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竹青酒(三)

作品:《红尘解忧录

    “吕卿,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盛怒,将卷轴狠狠掷向吕世忠。


    刚被传召来的吕世忠慌忙下跪,额头冒出汗珠,卷轴缓缓展开,正是他前几日献上的《松山贺寿图》。


    皇帝冷声道:“此松根部松动,松下石缝更是以淡墨暗藏‘离枝’二字,你是盼着朕的江山如松断枝?!”


    吕世忠冷汗湿透脊背,“臣不敢!”


    “还敢狡辩!”皇帝怒目而视:“仙鹤衔芝本是吉兆,可画中仙鹤振翅朝东,你是想暗通东境藩王,瓜分朕的社稷吗?!”


    吕世忠脸色煞白:“臣冤枉啊!”


    不等他解释,皇帝继续道:“这水中隐藏的潜龙纹就是藩王的标志,朕不是傻子!吕卿,朕对你太失望了!”


    吕世忠面色彻底灰败下去,聪明如他,此刻也明白了贺寿图本无问题,皇上不过是想寻个由头打压吕氏而已。


    “朕念你辅政多年,免除死罪,”皇帝眯起眼:“丞相吕世忠心怀不轨,借画谋逆,即刻流放崖州,永不得入京!”


    吕世忠深深叩拜下去,“谢陛下。”


    他双手颤抖着,忽觉二十年鞠躬尽瘁、陪座上之人从东宫走到金銮殿的时光都成了笑话,功高盖主,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被帝王的猜忌之心腐蚀,只可惜他今日才得以看清。


    他从未想过要害陛下,可陛下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他。


    ……


    寒江渡口的风又湿又冷,一阵接一阵灌进吕回轩的囚衣里,他刚要弯腰踏上摇摇晃晃的渡船,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唤声:“仲辕!”


    是孟清羽。


    衙役拦在二人中间,不耐烦道:“干嘛呢?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麻烦官爷行个方便,”孟清羽将一个银元宝塞到衙役手心,“我们就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太久的。”


    衙役掂了掂银子,瞥他二人一眼:“去吧。”


    孟清羽拉着吕回轩往旁边走了几步,万分焦急:“怎么回事,听说是我的画出了问题?我去向陛下解释,不能……”


    吕回轩摇头打断他的话:“不关你的事,你的画没有问题。”


    孟清羽满脸愕然:“那怎么会……”


    吕回轩表情淡然:“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清羽咬牙切齿:“狗皇帝……”


    “慎言,”吕回轩拍拍他的肩,“你性子傲,从前怠慢了不少权贵,没有我的庇护,自己多加小心。”


    他一改素日笑呵呵的样子,郑而重之道:“记得把身段放软些,这世道容不下硬骨头。”


    孟清羽心底很不是滋味,但皇命难违,无论是他,还是整个吕家都太过渺小,他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有送吕回轩一程。


    衙役走过来,“你们两个说完没有?再不走误了时辰,我可担待不起!”


    “山高路远,不必再送,你多珍重。”


    话音落下,吕回轩转身走向渡船,没有再回头,他的脊背还是那么直,可身子却单薄了许多。


    孟清羽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抓住了一片落叶。


    枯黄、斑驳、残缺不全。


    ……


    孟清羽失魂落魄地走回家,颜彩儿见他的样子便知事情结果,安慰他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你们定会再相逢的。”


    孟清羽抱住她,喉间艰涩:“彩儿……”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懂他画的人不多,吕回轩算一个,颜彩儿是另一个。


    颜彩儿轻拍他的后背,不再言语。


    突然,院外传来响动,一群人乌泱泱地压过来。


    颜彩儿马上变回灵雀的样子——怕引起心怀不轨之徒的注意,她还没有在孟清羽之外的人前面展露过人形。


    孟清羽收敛情绪,对上为首之人仇恨的目光,轻勾唇角,吕回轩还真是料事如神,这不,找麻烦的来了。


    来者大腹便便、满面油光,正是王横。


    “孟画师别来无恙啊。”他眯起眼,原本就小的眼睛只剩下可怜的一条缝。


    孟清羽静静看着他,不回话。


    王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怒目切齿:“吕家失势,没人能护得住你了!今日我就要让你把欠我的统统还回来!”


    他大力挥手,对身后四人下令:“把孟清羽给我打死!”


    一奴仆谄媚献计:“少爷,不如留他一条贱命,弄瞎他的眼睛,打断他的手,叫他再也作不了画,生不如死。”


    王横邪笑起来:“你的提议不错,重重有赏!”


    “把他给我按住,本公子要亲自动手!”


