哥形象。


    大舅津津有味地说个没完没了,陆柯楹只好打断他。


    “舅舅,县城的教学资源有比南林的好吗?”


    “那肯定没有的嘞,但县城怎么也比镇上好。”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南林,我爸妈说等我上初中了就接我出去。”


    “因为你有弟弟啦。”


    大舅笑得开怀,手里夹着的那根烟都抖筛一样掉了满地的烟灰。


    陆柯楹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有了个弟弟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害她没法走出这个乡镇,也没法走出这个县城,对于她来说难道不是灾难性的事件吗?


    陆柯楹继续刨根问底,“为什么有了弟弟我就不能去南林?”


    “因为你爸妈要照顾你弟弟啊,又要赚钱,哪有时间精力照顾你。”


    “我不用他们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大舅稍微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你才十三岁,怎么可能照顾得好自己呢。你要乖一点,大人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大舅指了指她,跟围成一圈的亲戚邻居说,“这女孩子就是容易嫉妒哈,她弟才出生没一个月呢,就担心她爸妈只疼她弟不要她了。”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陆柯楹依旧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在笑。他们笑的点,是她实实在在的痛苦。


    他们袖手旁观,用残酷的笑声捏着她的喉咙,叫她无话可说。


    陆柯楹越发的孤独,因为家里有了弟弟而不开心的人,只有她一个。


    而且她还不能把难过表现出来,否则会被称作是自私的恶魔。


    初中开学的前几天,她被接到了大舅家。


    县城和镇上的区别,只是楼房多一点,田地少一点,人也都长那个样。


    大舅妈是个很小气的女人,大舅在外面立的形象有多高,在家里,大舅妈在大舅面前的形象就有多高。但她也不至于恶毒,只是满腹抱怨,时常会在陆柯楹面前不小心地表露对自己小姑子一家的怨气,以及对她这个拖油瓶的嫌弃。


    陆柯楹只要忍就好了。


    忍不了的话她就去欺负大舅和大舅妈那小她七岁的儿子蔡远舟,今年正好读小学一年级。


    他们就睡上下床,陆柯楹心情不爽的时候讲点鬼故事,或者是把他压枕头底下的压岁钱哄点出来买糖吃。


    上初一的第一个学期,陆柯楹没有收到南林来的一个电话,她也没有打一个过去。


    起初是因为被父母背叛的怨气,她始终想不透为什么,父母承诺了她六年,都没把她接到身边。可是那个叫“弟弟”的人,根本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承诺,出生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


    凭什么?


    她时常会守在大舅家的电话面前,等待那个电话响起。


    她会想象父母如何安慰她,如何再哄她说下个学期就把她接过去。


    可是没有。


    后面她从大舅口里得知,陆明照已经没有再做工地了,他接了熟人的一个档口,现在和蔡洁一起在吉水卖五金。两个人靠着往年的积蓄,在吉水买了一套小两房,生活也算是进入了正轨。


    陆柯楹终于有了被抛弃的实感,父母一家已经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苦苦地等待着,怨恨着。她如同树上一片即将要下来的树叶,枝干已经停止对她输送养分,还能挂在树枝上全凭她的手还抓着。


    那是一种摇摇欲坠的恐怖。


    陆柯楹没有做计划,她只是出于对亲情的渴求与恐惧,一个人买了前往吉水的大巴车票。


    在那个充满人情味的年代,检票员姐姐听闻她要到吉水找父母之后没有把她赶下车,而是在大巴车上时常照顾她,把自己的水果和饭团分给她,甚至是告诉她,从吉水客运站下车之后,她要去的春望小区应该怎么去。


    陆柯楹坐了八个小时的大巴到吉水,又花了一个半小时,转了几趟公交车才到的春望小区。


    在按响那扇红色木门的电铃之后,她以为会得到的是父母热烈的迎接。


    可门一开,首先迎接她的是一个大巴掌。


    父亲怒气冲冲。


    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犹如一件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被收进了屋子。


    可好巧不巧,风暴眼就在屋子里。


    右脸开始火辣地疼了起来,她有些无措地捂着那张脸,惊魂未定。


    母亲和小孩子的哭声就像是令人烦躁恍惚的背景音乐,衬托着父亲的数落:


    “你知不知道你大舅家都乱什么什么样了!个个都出门找你!你大舅妈一整天在哭,说自己没照顾好你,差点都上吊了。你大舅骑着个摩托车把城里都找了个遍!就怕你落什么混子的手上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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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奶奶听说你不见了,担心得不行,你奶奶都难受得上医院去了!这么折腾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折腾成这样你就满意了?!”


    “你说你怎么敢的。一个人从老家过来吉水,人生地不熟,你也不怕被人贩子捉了去!也就是幸好什么事都没有,不然的话你叫大家接下来的日子都怎么过!”


    耳鸣,旋转,恍惚。


    那天陆柯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的喉咙好像被封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情绪冗杂成了一个球,鼓囊着又消下去,最后融进了她的血液里,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血管似乎变成了如同死亡一样的黑色。


    因为要等大舅过来接她,她勉强在“家”里住了一晚。


    她在那个次卧睡了一晚。只是简单地放了一张床,又杂乱地堆积了其他杂物的房间。


    后来这间房被收拾整齐成了陆柯杨的房间,父母也成了陆柯杨的父母。


    沉重的记忆如同沉重的匣子被打开,便无法轻易地再合上去。


    陆柯楹伏在陈泽朗的胸前,默默地流泪,在他的衬衫上留下一大片明显的痕迹。


    陆柯楹坐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巾。


    她已经不像以前般脆弱,能够一边擦眼泪,一边笑话陈泽朗皱成抹布的衬衫。


    陈泽朗没好气地吻了她一口,双手解开纽扣,把衬衫脱下。他上身裸露着,露出温暖的胸膛。陆柯楹也双手举高,陈泽朗凑过去,拉着她的吊带下摆,往上拉出,还原她美丽而自然的身体。


    两个人把衣物褪尽,但是丝毫没有情欲的味道,原始而轻松地躺在一起,犹如人被造出来时最初的模样,光洁而神圣。对视的瞬间,他们也会亲吻,轻盈地传达着对彼此的爱意。


    他们卸下一切沉重的东西,坦诚相对,彼此身体的每一处他们都可以随意触碰,因为他们已经不分你我,更不分你的我的。


    从此没有秘密,只有共通的灵魂,和流转的温度。


    陈泽朗:“那上高中的时候呢?你弟弟三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你父母为什么不把你接到身边?”


    陆柯楹思考了一会儿,说:“因为改变带来的未知是恐惧的渊源。”


    初中三年,亲戚说她有了很大的转变,说她整个人变得阴沉郁闷。


    但他们不知道,她只是不再用“乐观开朗”来掩饰,还原自己的本性罢了。


    大舅的名声也由于她性格的转变而转变,亲戚们在背后偷偷传他们家虐待她,所以才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尽管大舅和大舅妈不得不因为面子工程而在人前人后都对她更好了一些,可还是堵不住亲戚们主观想要说闲话的嘴。


    中考前几天,她听见实在受不了的大舅妈给她妈妈打电话,委婉地问他们有没有接她到吉水上高中的打算。


    陆柯楹清楚地记得蔡洁是怎么回的。


    蔡洁:“小楹都在老家呆惯了,高中又是很关键的时刻,我怕把她接出来她会不适应。”


    陆柯楹心知肚明,怕会不适应的人,应该是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