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天宗︱岱與山


    今日初九，良辰吉日，宜拜师，宜破境。老天爷赏了枕风跟云行一一个好面子，昨日夜晚还隐有落雨之势，今晨破晓，便见周遭灵韵畅然，神气通达，俨然是个风和日丽的美日子。


    衍天宗已有许久未有这般盛大之典礼。自从遒凌宗主失信一事之后，修真界早已泛泛然若有其势微之传言。而今衍天宗座下虽顶尖修者自修，但年轻一辈却少有出头，就算是打那修真界名头响亮的宗门大比，年轻一辈也平平无奇，少有看点。原因无他，只因当年遒凌座下，风雪月云星五人，实在耀眼无双，明珠一般的存在，出尽了风头，才让人感叹出这让人经不住赞一句天下第一宗。


    风——即枕风，苍松真尊，其人五百岁时便已至化神期修为，耍的一手天下无双的苍松剑诀，越阶挑战者无数，败绩无一；雪——即沧澜雪，池若真尊，其人战绩四万万魔族，皆为她刀下亡魂，传闻中言及未见她气，先见其刀；月——即月影琴，天青真尊，其人当之无愧琴阵双修第一人，现今衍天宗宗门大阵琴挽天钺阵就是他一手画成；云——即云行一，飞流真尊，其人潇洒恣意，符扇双修，传言他能认全天下所有符纂术法，敌人抬指便知画的哪张，纵使同阶体修，也能顷刻间扭转攻势；星——即御星，长虹真尊，其人自创功法简易又成效颇盛，其下门生无数，均不赞一句仁德大义，如斯贡献。


    想当年，衍天宗不可谓之不风光，这五人单拎出一位到别的宗门，都是受众人追捧的存在。然衍天宗不仅独占了，还一占便占了五位，更不用说他们的师尊遒凌宗主更是何等的神仙人物。致使那时的衍天宗虽风口浪尖，但群雄皆聚，由着外来人将门前玉石阶都踏破了，也慕名而来求仙者无数。宗内传奇一起又起，不可谓不是天下第一宗。


    然盛极必衰，更何况是如此耀眼之盛。自从遒凌宗主杳无音信之后，这风雪月云星五传，便如失了主心骨一般，全散作了一盘散沙，走的走，死的死，闭关的闭关，偌大衍天宗，便只剩枕风作为首徒，接过其师尊之职，独自撑起衍天宗的一线天，庇佑其下众多修者，不可谓之不令人唏嘘，幸灾乐祸。


    之后，其他几个宗门都或多或少的成就了好几些传奇，而衍天宗的中坚领导层又一直未收徒，是以其他宗门不住向前，衍天宗却仍在停留，那时与其他宗门拉开的差距，也渐渐被磨平了。现在，再提起天下第一宗的称号，就不是以前的一昧的衍天宗了，反而是群贤皆至，百花齐放。


    而如今，衍天宗再次前进，张起收徒的招牌，主角还是当年五传之中的枕风与云行一，看这势头又似乎是奔着重拾旧日优势而来。是以这盛会一眼望去，皆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纷纷好奇这等传奇收的徒弟是何许人也，衍天宗眼光如何，其余宗门会如何应对，会不会有什么趣事发生。


    “本座看是狐假鸱张，恫疑虚喝罢了。”


    看台上，一美妇人扮相的修者轻轻扇了扇面上微风，表情微屑。她只着一身襦紫色曲裾，眉间黛眉如薄山清扬，体态端庄又闲适。旁边一下人便递上一碗灵果，她取过便吃下，将眼神继续放置台下。


    这位便是飘渺行宫的一宫之主——虞曼吟。


    “您又怎知……”一旁的人还想探究一二，便被她一道轻飘飘的视线定住了身形，“衍天宗如今是何状态，各家各派心里都端着一碗清灵的水，也不用本座多说了吧。”


    那人当即便冷汗淋漓的退下一旁的苍虬剑阁座下，席间一覆面男子气场微凝，手肘上的金灵护臂一撇微光闪了又闪。


    “老夫竟是不知，飘渺行宫形式如此大胆了？”


    说话的是位须发老者，头发已灰白犯燥，脊背也已弯下，精气神却十足，右手拄一陈年老木的法杖，微眯眼让人瞧不出表情，却平白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这可折煞小辈了，哪及得上您碎月浮在飞云之汇上一棋孤入般骁勇。”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于的，应该说现如今他们能在这儿，明殷能在这儿，不说由他们一手促成，但起码有个五六分都不是枕风自愿。可人家没但没疏远这徒儿，还给了一把上好的剑让她使，这中间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只是听说前几天枕风倒是狠狠的罚了这小娃一趟，虞曼吟掩唇一笑，事情倒是越发有意思起来。


