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宝儿没回复，往上也没有别的聊天记录，祁宁去好友申请里看了一下，原来就是今天才加上的好友，谢铮递了好几次好友申请，说是“有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便是“祁宁和江雨瑶在相亲”。


    祁宁先是笑了一声，因为这个说法很荒谬。谢铮是想挑拨离间吗。


    接着便是感觉到欣慰，至少这人接近端宝儿也是为了端宝儿好，如果自己真是个不靠谱的人，那么端宝儿也不至于被蒙骗。


    他返回聊天记录的页面，把手机放回原处，突然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


    端宝儿看到这句话了。


    端宝儿会误会他吗？


    以端宝儿的性格，如果她真的有所怀疑，应该会直接问的。


    她肯定已经看到消息了，却没有反应，是不是她并不相信谢铮说的？


    或者她不在意谢铮，还是端宝儿特别相信自己，所以没有关系。


    祁宁按照惯例去给端宝儿吹头，端宝儿坐在镜子前，很自然地说：“我今天又去社区里上课了呢……你出差的时候，我也跑了几个镇，有传承锣鼓、民歌、山歌的。锣鼓还好些，个别民歌和山歌的传承不是那么好做，其中有个继承人特别年轻，上面还有姨妈扛着，完全接过这门活儿又太早了。但是这种人跨行来我们机构的话，完全是双赢……”


    祁宁想起她说有个员工离职的事，“你邀请她到你那去了？”


    “我邀请了，她说要再考虑。不过我觉得她之后会同意的。”


    祁宁：“挺好的。”


    端宝儿：“其他也没别的事了，你呢？”


    祁宁：“今天和家里人吃了饭。”


    端宝儿：“难怪，我在阳台看到你的车了，半天也没人下来，特意下去接你的。”


    祁宁挤了一泵护发精油到手上，揉开，抹到她头发上，“是啊，我见下雨了，就不大想下车。”


    端宝儿：“还有呢？”


    祁宁：“什么？”


    端宝儿透过镜子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和我分享的事啊。”


    祁宁把吹风机放回原处，仔细想了想：“有的，大刘说他有女朋友了。”


    端宝儿：……


    她说：“除了大刘呢？”


    祁宁：“还想听谁？”


    端宝儿：……


    *


    早晨，端宝儿一个人坐在小区外的早餐铺吃豆腐脑。正往碗里加糖，听到一个活泼的声音——


    “我要一碗，不加糖的。”


    她转头看去，是小黄，已经端着一碗不加糖的豆腐脑走了过来。


    “小端姐，我一看就是你！”


    小黄在方桌的对面坐下，“你昨天不是说和男朋友在一起吗，你们不一起吃早餐的哇？”


    端宝儿：“不是很想一起吃。”


    小黄：“为什么？”


    端宝儿用勺子指了指小黄的碗，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不加糖？”。


    “我喜欢吃辣的，但这里不给加辣椒，就只能先这样啦。”


    “无法想象那个味道。”


    小黄凑近了，神神秘秘地八卦，“别说豆腐脑了，小端姐，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不会。”端宝儿问，“怎么这么说？”


    “你看起来心情一点都不好呢。”


    端宝儿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问：“这么明显吗？”


    小黄：“他干啥了，你这么生气。”她和端宝儿最熟悉，私下说话也不委婉，“难道……出轨了？”


    “为什么？！”


    “因为你之前说，他喜欢看你手机啊。”小黄很有条理地分析，“你们不太会为了钱有矛盾，但都说没有人能笑着走出另一半的手机，我觉得你没什么可查的，那就只有你反过去查他的时候查出事儿了。”


    端宝儿：“……你最近心情很好呢。”


    小黄坦然：“是的，我觉得周密走之后，没人天天刺我，上班轻松多了，同事关系也变好了。”她快速吃完豆腐脑，托着下巴说：“不过啊，我们不是没删好友吗，她好像离职之后也开心很多，这两天在发约会的照片呢。”


    “约会的照片？”


    “大概是离职之后恋爱运提升了，看起来对方送礼物还蛮大方的。我在街上看到过她一次，背着一万多的包包哦，还主动和我打招呼。”


    端宝儿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才发现，祁宁不知不觉把自己的阈值拉高了。


    听到一万多的价格，她竟然完全不以为意。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关心周密的恋情，想到祁宁，话题自然就拐回了祁宁。


    “我和他之间好像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端宝儿盯着天花板，这家社区早餐店开了一定的年头，已经淘汰很久的电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转着。


    “过了热情期？”小黄推测。


    “也不是……就是他有什么事情都不习惯和我说，暗示也没用，明示也没用。”


