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窃喜

作品:《夜雨身湿

    侍者收好伞,祁宁走进来,整个空间都很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只有雨声变得清晰。


    庄园里多花、多树,往外看去是正在雨幕中摇摆的粉蓝绣球丛,再往远看是规整却有造型的树,树梢连接着压着乌云的灰色天幕,透过落地窗间的大门,有湿润的冷风灌进来,侍者很适时地将门合上,只余下祁宁的身影。风景被隔离在了玻璃外部。


    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刚才那阵冷风的余韵还在,有的穿的少的人不自觉缩了缩脖颈。


    “温度调高点。”有人低声和离得近的侍者交代。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公子哥们突然就哑了火。


    这不是属于祁宁这样的人的场合,但祁宁突然来了,多余的成了他们。


    端宝儿不住在C市,对祁宁的风头没那么了解,事实上风行当下已经快成了C市名片的程度,祁宁也在C市一众企业家口中成了传说。


    有人带着酸意说时势造英雄,只是正好赶上了名牌大学,撞上了名校天才,撞上了政府支持,撞上了新兴领域,撞上了产业升级,让祁宁年纪轻轻就一步登天了;但心底再怎么酸涩,能搭上祁宁的船又变得喜不自胜。


    那这群二代三代呢,就更没话说了。有家人给钱,和自己来钱是两回事。方才讨论飙车赛道和爱车坐骑的人里,好多都是再过十年也不一定能完全接手家里生意的,就算是谢思扬这种父亲以前是C市大领导的被追捧的人,也不能代谢家做决策。


    说到底,他们都像外边庄园里被娇养的绣球花,祁宁则像手持园艺剪来巡视的园丁,虽然格格不入,但绣球花们都被雨打得蔫吧了,不敢抬头,不敢放肆。


    他们不约而同的收敛了,突然展现了一种沉稳得体的气质,万一和祁宁对视上了,就礼貌地笑。


    只是祁宁不甚在意,往两边看过,简单示意,就直直冲着角落的端宝儿走去。


    端宝儿:……


    她其实坐在二楼角落,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祁宁一眼盯上了,祁宁在一群人的注视中准确找出了她的双眼。


    看他这样引人注目,端宝儿却并不与有荣焉,因为祁宁目的太明确直白了,不像是“男友要来找她”,更像是一只思念主人心切的大型犬向她扑来,端宝儿幻视祁宁身后长出了摇晃的尾巴。


    祁宁很快就走上了二楼,近到和端宝儿只有几米的时候,才开始露出一点笑意,在端宝儿看来,就像是突然卸下了外壳,露出一点内里。但是这笑容在祁宁看清谢铮时又收住了。


    端宝儿:……


    她竟然忘了谢铮坐在旁边。


    谢铮的肢体动作也变得戒备,他挑眉看向祁宁,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抬了抬下巴,算是问候。相对于其他人,谢铮面对祁宁的态度要自然随和的多,但也更在意。


    随即谢铮便看向端宝儿。


    端宝儿这才想起来,这些人还不知道她和祁宁已经是情侣了,难怪谢铮也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


    她又抬眼看祁宁,祁宁站定在大概两米之外的位置,冷冷地盯着这边的方向,总之,二人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她身上——


    按理来说,如果此时端宝儿和谁更熟,就该主动走到谁身边去,祁宁和谢铮似乎都是这个意思。


    但端宝儿想了想,坐着没动,依然和谢铮同一张沙发。


    在谢铮脸色刚变好看的时候,端宝儿向祁宁伸手,招了招。


    “牵我起来。”


    她语气平淡,似乎本该如此。


    前一刻还在因为看到谢铮和端宝儿坐同一张沙发而心绪不宁的祁宁,一秒钟之内,既想起谢铮自称是端宝儿前任,又想起端宝儿发的短信,几种画面和谢铮稳坐不动的场景呼应,心跳加速,血液上涌。但端宝儿这样一招手,他什么都忘了,心跳平稳,大脑清明,只顾着主动走上前,抓住端宝儿的一只手,轻轻把她扶了起来。


    端宝儿穿的是低跟鞋,坐的也是贴合人体的令人舒适的沙发,不存在什么不方便起来,但她就是等到祁宁凑近了,才借力站起来。


    心情这东西似乎也符合某种守恒定律,祁宁变得温和,谢铮则木了脸。他紧紧盯着两人抓握在一起的手,不是十指相扣,只是单纯的手掌贴合手掌,祁宁掌心朝上,端宝儿掌心朝下,轻轻搭着他——这样的场景也很刺眼。


    “宝儿,我——”


    谢铮不死心地跟着站起来,但扶着胸口,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又能从何说起呢,上一次好好相处还是高中毕业,现在都过多久了……分别的仓促,难得重逢时,总不可能拽着人说起当年的事。


    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如此之深了。


    祁宁像被顺了毛且刚遛过弯的大型犬,此时不闹也不急了,安安稳稳站在端宝儿身边,甚至还问她想不想再留一会儿。端宝儿和谢铮只隔了两米,却透过这两米在看很久之前,大约过了几秒钟,她望向祁宁。


    “我现在想做件坏事,你保我吗?”


