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楹春节没有回老家过年，父母都不是很高兴。母亲会偶尔提及一下村里别的邻居或者是亲戚，说对方家里有多么的人齐，多么的热闹。父亲则一声不吭，一话不说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她跟那个家始终保持着距离，但是偶尔会到五年后去一趟，像是看合家欢电影一样，看看他们普通幸福的日子。五年后的她，时不时就跟父母顶嘴吵架，一吵架就把陆柯杨拉出来指桑骂槐，当小弟使唤，虽然吵闹不停，但也算是充满人间烟火气。


    除夕那天陆柯楹收到了陆柯杨自加她微信以来的第一条信息。


    陆柯杨：姐姐，我昨晚听见大舅和妈妈的聊天了，他听说了你现在自己在开公司，说想要让表哥春假过后到南林去跟你学习一段时间，你可千万别答应。


    他还非常隆重地在后面补了两段感叹号，看起来非常可怕。


    陆柯楹记得大舅的儿子今年才十八岁，去年刚参加完高考。


    陆柯楹：蔡远舟没有读大学吗？


    陆柯杨好像在一直等待她一样，马上秒回。


    “他这成绩连我都打不过，能读什么大学？”


    真是个小屁孩啊，丝毫不放过每一个显摆自己的机会。


    他又像个罗里吧嗦的大妈，继续嘱咐：“他这次去就是去拖累你的，你千万别搭理他！”


    不知怎么的，陆柯楹看着他用的“拖累”两个字，特别想笑。


    小屁孩用的词就是尖锐又准确。


    陈泽朗从厨房出来，把包饺子的材料给端了出来。


    见她乐呵着，他也笑，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陆柯楹把聊天记录给他看，撸起袖子去洗了个手。


    顺便把落下的饺子皮给拿了出去。


    两个南方人都不懂擀面皮，只能从外面买，不过馅料是陈泽朗自己剁的，一个白菜猪肉，一个芹菜牛肉，还有一个三鲜。


    饭桌上放了两个包饺子的案台，防止事先保湿过了的饺子皮太软，陈泽朗往案台上撒了点干粉。


    他也觉得陆柯杨可爱，边包饺子边笑，“你这弟弟是真护姐啊。你得给他发个大红包。”


    陆柯楹擦了擦手，“怎么不是你发，你不是想做他姐夫吗？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他有些不乐意，“我这个‘丑夫’至今都还没被你揭晓，怎么转账？”


    “怎么会丑，俊得很。”


    陆柯楹笑哈哈地抹了一点干粉，往他脸上抹。


    他扮成一只食人鱼，要去咬她的手指。


    “帮我给小舅子转一个红包。”


    “请问可以匿名吗？就说我的一个朋友。”


    “行。”陈泽朗咬牙切齿特别强调，“匿名。”


    陆柯楹双手摊开，“好哦，那你先转给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转账密码。”


    陆柯楹故意挑事，“那不一样。”


    “晚点，等包完饺子。”


    “切。”


    “磨人。”


    陈泽朗把包好的一个饺子放进盘子里，又进厨房洗了次手，擦干之后立马给她转了个大额过去。


    陆柯楹点了点头，笑口盈盈，“满意。等到时机成熟之际，我必定会替你多多美言。”


    陈泽朗一言不发，嘴角上扬。


    这男人就是如此之好哄，陆柯楹爱情病发作，凑到他身边亲了他一口。


    他又笑得更甜了些。


    陆柯楹：“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我表弟的事？”


    “问什么？”


    “如果我大舅非得把我表弟塞过来，你怎么看？”


    陈泽朗拿起一张完整的饺子皮，夹起一些料填馅，他的手很巧，随便一掐就把饺子掐成很好看的模样。


    “从我的角度看，我无所谓。你要是需要的话，让他住我家都行。”他话锋一转，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平静地看着她，“但是从你的角度看，我希望你拒绝。”


    如果说自上次去了一趟吉水之后有什么大的变化，陆柯楹觉得应该是陈泽朗的态度。


    起初鼓励她先去和家里人重新接触看看的是他，可后来，希望她继续保持那种微妙的平衡的人也是他。对于陆柯杨，他也只是爱屋及乌。


    他有能力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自然不想她在别处受气。


    陆柯楹眼睛亮晶晶的。


    “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大概是以为她会同意拒绝，陈泽朗表情明显的轻松了一点。


    “如果我他们开口，我会让蔡远舟过来。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住这，我不舍得让他来打搅你的生活。”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担心他打不打搅我。”


    陈泽朗这么擅长说服别人的人，都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来劝她。


    他依旧温柔，“柯楹，我只是觉得你的快乐比较重要。如果不舒服的话，不用答应他们也可以。”


    “我知道。”