    若枕风当真只是做戏，倒不至于罚的这般明显，若不是，那还真有好戏看了。


    本就是众人做局，一锅乱炖，现在这场面也是她所乐见所爱看之景。


    ……


    那边由着他们翻动风云，搅动局势，这边倒是平静一片，身旁的弟子游刃有余地忙前忙后，只不过，站在中间那位小太子手上握了又握的姿势，还是彰显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魏澄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哇塞，外面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感觉都要吵翻天了。他还看见许多其他门派的人，一簇一簇的围在一块不知一轮这么怎么办，好紧张，是不是父皇登基时也没有这么隆重的。


    魏澄凹自在原地忐忑了一会儿，随后一件衣服突然飞来，划破了这片井然有序，突然跟炸了锅似的开始吵闹起来。小太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过去，看向后台。


    只见一丛会飞的小草突然闹上闹下，随行而来的好几个白术峰弟子满脸通红，又是尴尬又是慌张地开始抓起这簇植株，身上乱腾一片，闹的后面好生不安宁。魏澄看见这滑稽场面，顿时掩不住笑意，嘲笑起来。


    “笑了就好，别紧张哈。”这时，背后突然窜出来一个御星，看见魏澄笑了起来便满意的放下了心，随后便遣了其他峰的弟子加入乱局将几坨人带下去。


    “魏澄在此谢过……”还没说完就被御星制止了，“这有什么好谢的，日后你要是遭人抢了打了，大喊一声长虹真尊救救我，自有你谢过我的地方。”


    说完她朝他眨了眨眼，魏澄便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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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你看见大师姐了吗？她怎么还未到。”


    大师姐才应该比我还紧张吧……


    “你说她呀？她今天晨时起床了便说要御剑来，估计是被绊住了好几个跟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后面突然噗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栽在布上。魏澄赶忙上去查看，便见他那大师姐揉着脑袋坐在帘子中央，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干涸的泥渍。


    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他昨日才教了大师姐一些御剑的要领，那时看大师姐还耍得标准，有天赋极了。这时一副落魄样儿，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急着过来栽了好几个跟头，勤学还需苦练。


    魏澄将明殷拉起来，待人站稳，便掏出一方手帕去一旁的水池子里沾了沾水，要上前给明殷净净脸。在人间当过太子的魏澄动作很温柔，小孩抬头看他的眼神闪着亮光。


    不擦不知道，一擦便发现，明殷这几天长开了许多，一张雌雄莫辨的小脸上除了些往日的冷淡，便见她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看的魏澄心下都开心了许多。


    待擦净了这脸，御星叫明殷过来换上拜师穿的正式服饰，明殷走过去，魏澄便还发现她长高了点，似乎没初见时只到他脖颈处那么小了，现在约莫到了下巴。心里莫名泛起了一股成就感。


    魏澄突然理解了父皇母后为何每次都那么期待宫中太医与他测量身高了，原来这就是养小孩的感觉吗，魏澄若有所思的想着。


    ……


    不一会儿，拜师典礼便开始了。


    青鸟于飞，仙鹤林立。礼官扮相的长老先是肃清了场面，众人熙攘的说话声随即便停了下来。随后，他站在台上朗声宣告宗门门规，身后坐着身着正装的枕风和云行一，枕风平日穿的也正式倒没什么奇怪的。但魏澄看见自家师尊穿成那样还有点稀奇，频频瞥过去了好几眼，不出意外地便得来了云行一一记瞪眼，魏澄讪讪地刮了刮鼻尖，就收回视线同明殷一道站作一排，规规矩矩地听着长老将门规念完。


    几刻钟过后，两弟子呈上拜师贴，魏澄明殷两人伸手接过，长老退下，两人走向云行一跟枕风身前便鞠了三躬，一鞠躬表示感谢师尊日后辛勤栽培，二鞠躬表示勤奋努力振奋师门，三鞠躬表示祝师尊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拜完，枕风跟云行一接过两人的拜师茶饮下，便将回礼赠予两人。


    两人正要接下，突然来了个闹事的，还是宗内不长眼睛的，让人看了笑话。那弟子朗声控诉枕风识人不清，收了个凡人为徒，魏澄下意识握了握明殷的手腕，低头去看她的表情。明殷抬起头朝他点头，眼神平静地告诉了魏澄答案。


    魏澄心下触动，回以一笑。


    枕风当即发怒，就将人轰了出去，发出了宗。随即一双又冷又历的眼扫视了全场。


    衍天宗什么时候成你们看戏的梨园了，也不怕让我把你们的眼给戳瞎。


    既然要看，那便看个够，也不知这十年的戏，够不够你们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