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过道。


    周密虽然坐得很直，放在桌下的手却攥紧了。


    倒霉。


    她也没想到从餐厅离开时，突然会有警察找过来。


    是冲着江雨瑶来的，看到她和男友，一同打包带走。


    被带过来才知道，有个叫谢思扬的打了端宝儿，而行踪是江雨瑶透露的，江雨瑶为什么知道呢……


    是她说的。


    有人突然打了端宝儿的话，周密好像挺乐见其成的……但是事情和她牵扯上，心情便只剩下了焦虑。


    现在警察正在分开确认三个人是否串通好，是否已有预谋，并且追问三人此前对端宝儿分别有什么不满。


    周密的经历最清楚，从幸福养老辞职了，进入监控还去打了招呼，聊天记录、工资信息、餐厅监控都板上钉钉。


    所以她现在最早被放出来，坐在走廊的金属座椅上，和男友并排。


    男友还是吊儿郎当的，低头玩手机，但脸色有一丝不耐烦。


    周密挽着他的手腕，“怎么了？”


    “没事。”他头也不抬。


    周密按下心里的一点委屈。


    男友是江雨瑶给她介绍的。她陪江雨瑶吃饭，而他是江雨瑶的朋友，在饭局上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进行追求。两人还没在一起多久，但他好像已经腻了。


    倒是关心她一下啊。


    周密：“雨瑶在被问话，你不担心？”


    “她能有什么事。”他笑，“别说那群人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赔的钱够不也就行了。”


    周密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心底有些堵，“你和她不是关系很好吗？”


    “我和她认识得是很早，早就因为家长一起吃过饭。最近是她想追我哥，叫我帮忙，才经常找我玩的。”这时他又低头哄她，“别介意啊，我本来不准备帮忙，不过多亏她我才认识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帮她的。”


    “你一直说你哥，你哥是谁啊？”


    他就笑，眉宇里带着一股得意。


    “风行你知道吗？”


    “这肯定知道。”


    “我哥是风行的老板。所以我觉得江雨瑶和我哥没戏，我爸也就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组局，私下我爸可是跟我说了，谈恋爱还行，我哥要讨老婆，江家的家世也有点不够看。”


    江雨瑶对周密而言，已经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她听了这话更不是滋味。


    但很突然的，心底想起在建设小区见过的那个人。她正想说“我也认识一个姓祁的奶奶——”


    警察来了。


    “周密？祁佳慧？”


    门推开一半，警察点名，对他们招手。“再过来一下。”


    *


    端宝儿：“我刚听到警察念江雨瑶的名字了。”


    “哪都有她。”祁宁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江屿诺家怎么教小孩的，教成这样。”他心里又多给江屿诺扣了几分，找机会再捧一捧张千帆，把江给踢出去算了。


    “哦，我还听到我员工的名字了。”端宝儿伸出一根手指比划，指着远处的过道，那边传来声音，两个名字带点方言口音，但清清楚楚。


    周密——祁佳慧。


    祁宁依旧微阖着眼，手指却反握住她的手背。


    心底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联想到祁佳慧和江雨瑶一起吃过饭，直觉比犹豫先一步脱口而出，“……另外那人，我爸的儿子。”


    难以启齿的东西，他渐渐能面无表情地说出来了。


    祁宁还是反胃，但端宝儿适时给予了足够的安抚。


    他的手搭在腿上，掌心向上，而她是掌心向下地握着他，此时又捏了捏他的手掌。


    端宝儿记得周密牵着的人。


    那轻佻的眉眼，和纵欲的面向，让人有点不容易忘，心情复杂，“这么巧？今天也是熟人齐聚了。”


    祁宁“嗯”了一声。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端宝儿往旁边看一眼，其实不远处就是派出所的正门，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你被拍到会上新闻吗？要不要他们帮我们找个空房间坐着？”


    祁宁：“我没关系。”


    他发完消息，反扣手机，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一边的邓默已经被他叫人接走去医院了，小黄他们也被叫了车先送回去休息，四下没有其他人，“我爸的小孩叫祁佳慧。”


    “我知道。听你奶奶说起过。”


    “有时候一想到和他们认识，就有点。”祁宁斟酌了用词，“有点想死。”


    端宝儿下意识扭头看他，见他神色淡淡，但不是真的抑郁，才放了心，“呸呸，别说这种话。”


    “但是真的，精神意义的折磨。我那天知道，他把其他女生弄怀孕了，事情我还没解决，现在他又和人出来吃饭，真是闲得没话说。”他仰头，声音冷淡，“这样的废物，我爸每个月给他打十万……我爸对他不管的，我不敢赌我奶奶会不会纵着他。”


    端宝儿：“……”