    他摆出“那你为什么还要决定这样做”的表情。


    “陈泽朗，你知道跟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


    陈泽朗似乎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静静地看着她，“什么感觉？”


    “安全。”


    “有你在身边，我好像比较有勇气和底气去面对原生家庭的问题。”


    而且，她也会向往，五年后跟他结婚了，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的画面。


    不过这点陆柯楹当作是跟自己的秘密，没有告诉他。


    “你是一个很完整的人，大概被你潜移默化，我也希望能解决我自身的一些问题，变得完整起来。”


    陆柯楹偶尔还是会不太适应这么煽情的画面，她故作调皮，拿过两张饺子皮，当作胸贴贴在他的胸前，故意调戏他。


    她的手被抓住，整个人顺势被他拉了过去，环抱在胸前。


    她又一次听见了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地跳动得很快。


    陆柯楹的手在他的脖子后面摸来摸去，有些不知所措，“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煽情啦。”


    “好。那就谢谢你这么信赖我。”他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想做什么都去做，我会陪着你。”


    “世界末日也陪我吗？”


    “陪。”


    “杀人放火也陪我吗？”


    “陪。”他补了一句，“拉屎也陪着你。”


    “这句话特别煽情！”


    像两个傻子，他们一起笑得抖动，一起在耳边摩挲。


    他们深情对视，他们亲吻和抚摸，在无言中将刚刚的情话继续诉说。


    陈泽朗的父母都在国外，所以他也没有回老家过年。他们两个人去南林的周边度了个假，身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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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假还没结束林云瑶就从老家回来了，带回来一堆晒干了的海产品。她一边收拾冰箱一边吐槽，说是家里天天有亲戚带男生上来相亲，实在是被烦得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回来干活。


    学生的假期是最长的，林晓婷和郑宇还在村里放烟花，天天在群里发视频。


    这个年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去了，新的一年有新的干劲。


    蔡远舟会来南林的事情，陆柯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想到他来之前，会没有人给她提前打了一声招呼。


    收到林云瑶电话的时候，陆柯楹整个人还在陈泽朗的被窝里。


    她像只蚱蜢一样跳了起来，赶紧洗漱。


    陈泽朗被她吓一跳，还有点懵，“怎么了？”


    陆柯楹一边刷牙一边从他的衣柜里翻衣服。


    自从和陈泽朗和好之后，他一周会来住个一两次，其余时间都是和林云瑶一起住。所以这边也放了一些她的衣服。


    “我表弟来了。”


    她掏出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高领厚毛衣往地上扔。又因为牙膏泡快要吐出来了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


    “这么快？”陈泽朗也下床，把她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你弟的消息不够准确啊，春假都还没结束。”


    “就是，亏我还给了他这么大个红包。”


    陆柯楹匆匆忙忙，洗好脸出来，脸上带着水渍。


    她粉黛未施，像个清纯的大学生。


    只不过这个清纯的大学生比较粗犷。


    下摆一掀就把睡裙给脱了，开始穿贴身衣物。


    陈泽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副风景画。


    陆柯楹见他这么悠闲，着急地拧了他嘴角一下，“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我们得赶紧！不能留云瑶一个人在那对着我表弟，云瑶是社恐，她招架不来的。”


    陈泽朗有些错愕，“我也要去吗？”


    真是可爱的男人。


    他的眼睛竟然会为这种事情发亮吗？


    “当然啊。你不用帮我阵阵场子吗？再说了，你如果想跟我结婚的话，也差不多要认识一下我的亲戚了吧。我这是为你好，要是你觉得我家这边的亲戚很麻烦，不想跟我结婚了也好早点止损。”


    “不可能！”陈泽朗突然就燃起来了，像是接下来不是要见麻烦的人物，而是要马上跟她走进婚姻的殿堂。


    “你给我三分钟就好！”


    “不，两分钟！”


    对于陈泽朗的效率陆柯楹是佩服的，不但在两分钟之内准备好了出门，而且还迅速从衣柜里找到了跟她同色系的毛衣和牛仔裤，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对。


    到家的时候，林云瑶正坐在沙发的一角，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客人。


    桌面上打开了各种林云瑶从老家带回来的鱿鱼丝，辣鱼干之类的零食。蔡远舟正坐在沙发上，他一只手叼着鱿鱼丝，一只手不知道干不干净，一下一下地撸着被禁锢在他腿上的呼噜。


    呼噜的眼神充满哀怨与愤怒。


    它咬牙切齿，“快把这小子给我弄走。”


    全场最开心的只有一边看电视一边噶呲噶呲嚼鱿鱼干的蔡远舟。


    他看着还算阳光开朗，就是头发也是跟陆柯杨一样的卤蛋平头，肤色黑得跟块碳一样，咧着嘴笑，像是哪个村的二傻子。


    “姐！”他高兴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