    孟清羽不躲也不避,两个家奴上前轻易扭住他的臂膀,将他按在画案上。


    灵雀焦急地扑扇翅膀,急促地叫喊。


    王横注意到这个吵闹的小家伙,伸手欲抓它,被颜彩儿灵活躲过。


    “这是你养的鸟儿吧,还真是和你一样让人讨厌。”王横扬头示意另外两个小厮抓鸟。


    他们麻利地寻了两根竹竿,一顿操作猛如虎,可惜小雀身手敏捷,硬是半下都没被打到。


    王横怒骂道:“没用的东西!”


    孟清羽高兴地笑了,更是刺得王横怒火中烧,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白皙的脸颊上霎时浮现出鲜明的印子。


    颜彩儿见到这一幕,心下担忧,差点被竹竿伤到。


    先前提议的那个奴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对头顶的小雀喊道:“你乖乖下来,我们就放了你主人。”


    孟清羽激愤道:“别信他的鬼话!”


    他险些挣脱束缚,吓得两个小厮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看着灵雀慢慢飞下来,孟清羽目眦欲裂:“不要!”


    王横捏住小雀,感叹道:“你的这只鸟不但有灵性,还很是重情呢。”


    “可惜呀,就是太傻了。”他逐渐握紧了掌心,雀儿痛苦地挣扎起来。


    孟清羽心惊胆战:“你要做什么?!”


    王横得意洋洋:“这鸟儿长得倒是漂亮,若是用它的羽毛做一把扇子,一定很好看。”


    孟清羽双目生寒:“放了它,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王横拍拍他的脸,“孟清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此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利,放了它,我便是从山上摔下来,不小心弄瞎了眼、弄断了手。”


    王横垂下眼思索片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还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孟清羽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行,既然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我便成全你们。”


    王横松开手,灵雀急忙飞到孟清羽面前,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如泣如诉。


    孟清羽对她摇摇头,“乖,别看。”


    王横慢条斯理地拿起画案上的毛笔,微微俯下身,一点一点将笔头摁进他的右眼。


    颜彩儿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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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啄王横的后颈,被他一巴掌扇开,孟清羽喘着气:“你惹恼他,我只会伤得更重。”


    王横捏着孟清羽的下巴,“你倒是识相。”


    凌虐继续,孟清羽咬牙不让自己喊出声,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鲜血染红了狼毫,顺着王横的指缝淌下来,滴落在素宣上,宛如点点红梅。


    王横哈哈大笑:“孟清羽,你现在真像一条乖顺的狗!”


    颜彩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没用的妖怪,动不了恶人一根毫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残忍折磨。


    面对侮辱,孟清羽依旧一言不发,王横似乎觉得有点没意思,抬脚踩住他的右手,指骨被碾压的声音清晰可闻。


    “啧啧,还真是块硬骨头!”


    颜彩儿心痛到无法呼吸,无能为力竟是如此绝望的感受。


    王横加重力道,孟清羽的唇色愈来愈苍白,但依旧倔强地没有叫喊。


    “真没劲,”王横站起身,吩咐小厮:“你们把他剩下的一只眼和一只手废了。”


    “是。”


    ……


    孟清羽不知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他双目依旧能辨物,双手依旧能活动。画案也是从前的样子,没有血迹。


    王横欺辱他的画面仿佛一场噩梦,但那剧烈的疼痛还深深印在他脑海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雀飞过来,“你醒啦,快给我准备吃的。”


    “彩儿,昨日王横有来过吗?”


    “王横是谁?我不认识。但昨天没有人来过,怎么啦?”


    “没事。”孟清羽晃晃脑袋,晕沉沉的难受,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往后几日一切如常,除了颜彩儿——她没有变过人形。


    孟清羽直接了当地问她:“你为何不变人形了?”


    小雀边梳理彩色羽毛边道:“本姑娘容色倾城,我怕你对我产生爱慕之意,无心作画了。”


    孟清羽盯着她:“你治好我的伤,代价是不能再变人形,我都知道了。”


    雀儿圆溜溜的眼珠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孟清羽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妖怎么能为了我舍弃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你诈我!”雀儿气得跳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为了我白白让王横那厮毁坏身体,而我只不过耗费了一点修为而已!”


    孟清羽揉揉太阳穴,“你要多久才可以重新变人形?”


    颜彩儿眼神闪躲:“可能三十年,也许五十年?这个说不准的啦。”


    孟清羽气笑了:“那会儿我都七老八十了!说不定等我死了你还没法变人形,到时候你就这样给我收尸啊?”


    小雀点点头:“嗯!我还给你诵经祈福呢,祝你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就不用受苦了。”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他摸了摸雀儿的脑袋,“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


    听完两人的故事,敦九感叹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葫芦和一个瓷瓶,“这聚灵葫芦可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并转化为妖力,服用玄灵丹则可以加快修炼速度。”


    孟清羽毫不矫情地接过两件法宝,“多谢仙官大人!”


    颜彩儿道:“祝仙官大人每天吃好喝好睡好,烦恼全跑掉!”


    敦九被逗乐:“这祝福中听,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