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星悬玉李(1)
作品:《镜不染尘》 翌日,周六中午12点。
墨不染坐在餐厅喝完了张姨熬给他的大骨头汤,目送沈修砚坐电梯下楼回靛海,咬牙在黎梵音的监督下乖乖让家庭医生替他换好了药。
一套流程走完再回到房间里路远寒依旧没有醒,甚至在他离开后肆无忌惮一个人霸占了那张大床,仰躺着睡得人事不省。
墨不染倚着门框看他,觉得好乖。
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说梦话,跟姜皓月肖瑜晨完全不一样。
想到姜皓月,他骤然回想起早上七点多,半梦半醒之间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睡眠浅一有动静就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一脸惊恐仿佛下一秒就要高声嚎叫的姜皓月。
墨不染没给他叫的机会,翻身下床用幸存的那只手捂着嘴把他推了出去,不出所料迎面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砸过来——
“你俩睡了?你俩睡了?你俩睡了?”
“他怎么会在这?我和肖瑜晨都没跟你一个床睡过!”
墨不染轻飘飘回了句:“肖瑜晨还是睡过的。”
“靠,合着就他妈我没睡过你的床!”姜皓月愤愤不平,“你知不知道我冒着被程闯拿钉鞋抽屁股的风险翘了早训过来看你,一推门却看到你和我最讨厌的人盖一床被子是什么心情,这他妈跟捉奸在床有什么区别!”
“不是你想的那样——”墨不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昨晚看......看学习资料看得有些晚,宿舍关门了他才睡在这儿。”
“学习资料?你他妈忽悠谁!看黄片了吧?”姜皓月不买账,“五室三厅他睡哪不行非得睡你屋?”
墨不染彻底无话可说,摆烂般沉默:“......”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姜皓月才想起正经事,告诉他自己找遍了宿舍和教室以及体育生更衣室里的柜子,都没发现那只打火机,大概率不是丢了就是被偷了。
墨不染听了几句,眉头紧锁,突然问他:“你在教室的座位和许玉李挨得近吗?”
“许玉李?”姜皓月有些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如实回答,“还行吧,斜对过,中间隔了条过道,问这做什么?”
墨不染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皓月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宽大的落地玻璃墙前站了很久,在视野最好的位置静静凝视着琼华九璋寸土寸金的繁华景色。
动机,只差一个动机。
接近下午1点,路远寒总算幽幽睁开了眼。拖着含糊不清的嗓音嗯了两声,懒懒地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手机,摸了半天抓出一只圆柱状物体,看上去像瓶补水喷雾剂。
他睡眼惺忪问:“这是什么?”
墨不染坐在床边沙发上刷手游,闻声抬眸瞥了眼:“冰喷,清凉喷雾,你没用过?”
路远寒意识猛然间清醒,挺身坐起来,死死凝着手里那瓶喷雾,声音紧绷:“是体育生都会用到的东西?”
“嗯,差不多人手一支。”墨不染沉浸在花里胡哨的界面上,头也没抬回道,“我们这种除了清凉降温,还能日常缓解肌肉酸痛,特别好用。”
路远寒长指旋了下瓶身,果然在成分列表里看到了“酒精、薄荷脑”一类原材料。
他拔开透明盖,对准胳膊呲了下,瞬间袭来一股贴着皮肤拂过的凉意,像把手伸进了冰箱冷冻室。
脑海中的迷雾被风吹散,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路远寒握紧那瓶喷雾,沉声:“我知道TA是怎么没在场的情况下让王泽昊脸部自燃的了。”
“这么巧。”墨不染眼底寒芒一闪而过,猫眸眯起,“我知道TA是谁了。”
“还差一个动机。”路远寒释然一笑,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手机,一看屏幕差点当场去世,“我操!闹钟怎么没响?”
