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素菜做得特别鲜。”端宝儿边吃边评价，“菜心怎么做的。”


    “我也觉得好吃。”邓默附议。


    小黄没搭腔，看着碗里的肉没说话。小唐推她胳膊一把，“还在想周密？”


    “没想，没什么好想的……”小黄勉强一笑，她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周密不再是朋友，如今也只能说：“她旁边那个人看起来挺有钱的，正好符合她的择偶要求，长得也还行，一直以来的追求实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前台不语，只一味吃饭。


    “那你人还真好。”小唐阴阳怪气，“你看到她过来故意炫耀的样子了吗，挎着包和男人给我们看呢，但谁在意。”


    小唐没点明周密更像是，只想秀给端宝儿看，就差在脸上写着——辞职之后，过得好多了，来打脸老板。


    但端宝儿都没正眼瞧她捧在掌心的男人。


    端宝儿：“都别在意了，快吃。”


    她不是很在意周密离职后过成了什么样，观念不合又偏执的人，不值得耗心力。


    她和周密说过，想找条件好的对象是人之常情，但不能完全把那当成寄托，更不能对对方持有太大的滤镜。周密不仅怨上她，大约还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男生一看就挺渣的，长得不错，但眼下暗沉，又不像是加班累的，夜生活过于丰富的可能性很高。


    和那样的人在一起，周密根本压不住，又或者，她默认自己只能顺着对方。


    没必要啊。


    端宝儿叹息，摇了摇头，对小黄几人说，“你们都别像她，把自己摆在不平等的位置上。过度崇拜另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卑……自卑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邓默：“有点没听懂。”


    端宝儿：“吃你的饭。”


    小唐：“小端姐，我倒是听懂了。”


    “我跟我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就很怕分手，因为别人都说他本来可以找个更好看的。就好像，我错过他就是亏了似的。不舍得分，所以受了很多不必要的闷气，现在想来早点分手就好了。你现在的对象不是条件很好吗？你在他面前，不会觉得焦虑和不自在吗？”


    端宝儿想起祁宁——其实她也不知道祁宁为什么喜欢自己。


    她便说：“只要他还喜欢我，我就不必忧心，只要他不喜欢我，他自然会离开，所以我更不必忧心。”


    邓默：“啊，还是有点没懂，总之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对象？”


    大家边聊边吃，端宝儿已经半饱，就放下了筷子，顺势调整坐姿，往后坐了些，也坐直了，余光瞥到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身材很高挑，但是有服务员在总动，没看清楚。


    反正也不会是祁宁，他倒是想出来接她，她叫他在家待着。


    再抬头时，方才那很显眼的人影已经无影无踪了。


    看几人吃得差不多，端宝儿莫名有点坐不住，说：“我先去开车。”


    这店铺没有地下停车场，也没有店前的车位，端宝儿要走过一段街道才能去最近的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邓默起身跟上，虽然他们小作坊，没什么严格的上下级意识，但也不可能真的让端宝儿做老板的一个人去开车接人。


    邓默就问，“小端姐什么时候开始谈的？我都没听说。”


    端宝儿笑了一声，“其实谈好一段时间了，正好现在也稳定下来，有空给你们见见。”


    不知道祁宁的身份会不会让人吃惊。现在风行在南市发展非常迅猛。


    但转念一想，祁宁一直不大在人前露面，现在风行的会议、活动宣传图都是那个叫张千帆的人上，也就还好。


    邓默：“那我等着见。”


    端宝儿：员工们都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两人走到停车场，从栏杆旁斜着身进去，一直往里走，过了拐角，停得整整齐齐的车中，竟然站了几个人。端宝儿抬眼一看，一道靠车头的人影站直了，体态修长，但面容憔悴。


    ——谢思扬。


    他身边还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但都是男的。


    端宝儿当下便刹住脚步，按了几下手机屏幕，把它揣回口袋里，顺便伸手拦了一把邓默。


    她当然不会觉得上一次还在C市庄园见面的人，又在南市老城区的偏僻停车场遇到，会是巧合。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果然也有人，看着像车主，大概是一伙的。


    “谢思扬？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我的？”她竖着眉，不客气地质问。


    谢思扬没否认，往前走了一步，“我是有事要问你。”


    “你跟踪我。”端宝儿肯定地说。


    谢思扬比起那一天真的憔悴了许多，眼下是没休息好的乌青，人看着也瘦了一圈，面色带一点病态的阴翳。他吸一口气，又叹出来，“只是正好有人告诉我你在这。”


    谢思扬：“我本来想客客气气问你妈妈的事，但现在看上去，你妈妈也没准备放过我们家，所以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他逼近，“要把我们家害到怎么样才罢休？”


    他低骂一句。


    端宝儿沉着气，但后退了一步。


    她最近是接到很多陌生来电和短信，有一个就拉黑一个，干脆暂时换了不常用的那张电话卡，想着无非是谢铮那边又在骚扰，所以有些掉以轻心。


    如果早知道是谢思扬经历什么事变成了这样，她一定提前警惕。


    端宝儿：“我什么都没做，最近打电话骚扰我的也是吗？周围站着的这么多人也是你带来的吗？你要堵我？”


    谢思扬：“是我，想见你一面多难啊，把我的生活搞成这样，你永远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跑得很远。”


    端宝儿看他暂时又没有想做什么的意图，抓着邓默的手腕，“我们走。”