    小黄：“怎么说呢？”


    端宝儿：“就比如说，他不喜欢说家里的事，和家人去吃饭了，家人带了一个女生一起吃……这种可以告诉我吧，他也不说。我之前认识的人……我半个前任，知道了之后，还特意转达给我，说我男友偷偷和别人相亲。我虽然很相信他，但从程序上，这个也是该说一声的事吧？”


    “所以我特意把手机摆在显眼的位置，让他能看到这句话，他肯定看过了，但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一句的准备。我直接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想了半天才说，他初中同学谈恋爱了。他初中同学谈恋爱关我什么事？”


    小黄笑得直拍桌子，笑完忽然感觉不妥，又干咳一声，正色道：“啊哈哈……你们也挺有意思。他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没这种要报备的意识啊？”


    端宝儿评价：“更像是心里在闹别扭，还有觉得我没到能分享这种私密事情的程度。”


    小黄看着端宝儿用开玩笑的语气讲出来，又的确是在意的，不解问道：“小端姐既然在意，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就说你想知道他更多事情，告诉他，他的态度会让你不舒服。”


    端宝儿搅动碗里剩下的豆腐脑。白嫩的，勺子边缘一压就会留痕，稍一重就会破碎。


    她嘴角先撇下去，才略有些失落地说：“我倒是想——可是，怕拿捏不好力度，把他吓跑了。”


    现在是她想靠近，祁宁却没有那种意图。


    如果她也站在原地，说自己在意，让祁宁迁就她而上前一步——


    如果他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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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在意没有到可以妥协的程度，反而更想后退呢？


    “你这是关心则乱了。”小黄见端宝儿的神色，竟然很痛快地评价起来。


    她滔滔不绝：“你们这个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你给过他自己处理的时间，也积极暗示过，没有结果，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啊。”


    “不然再这样下去，也只是维持虚假的表象而已。如果他真的会被合理需求吓跑，说明本身就不靠谱。只有他愿意认真反思，去找到和你之间最健康的相处模式，才说明这段关系是可以持续的吧。”


    “虽然听说你那个男友人帅又大方——周密和我还是朋友的时候，就总是说，如果是条件特别好的男友，她肯定百依百顺，不然没把握好，错过了，就很难抓住下一个人。很多人都这么想，但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吧。”


    “啊，醍醐灌顶。”端宝儿意外地瞅着小黄，“你平时只打游戏来着，没想到真是旁观者清。”


    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从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不希望和祁宁走散，才顾虑颇多。


    *


    祁宁收到端宝儿短信的时候，正在和公司高层开会。


    会议是线下会，一张大长桌，他坐最顶端，按理来说不该看手机，但端宝儿的铃声不一样，微弱的一格音量，他也听见了。


    祁宁想着，就看一眼。


    他垂眼看屏幕，是端宝儿发来的长消息，不止一百字。


    网上一般管这种叫小作文，端宝儿之前发消息都很精简的，一句话不超过十五个字，所以祁宁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小作文。


    他快速阅读完，却沉默了。


    端宝儿说，其实她很在意分享，可他一直保持回避，这种态度不好。


    这导致她对他格外在意。趁他忙着，她也会出差几天，调整状态，让他好好想想。


    祁宁凑出来的关键词是：


    他不好，她生气，他该反省。


    他直接问：“你去哪里了。”


    端宝儿秒回：“我也暂时保密。”


    祁宁：……


    这个会没办法开了。他强行收回心思说了些话，发觉还是想走神，便点张千帆，让他说。


    张千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边家事乱七八糟，祁意伟因为上次宴席的事几次想发作未果，后有祁满华心事重重，再有祁佳慧最近待在C市，总是殷勤地找他吃饭。轮到端宝儿不高兴，竟然还没完，因为祁宁当晚便看到了谢铮。


    他应约去一场晚宴，谢铮竟然也在，看到此人，祁宁只便觉不顺眼极了，二人眼神默契地对上又不约而同分开。


    祁宁想起端宝儿之所以不高兴，说不定也有谢铮推波助澜，偏过头去，想走。


    又想起曾经端宝儿也是一声不吭就从谢家跑了……


    他怎么可能犯和谢铮一样的错。他才不要重蹈覆辙。


    祁宁改变了主意，往回走，看着谢铮。


    谢铮会意，也不回避，跟上他的步伐。


    二人一言不发走到四下无人的拐角，才停下脚步。


    祁宁一开口，在谢铮听来，就有股炫耀的嘲讽意味。


    祁宁：“你怎么待在南市不回家，家人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