“响了。”墨不染丢开手机,漫不经心拿手指划拉着桌上零散的模型碎片,“不过只响了一声就被你按断扔脚边了。”
“那你怎么不喊我?”路远寒特别无耻地甩锅,“我今天有课。”
“你还知道有课?”墨不染冷冷嘲笑,“睡得跟死了似的,谁喊得醒。”
路远寒深知自己但凡熬夜必定睡过头的毛病,不再反驳,给班主任发消息请了天假,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翻身下床扎进了卫生间。
昨天沈修砚买了一筐六两重的太湖双黄母蟹,张姨清蒸了一半,拿另一半做了蟹黄拌面。
墨不染是个螃蟹脑袋,各种奇奇怪怪的螃蟹他都喜欢吃,尤其是大闸蟹,所以张姨做蟹做得特别拿手。
一顿饱餐给他肚皮撑得圆圆滚滚,又在家憋了两天实在待不住,非要跟着路远寒散步回学校玩。
回校路上路远寒一直心不在焉地琢磨动机,不知不觉聊起了案子:“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徐月蔷提供的那只安全套里留的精/液确实是王泽昊的,而且套外面已经干掉的血迹和体/液经鉴定是徐月蔷自己的。”
“这下铁证如山,被害人变强/奸犯。”结果在预料之中,墨不染没有多惊讶,“陈竞辉和吕旭怎么说?”
徐月蔷手握硬核不在场和受害人双证据,显然不像她表现出来得那样胆小怯懦。
“他俩死不承认。”路远寒说,“轮番审讯三遍都没松口。”
“会不会是王泽昊瞒着他俩单独干的?”
“有可能,但没道理。”路远寒捏了捏眉心,“我还是觉得有些太顺理成章了。”
墨不染问:“你说徐月蔷?”
“对,她分明是摆在明面上误导警方的棋子,退路早就被真正掌控棋局的人安排好了。”路远寒梳理线索,“归根结底事情不是她做的,鞋盒、短信、性侵,或者说送猫尸给你、约王泽昊去后山、揭露强/奸犯,这三处关键走向其实都可以推脱说是白宜璇主导,她被动迎合。警方除了拘审,奈何不了她,时间到了无论如何都会被释放。”
墨不染蹙眉:“可王泽昊的死......她如果知情就是帮凶,跑不了的。”
“那也得有证据证明她知情才行。”路远寒眸中恼意渐深,“目前来看,只要她死不承认,很难给她定性。”
两人走到一中西门,路远寒从门卫室取了三个包裹,拿完直接带墨不染去了操场后山那片腹地。
地面已经半干了,没有案发当天那么泥泞,目光触及浑浊暗绿还散发臭味的池塘,某些画面袭过,墨不染胸口猛地一跳。
“有件事我没跟你讲。”他缓了缓心神,低声说,“那只在一教草丛里找到的打火机,是姜皓月某任女朋友送给他的,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路远寒蹲在树边组装几个快递拆出来的东西,凝眉问:“你摸过吗?”
“没碰过。”墨不染摇头,“TA要拿到姜皓月的打火机很容易,可到底是怎么搞到我的指纹的?”
“过会儿就知道了。”路远寒组装完毕,起身举在手中看了看。
墨不染看着鱼线、铁钩以及赤云广场大爷同款风筝轮,惊疑:“这不是传说中的钛镁合金刹车防倒转双把手线轮吗?”
路远寒哑然失笑,夸他:“真厉害,这么长一串名词都能记住。”
他把鱼线一头系在风筝轮底部扎紧,转动外轮手把,一圈一圈将线缠到轮轴上,收到最后一截线头捏住穿过铁钩打了两个双重八字结。
“这是什么操作?”墨不染吊着负伤的手臂,站在旁边闲散看着他,“你是想用鱼线勇闯风筝界,还是想用风筝轮勇闯钓鱼界?”
路远寒扬起唇角:“钓鱼线加风筝轮,勇闯凶手内心世界。”
他用履带把风筝轮固定在那棵粗壮的杨树树干上,上下调整找到能使出最大力气操作的位置,牢牢扎紧履带固定。
接着打开防倒转的线轴锁,把鱼线挂着的铁钩拉长,勾住地上跟操场管理部借用的三个捆在一起的防汛沙袋。
“站远些。”路远寒让墨不染后退,随即抓住沙袋两端捆绳提起,直接噗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墨不染豁然开朗:“这样的话,就算身高体型比王泽昊差得远,也能轻而易举把他弄上来,是不是?”