    祁宁又说：“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公开露面吗，参加活动也不发照片。因为我有意压着关于我的信息。但凡被人深挖一下家庭，都没脸出门。”


    端宝儿咋舌，不知说什么好，心底有奇怪的涩。


    祁宁反过来安抚她，“没事，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端宝儿：“你要怎么样？”


    祁宁：“我去查了，他前女友怀孕，想问结婚的事，他给对方转了钱，让对方打胎，然后说分手。对方不愿意分，但是被拉黑了，还想找他，可没联系上，我刚才已经告诉他们，他在这。”


    端宝儿：“嘘，小声点，这里是派出所。”


    她突然压低声音，祁宁短促一笑，跟着小声：“没事，这是私事，我觉得就算是警察都能理解。还有，再怎么样，血缘上我们也有牵连……他不想负的责任，我得负。”


    端宝儿：“你信我吗？”


    祁宁：“怎么？”


    端宝儿：“一会你别露面，换我来吧。要是你爸和继母过来接他，你不方便。”


    祁宁：“也不会。”


    端宝儿：“我会帮你。”


    大厅的空调温度偏低，祁宁指尖发凉，但被她握着，所以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喉结轻轻一动。


    他默认了。


    走前，祁宁看着端宝儿跑去值班警察那边，还听得到她绘声绘色咨询有情侣吵架能不能报警。


    值班警察保持严肃，但纠结的眉眼还是出卖了一抹心情，倒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小情侣吵架，都算不上民事纠纷，我们也管不了呀。”


    祁宁低头掩饰住笑意，推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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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低头又多发一条消息：


    【我去医院帮你看看员工。就在附近，有事喊我。】


    *


    不久后，祁佳慧先被放出来了。


    端宝儿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周密跟在祁佳慧身后，站起来叫住她。


    “周密。”


    周密不自在地瞟她一眼，“今天……不关我的事，警察也跟你解释过了吧。”


    “我就是和你私下说两句话。”


    周密迟疑，端宝儿索性直接走过去，托着周密的手腕，让她不得不跟着走了两三步。


    端宝儿低声，意有所指：“你今天自己打车回家吧，别再掺和进这种事了。”


    周密不解，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祁佳慧一眼，还是甩开端宝儿的手跟着走了。


    “宝宝。”周密追上几步，“我们去外面一起等雨瑶？


    祁佳慧：“等什么呀，她肯定有司机接，走了。”


    他还是多看了端宝儿一眼，但这次只是浅看，漂亮的女人很多，就算端宝儿长得比较出众，他现在也累了，没心情。也不知道江雨瑶那个女人搞什么，他绝对不会再介绍他哥给她。


    周密：“……再等等吧，我担心她。”


    结果端宝儿站在门外和他们一起等人。


    江雨瑶出来了，挎着包，美甲在白炽灯下也闪闪发亮，显然哭过，眼带泪痕，但已经完全不伤心了。


    方才哭,只是声泪俱下撇清自己的关系，她坚称只知道谢思扬想找端宝儿，但以为他们是想叙旧，还把端宝儿住在谢家的往事讲给警察听了。


    最终派出所这边也没让她道歉，她才得以出来。


    还没想明白谢思扬发什么疯，一出来又看到端宝儿。


    端宝儿站在玻璃门的左侧，周密和祁佳慧站在玻璃门的右侧。


    有警察匆匆从中间路过，本想劝一句别站在这，但寻思可能是当事人完事了正在等网约车，也没多说什么。


    很神奇的，看到端宝儿，江雨瑶竟然有点没底气。


    只想快速经过，但白眼已经是肌肉记忆，先一步翻了上去。


    端宝儿见她这样，一些早就被搁置在记忆一角的画面忽然复苏了。


    高中时，江雨瑶和她的姐妹，对容貌有过度的在意。


    那时候有对端宝儿友善的女生，这一部分人，江雨瑶等人不管。


    但如果有她们认识的男生对端宝儿友善一点，她们便会去开玩笑地追问。


    “干嘛？她是很好看吗还是怎么样，不准跟我们不喜欢的人玩。”


    她也会开玩笑对同学说：“想认识我们班的女生？叫我姐我就介绍给你。”


    这话端宝儿听到过几次，一直是幼稚到不想理会，此时看一眼时间，等的人还没来，索性扬着头朝那边问，“还对我有意见是吗？好端端透露我行踪，其实你和谢思扬提前约好了吧？”


    “你别污蔑人！”江雨瑶吓一跳。


    谢思扬想搞什么事她真没头绪，听警察说，谢思扬对端宝儿做了威胁人身安全的行为，她自己听着都害怕。


    端宝儿无所谓地挑眉，“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就说，上一次怎么没认出你，你脸上打了不少针，鼻子动了好几刀吧。搞不懂我都不记得你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现在又看上我男朋友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