    谢思扬伸手扣她肩膀，被端宝儿一把拍开，大约是见谢思扬蹙了眉，周围的人也迅速围过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路灯幽暗，围墙隔绝了不远处街区的热闹和喧嚣，停车场冷冷清清。


    端宝儿：“让开。”


    她看邓默，“打电话报警。”


    邓默会意，举起手机就要拨电话，被身边一个男的一把夺走，邓默尝试抓紧，结果两边的力气都大，手机几乎是被拍到地上，他也跟着一个踉跄。


    这时候他看到端宝儿的一个眼神，会意地叫出来：“他抢我手机！”


    这群人对端宝儿还没有立刻上手，但对邓默却是直接推搡了一把，邓默又没站稳，叫了一声。


    端宝儿伸手拽他一把，让他站在身后，才看向谢思扬，放缓一点语气。


    “你先别急。没人告诉过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妈不是早就不在了吗？你说你身上发生的事和我妈有关？我听不懂。先跟我说清楚行吗？”


    谁知这话让谢思扬方才还能掩饰的情绪像是开闸一样直接泄洪。


    “别装了！”他压着声音，却还是像吼。


    “你就算不知道，祁宁也能知道吧！他没告诉过你吗？我爸他被人害得关起来了！去看他的时候他就说让我查，很多事情都只有端灵芝知道，我查来查去也没找到这个人，肯定是你们母女两一起骗我们家，伪装成端灵芝死了的样子，你安安全全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卖惨，背地里还害我们是不是？”


    谢思扬的脸放大了，贴得好近，他此时像精神又亢奋起来，“我告诉你，如果我爸真的有事，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别以为能出个差或者窝在什么地方就能躲得彻底，一切事情都和你无关，男友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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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就换——也就只有谢铮信，我爸要是真进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就等死吧。”


    他几乎就差抓着端宝儿说，端宝儿把他手甩开，“别碰我！”


    她终于找到一个周围的人留出的空隙，抓着邓默就往那跑，有手臂伸过来拦，她想也不想就用手肘顶开了，重要的是跑。


    那人可能被顶疼了，恼羞成怒，几乎是一步扑了过来，手掌一伸，端宝儿想侧身躲过，却还是感觉到掌风。


    在这个时候，竟然是邓默挡了一挡，身体有意识地避开，还是被挨到了，端宝儿听到不脆的巴掌声，下一秒邓默已经下意识捂住了脸。


    平时看着和男高中生似的员工，关键时刻竟然这么关心她。


    端宝儿心底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唯一能识别清楚的是愤怒。


    她拽着邓默跑了出去，远远就听到小黄“这边这边”的声音，心底终于一松，她们也带人来了。


    继而涌上心头的又是那股无名的热流。


    当时意识到不妙后，端宝儿第一时间给小黄发了定位和很简短的求助信息并转发给祁宁，一个是很近可以很快帮忙，一个是暂时不在身边但是绝对可靠。小黄几人还带来了几个店员，说是朋友去开车被流氓围住了。


    好在来得及。


    坐上警车的时候，端宝儿终于得空给祁宁发消息：


    端宝：【不用了，来警局接我。】


    在派出所的大厅看到祁宁时，端宝儿真的感觉他要碎了，见到端宝儿，眼神才有光。


    “我本来就在开车往这边来……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想了一圈，比起找其他人，还是我自己到更快。”


    他抓她的手，让她摸自己的心跳。


    “怎么听起来这么委屈。”端宝儿摸摸他的肩膀，“事发突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现在就到，已经特别快了。”


    “是谢思扬？”


    “嗯，他没跑，在里面被问话，但是不承认自己有伤人的意图，说跟我之前就认识。但是我提交了录音，加上停车场本来的监控，应该够说明他们打人了。打人的跑了，警察去找了。”


    祁宁的眼神一下沉了，端宝儿说：“不是我，是我员工。”


    邓默从另一边长椅上歪了身子，往这边示意。


    他的脸没肿，但还有点红，关注点却错了，“这就是小端姐男友，你好你好，我是第一个见到的。”


    端宝儿被逗笑了，又撇嘴垂下了头。


    “他替我挨了一巴掌呢。”心情有些低落。


    “我现在叫律师来陪着验伤。”祁宁打电话。


    邓默：“也不重，可能查不出什么。”


    祁宁：“没事，你就当做个免费体检。”他想好了，那边肯定要出赔偿，除了赔偿，他也转些钱给端宝儿，让她从其中抽一部分发给下属。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感到失控、后怕、无数情绪交织。


    “听谢思扬的意思，他爸是要坐牢了吗？”端宝儿小声找他咬耳朵，“今晚突然疯了一样。”


    “是，而且刑期不会轻。”祁宁搂着她的背，也小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你在道歉。”


    “因为这件事我一直知情，想尘埃落定再告诉你，漏了你会被找麻烦的可能。因为是谢程自己贪腐，和你完全无关——”他好像比邓默还失落，头顶的发丝柔软，显然本来是洗过澡的居家状态，此时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想到什么事，他又抬头，“他怎么知道你在哪停车？”


    “……”端宝儿苦笑一声。


    “我前员工，不知道她怎么认识了江雨瑶，他们也被喊过来了，所以我看到江雨瑶了，连着我前员工的男友，都整整齐齐坐在里头被问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