“嗯。”路远寒站在树边握住把手开始收线。
鱼线把转轴绞紧了,他一圈一圈慢慢收回,借助工具,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接近两百斤重的沙袋拽了上来。
履带扣住转盘的位置卡的太深,在树皮下磨出一块痕迹。
路远寒垂眸低下视线,粗壮的树干上差不多同样的位置,不同的高度,有一道已经干涸了的类似痕迹。
他刚刚试验过,要想能够最大限度发挥体力,风筝轮盘差不多要卡在胸前稍微靠下的位置,那道干涸了的痕迹就在他固定风筝轮位置向下约莫三十厘米处。
路远寒净身高一米九,不难猜测凶手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他手臂撑在树上,沉默站了很久。
-“那如果是你罩的人动了你罩的猫呢?”
-“以猫为先。”
“路远寒。”墨不染靠近些,出声打断他的愣神,“你怎么了?”
“没事。”路远寒眸色清明,从杂草里抽出一把王泽昊他们留的折叠椅打开,脱下校服外套盖在上面,“坐吧,怕你站久了不舒服。”
“嗯。”墨不染一屁股坐下,瞬间被硌得立刻弹起来,从校服和椅子之间摸出个硬硬的塑料盖子,“这是什么?”
路远寒拿过那枚盖子仔细用指腹摸了摸边缘,又凑在鼻子下嗅了嗅。
墨不染瞪圆猫眸:“不会是......那袋加了盐的啤酒盖子?”
“现勘这个季度的奖金估计都要打水漂了。”路远寒冷冷一笑,收好那枚塑料盖,摸出手机打给宋知微,“让程野找裴局开个证明过来一中,我要去监控室翻高二七班近一个月的视频,快点。”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挂断电话一抬眸,墨不染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那么护着许玉李?”
“星冰乐的传腹,是他治好的。”路远寒收拾好东西带着他往坡上走,“我跟你提过,在网吧门口捡到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猫,骨瘦嶙峋,得了猫藓浑身毛都掉光了。我送到宠物医院,又查出传腹这种对于布偶猫来说几乎是九死一生的病,没几个医生敢收。”
墨不染问:“宠物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他是怎么救的?”
“医院不收,我就自己找渠道买药,有种治疗猫传腹很管用的药叫441。”路远寒抽出根烟咬住,护着火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眼神在缭绕的雾气里坠入回忆,“但我不会注射,我在宿舍楼后面尝试给星冰乐打药,碰到他来喂流浪猫,他见我操作不熟主动帮忙。那注射手法娴熟得跟干了十几年护理似的,后来几个疗程的药都是他打的。”
墨不染疑问:“他怎么会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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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可能是遗传天赋里带的,不过他说是因为小时候总生病,久病成医。”路远寒淡淡地说,“许玉李提过,家里情况不是很好,没什么住院的条件,基本都是配药回来谢阿姨给他注射,或者他自己注射。
“那个化学老师......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抛下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因大概只有许玉李或者谢阿姨才知道。”
墨不染偏头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发现他被王泽昊三人欺负的?”
“怎么发现?”路远寒深潭似的眸子沉了沉,光亮渐渐寂灭,“......好像是某个晚上。”
他隐约记得,第一次碰到王泽昊他们霸凌许玉李,是九月末那会儿,在二教的一间厕所里。
上学期许玉李帮他治好了星冰乐的传腹,又一直分文不收无偿自愿的抽时间帮他给这群流浪猫打三联,给做完绝育的猫打消炎针。
所以开学没几周他问自己要一些理化的重点材料和题型,路远寒也答应整理给他。
那天是晚修结束他去二教给许玉李送笔记。
他到的时候高二七班教室里空无一人,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二楼尽头的男厕所传来响动,猥琐下流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听起来格外放荡。
路远寒脚步略一迟疑,接着不受控制的朝着走廊深处走过去,停在虚掩着的厕所门边,蹙眉听着里面清晰传来的说话声——
“怎么样,小婊子,老子的尿好喝吧?一会儿还有更过瘾的给你喝。”
“贱种!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的话,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你和你妈是什么货色!”
