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星悬玉李(2)

作品:《镜不染尘

    一中二教学楼的六班在一层走廊最西角,是间空教室。


    传闻中一年前有个学生在家中喝农药自杀,父母为了要学校赔偿,趁着夜黑风高把他尸体背回学校,放在了二教六班他的座位上,伪造在教室自杀的假象。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来上早读的同学看他趴在桌子上,还以为是睡着了也没在意。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他还在睡,任课老师让后桌把他叫醒,他后桌轻轻推了一下,那具尸体直挺挺地从座位上倒了下去,已经僵硬并且面部出现尸斑。


    据说那天所有上课的学生和老师都吓出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从那时起,二教六班这间教室就空置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门也常年挂着锁。


    甚至旁边五班的同学宁愿绕远也要从一班那边入口进,没人敢直接从六班门前过。


    高二晚自习10点下课,所有人都在陆陆续续走出教学楼。


    许玉李在七班静坐了十几分钟,直到人都走完了才收拾好没写完的卷子塞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写。


    他低头淡淡扫过一眼手机屏幕,微信界面停在一条消息上。


    【721F:晚自修结束来一趟二教六班】


    消息是8点左右收到的,他已经反复盯着看了快两个小时。


    高二七班在二楼最东边,六班则在一楼最西边,是两个相距甚远的对角线。


    许玉李穿过整条走廊,走下楼梯,一眼瞥见六班门口日常永远挂着的那把锁消失不见了。


    他僵在原地,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掩着犹豫不决。


    但也仅仅只有几秒,还是叹了口气抬起纤细的手臂推门走了进去。


    廊灯昏暗的光亮一闪而过,整间教室随着门在他身后关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靠近走廊一侧被封死的窗户显得压抑、死气沉沉,而贴近室外一侧的窗户上遮盖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散进来些微弱月光。


    视线逐渐适应,他隐隐看清。


    路远寒坐在中间那排第一个位置上,是传闻中喝药自杀男生的座位。


    许玉李抿了抿唇,收敛情绪,轻声:“寒哥,你找我?”


    “嗯。”路远寒指间玩着一只雕刻玫瑰花的Zippo打火机,侧身在黑暗中凝视他。


    目光冷锐,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砂糖橘,是不是你虐杀的?”


    许玉李瞳孔骤然一缩,心头掠起一片惊骇!


    半晌才镇定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一直照顾他。”


    “砂糖橘脾气难驯服,但从不主动攻击他熟悉的人,不想配合的他会直接跑开。”路远寒声如薄冰,森冷道,“那天早上你却默认手臂的伤是被他挠的,而在那不久之后,墨尘收到了他被虐杀致死的尸体。”


    “是你说那段时间流浪猫猫瘟感染很严重,他又喜欢到处跑,让我一定要给他打上疫苗。”许玉李在黑暗中静静与他对视一瞬,又迅速将双眸隐没,“他不肯配合我没有办法只能死死按住他,他才应激挠了我。”


    路远寒一言不发看着他,藏匿于深潭之下的狭眸涌现冷倦。


    薄纱似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像被洇湿的宣纸,晕出一片模糊的银白。


    几乎辨不清轮廓,眼尾下那颗细小的泪痣却红得像血。


    静默僵持了大概三分钟,路远寒啪嚓一声打着一簇火焰,幽幽跳动:“我今天下午坐在监控室看了很久七班的监控,把所有你、徐月蔷、白宜璇同时出现的画面翻了个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许玉李思绪凝滞,脑中空白一片,机械问道:“什么?”


    “白宜璇去找姜皓月,向他打听墨尘喜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带着火焰的Zippo在他指间绕了几圈,路远寒从容平静道,“那天姜皓月离开之前,桌洞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这只打火机就掉在你桌边,他没在意,随便捡起来扔回了抽屉。”


    “那又怎么样?”许玉李垂下眸子,“我在我自己教室,自己座位上,不是很正常吗?”


    苍白病态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如颓败的神秘画作,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脆弱。


    “负责清扫教职工公寓片区环境卫生的阿姨有个儿子在读高三,和我同班,生活简朴从未穿过任何名牌。”路远寒抽出支烟咬着,嗓音沉缓疏淡,“昨天他穿了一双崭新的AJ来班里上课,我今天下午单独问他,他才承认,那双鞋是他妈捡到的。你知道在哪捡的吗?”


    许玉李问:“......在哪?”