    祁宁有点惊讶,低头看她,“你能做什么坏事?”


    端宝儿松开祁宁的手,拿起谢铮递给他的那杯水,朝谢铮笑了一下,手腕一送,一杯水又泼了出去,这次被泼了满脸的是谢铮。


    “这件事我早就想对你做了。”


    她动作完全没有预兆,离得最近的人以为这边起了冲突,立刻“诶”了一声,倒是没质问“你做什么”,只是很灵敏地想来劝,随即便发现泼水的罪魁祸首端宝儿特别冷静,被泼的谢铮也只是别过脸去没有吭声。


    更远一点的地方谢思扬注意到这件事,也很震惊地在往这边走,当然水流动的速度更快,水珠顺着谢铮的发丝滴落,再顺着他很凌厉的眉骨拐了弯,沿着很英俊的面庞往下淌。


    谢铮脸和头发都湿漉漉的,像淋过雨,愣了几秒才回神,先是脸回正,眼神比脸慢一点回过来。


    他先是侧了头,才看向端宝儿。


    谢铮伸手轻轻推开走近了想“缓和矛盾”的人,示意不要紧,意味不明的眼神,只在端宝儿身上停留。


    谢铮深深地问:“在你那里,我和谢思扬是一种待遇吗?”


    端宝儿没回答,只是对祁宁吩咐一声:“走了。”


    走之前,祁宁看着已经凑过来,一脸紧张和戒备的谢思扬,看谢思扬扶着谢铮坐下,示意谢铮不要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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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祁宁虽然不认识谢思扬,但看得出他是宴会做主的人,眼见谢铮也不激动,便觉得谢思扬如此表现出维护谢铮的样子也没必要。


    祁宁便开口说:“——泼了也就泼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


    谢铮本来被扶着坐下,被谢思扬塞了一条湿巾擦脸,此时听到这句话,竟然笑了出来。


    哈——泼了也就泼了。


    多么好用的一句话,显得他们二人是一体的,谢铮依稀记得这句话自己不久前还说过,此时真是风水轮流转,看到祁宁如此春风得意地轻轻吐出这句话,心里竟然满满都是嫉恨。


    嫉恨祁宁站得离端宝儿那么近,嫉恨祁宁能仰着头跟在端宝儿身后离开。


    刚才那杯水似乎把他泼开窍了,谢铮想——原来他和谢思扬是一样的待遇,原来他和谢思扬是一样的人。其实他和谢思扬是不像的,但他和谢思扬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谢家人,原来端宝儿对谢家一直都不曾释怀——


    谢铮感到自己被留下了,被甩远了,世界在远去,而他在寂寥的宇宙中漂浮。


    他低头坐着,目睹这一幕的人不是很多,就算目睹了也很知趣地没有多说什么,都别过脸去。给谢家兄弟留出空间。


    倒是有人在瞄端宝儿,但端宝儿目不斜视且畅通无阻地走了出去,司机已经把祁宁的车开到了门口。


    她坐上去。


    和坐在原地和入定似的谢铮不同,祁宁此时心情竟然非常得好。


    他不显山露水的,表情无甚变化,但端宝儿从祁宁身上嗅到愉悦的气味。


    她问:“你今天心情不错?”


    祁宁:“嗯?”


    端宝儿:“感觉你很高兴。”


    高兴吗?


    祁宁回忆了一下方才一路跟着端宝儿走出来的样子,她脖子上的项链闪闪发光,那是自己为她佩戴的,整个场地的人也只有他寸步不离跟着端宝儿,不管谁的眼神似乎都在说“难道他们俩是情侣吗?”


    祁宁第一次觉得擅长八卦是一种美德,他们没有公开,但胜似公开,自己竟然已经沉浸在公开和端宝儿恋爱信息的愉悦里,原来被众人看到自己和端宝儿在一起是一种极致的陶醉。


    如果这种陶醉是高兴,那么他的确——无比高兴。


    祁宁颔首,“高兴。”


    其实他还高兴端宝儿端坐不动又有点高傲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容许他牵她起来,高兴她竟然会做出泼水这种举动,泼的是谢铮。


    现男友这三个字实在是很美妙,感谢创造出这个词的人,现在——多么美好的时态,现在,他就坐在端宝儿的身边。


    祁宁侧头看去,却发现端宝儿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她身上总有一种很干净的气质,有时像遥远的雪山,有时像近处嫩绿色的新叶,他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气味,但是,她的侧脸似乎透露出一种孤单。


    祁宁牵住她的手,端宝儿回过头。


    她的神情仍然懒散中带着一种游离,祁宁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车顶。


    “干嘛?”


    祁宁:“……星空顶。”


    好看的车,能让她高兴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