“你不是装吗?不是逆来顺受吗?你越是不反抗我们玩儿的越爽!滚过来用你的舌头给老子刷鞋!”
路远寒并不知道里面被霸凌的人是谁,他直接一脚踹开门,力道之大犹如炸雷声落在空荡悠长的走廊。
门内的场景比他设想得还要更加肮脏不堪。
许玉李仅着一条破烂湿透的校服裤,瘦骨嶙峋的胸膛、后背上尽是烟头烫出来的圆形红痕,新伤叠着旧伤,恐怖狰狞,一些烫疤还在淌着脓水。
陈竞辉和吕旭两个人架着他的胳膊让他跪在墙边,王泽昊从校服裤/裆部掏出东西正用手提着冲许玉李脸上撒尿强迫他喝。
腥臊的淡黄色液体沿着他额前湿透的头发滴滴答答落下。
淌进眼睛里,淌进嘴里,淌进他最不希望被看到的那个人的视线里。
那三人看到他也愣住了,王泽昊甚至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他妈谁啊,眼瞎吗?没看到哥几个正忙着呢?”
路远寒桃花般漂亮狭长的眸子危险眯起,反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锁扣咔哒咬合的瞬间,王泽昊已经挥拳朝他扑了过来——
他快速朝左闪避,那一拳来不及撤,直直砸向他背后关紧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路远寒侧身五指猛力掐住王泽昊后颈提起,指腹深深卡着颈骨灌入力道,双臂疾如闪电,迅速按着他脑袋狠狠砸向厕所门板。
“砰——!”
一声比刚才那一拳还要震耳十倍的巨响,王泽昊额头立时涌出鲜血!
路远寒抓着他的后颈拎起来,明明没比他矮多少,在他手里却像拎着一只流浪狗。
猝不及防间一拳直接把他打翻在瓷砖地上!
王泽昊健硕高大的身体直挺挺倒下,就倒在还跪着的许玉李面前。
吕旭见状松开钳着的许玉李冲过来,路远寒没给他近身机会,直接当胸一脚将他踹飞!吕旭半空中狠狠撞到墙上,身体像块破布一样摔下来,连一丝扎挣的力气都没了。
陈竞辉见状直接放弃抵抗,瘫软在地,惊恐地睁大双眼,动都不敢动了。
路远寒逼近躺在地上的王泽昊,居高临下审视他,黑色眸子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他洞穿。
王泽昊额上淌着血,眼里淌着惊恐,口中混着污秽呜咽着。
“刚才不是还挺厉害。”路远寒抬脚狠狠踩在他裆部没来得及拉好的拉链上,用力碾了两下,“有种站起来再说一遍。”
“啊啊啊!!!”王泽昊发出杀猪般的吼叫,当即痛得虾米般蜷起了身子,“对不起!我错了哥!我再也不敢了!!”
路远寒眸底幽深,毫不留情地狠狠加重了脚尖力道。
“啊啊——!!”王泽昊顾不上流了满脸的血,被吓得抱住他脚踝连声求饶,“求你不要踩!!求求你!!!”
路远寒把脚从他腹下挪到胸口擦了擦鞋底,目光扫过窗台上三个灌满橘色液体的水瓶,落在还跪着的许玉李身上:“站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把那三个瓶子的东西灌到他们嘴里,我给你五分钟。”
那天晚上的许玉李,回想起来还有一种强烈得不真实感。
他撑着瘦弱纤细的身躯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一件件捡起泡在地上污物里的校服,以极慢极慢地动作套在身上。
然后,他抓起窗台上的瓶子俯身狠狠将瓶口塞进了王泽昊嘴里!
犹嫌不够,又塞了一瓶!
王泽昊被呛地口鼻喷出混着血污的尿液,满脸秽物肮脏不堪。
许玉李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攥着瓶身捏到变形,直到再也捏不出一点液体,他扔掉空瓶跪在地上,浑身卸去了力气。
绝望、压抑地嘶吼哭喊响彻整座二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