    路远寒:“教职工公寓楼前的垃圾桶里。”


    许玉李一愣,手指贴着腿侧颤了颤,勾出一抹惨笑:“那他真的很幸运,那个垃圾桶,我每天都会过去扔垃圾,从来没捡到过任何东西。”


    “玉李。”路远寒轻阖幽潭般的眸子,淡声喊他,“徐月蔷现在还被关在看守所,她为掩护你,义无反顾地站到警察面前,从案发查到那条短信至今,已经在审讯室待了五天,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许玉李眼底泛起阵阵酸意,回声低得几成气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寒哥。”


    “不明白?”路远寒眉梢轻挑,仅仅凝视便生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学期开学至今,你和她每天都是一前一后最先到教室,9月6日,你们轮值晚自习后的教室卫生,她打扫完没有直接走,一直在二楼楼梯口站着,直到你去楼下倒完垃圾回来。”


    “9月17日,她去教室后排储物柜放东西,却意外撞开了你的柜子,掉出几本书,她帮你捡起来,悄悄夹在书页的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10月25日,白宜璇拿到那双鞋的当晚,你将桌上的几张废纸塞进剩了半块面包的包装袋里扔掉,那天是她去楼下倒的垃圾。”


    一股荒诞的感觉涌上胸腔,仿佛被野兽锁定。


    许玉李眼皮跳了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被性侵,你被凌辱。”路远寒喉结滚了滚,薄唇吐出口烟雾,冷声,“两个同样憎恨王泽昊的人合作,互相利用时间差、信息差,完成谋杀虐尸。是这样吗?”


    许玉李无话可说,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路远寒唇角勾了下:“或许除了合作,还有些别的感情。”


    许玉李闭着眼,浑身发凉,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什么?”


    “她喜欢你。”路远寒咬着烟,视线落在他身上,自下而上扫过,“心甘情愿帮你,为了你不惜在警察面前暴露最不堪的一段记忆,甚至连好朋友都可以背叛,利用。仅凭她对王泽昊的恨,不足以支撑这些。”


    许玉李漆黑的眸子空洞洞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晃:“那你觉得我呢?”


    “我没有想过,你的恨意会深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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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程度,利用王泽昊个人习惯谋划天衣无缝的溺水,原本可以洗脱你大部分嫌疑。”路远寒略一停顿,接着蹙紧了眉头,“可是你一定要他死无全尸,为此不惜暴露一堆拙劣的漏洞,更不惜推徐月蔷出来挡住警方!”


    “是她自愿的。”许玉李咬着无一丝血色的唇,“我没有逼过她。”


    “只是我不明白——”路远寒朝他看过来,狭眸中杀意瞬起,“你要找人栽赃嫁祸,转移警方视线,为什么是墨尘?”


    许玉李在浓稠夜色里长久沉默。


    “你真的不明白?”许玉李隐隐苦笑,叹息声若有若无,哑着嗓音道,“寒哥,有时候回想那一夜,我都记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那真的是我做的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月光幽微如萤火,零星洒落进窗棂,影影绰绰。


    路远寒眼眸透过缭绕的白雾深深凝着他。


    “你其实从未原谅过,暗暗摸清了王泽昊的所有习惯,甚至连某些小动作都没放过。”


    “你知道以他的性格短时间内不会再主动去后山,故意让徐月蔷发短信约他。”


    “提前拿走所有啤酒,只给他留下那袋加了盐的。他放在那的冰喷,也被你倒掉换成了酒精。”


    “你恨他,更了解他。知道那天下午跑了速耐,以他的习惯,只要下去后山,一定会喝那袋啤酒,剧烈运动后饮用浓盐啤酒会晕眩,当然更顺理成章使用你加了酒精的冰喷。”


    “以王泽昊的粗神经,只需要在酒精里掺上一点薄荷水掩盖气味,他死都难发现。那东西喷完手上、脸上到处都是,你赌的就是只要他敢点烟,必引火烧身。”


    许玉李猛地抬眸,眼神骤然上扬:“那看起来,我赌对了。”


    “是。”路远寒用一种灼人心神的目光望着他,“他一步步走入你为他量身定制的死亡陷阱,你算无遗策,他必死无疑。”


    “寒哥,你说的真好,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许玉李释然,眼眶发红,笑意若有若无,“我总是觉得可惜,没有亲眼见过他死。我想象力匮乏,实在很难在脑中绘制那个场景,谢谢你为我还原,让我知道这究竟有多痛快。”


    “痛快?”路远寒狠狠咬着烟嘴,“为了能顺利实现这个计划,你拿砂糖橘做了实验,是不是?!”


    “你很在乎那只猫?”许玉李满不在意,“他明明最不听话,我还以为那是你最讨厌的一只。”


    “你错了。”路远寒脚尖碾灭烟蒂,抬眸冷冷看他一眼,“越凶的我越喜欢。”


    “原来如此。”许玉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却不达眼底,“可是寒哥,光凭想象,定不了我的罪。”


    “你以为你留下的破绽少吗?”路远寒声音强压着一股冷躁,“鱼线、风筝轮这些东西不会凭空出现,更不会凭空消失,总有购物痕迹可追查。你虽然拿走了那只啤酒袋,但落下了盖子,盖子边缘有白胶痕迹,明显被重新封口过,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也没想过要逃。”许玉李苦涩一笑,“像我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被凌辱的命运,有什么区别。”


    路远寒问:“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墨尘了吗?”


    “你看不出来吗?”许玉李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我很讨厌他啊。”


    “那么讨厌我——”教室最角落黑暗处突然横插进来一道质问,“为什么还要邀请我去你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