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徒弟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不是同生蛊?”
“宝贝徒儿?”
寒离听得一脸懵,那双琥珀鹿眸瞬间瞪得溜圆,望着檀羽客促狭弯起的细长眼睛,满是茫然。
这两句话里,没一句是他能理清的。
“对啊!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寻了好久的宝贝徒儿!”
檀羽客一拍大腿,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
自从知道寒离不是细作,他昨晚兴奋得一夜没合眼,连之前倦意都跑没影了。
他这辈子就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徒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要么是样貌瞧着不顺眼,要么是人品过不了关。
像寒离这样长得招人疼的,实在太少。
水牢里第一次见寒离时,他就觉得这孩子模样讨喜,别说冼夙夜稀罕那双眼,他瞧着也欢喜,一看就透着机灵劲儿。
檀羽客始终记着师父的话:“凡大医治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愚智善恶,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这是医者最该有的本心。
这几日他看得分明:上到唐棋、下到后厨的老秋都念叨寒离;就连府里的老邢,虽不知寒离犯了啥错,只听说得罪了王爷在院中受罚,都忍不住念叨 “这孩子可惜了,先前得宠时待我这老头子也是客客气气,难得”。
檀羽客一听这话,更是卯足了劲要解寒离的毒。
再加上在南斋瞧着冼夙夜把人折腾得够呛,寒离都咬着牙没吭声,他更认定这孩子是个能吃苦的,以后定乖巧听话,不愁给自个儿养老送终。
他这脾气,要是收个不服管的,怕是一天得拎着药杵敲三遍;如今碰到个哪哪都合心意的,说什么也得拿下。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徒弟啊!
寒离哪知道檀羽客心里转了这么多弯弯绕,只觉得自己身份,哪配拜这么厉害的神医为师?
再说他连草药名字都认不全,这把年纪再学医术,怕是太晚了。
他刚要张开口拒绝,就被檀羽客一眼看穿了心思。
“你先别急着推辞!” 檀羽客赶紧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诱惑:“你要是给我当徒弟,不说为师能让你坐拥金山银山,至少保你一辈子不愁吃穿!”
他拍了拍胸脯,底气十足。
檀羽客可是为了未来徒儿攒了不少钱,够他们师徒俩挥霍好一阵子,实在不够,再坑,啊呸,再找冼夙夜想办法呗!
寒离听到“有钱”时,眸子倏然亮了亮,可转念一想,之前心心念念的棺材都成了无关紧要之事,银钱对他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那点光亮又暗了下去。
檀羽客见他没动心,立刻换了个说辞,声音像带着钩子:“你跟着为师,咱们四处游历,把旭国的大好河山都逛遍,再把天下的美食都尝个遍。
秋大厨的手艺你也尝过了,外面还有比这更鲜美的呢!怎么样?”
这话一出,寒离的喉结悄悄动了动,眸子亮得更明显。
秋大厨做的东西已让他记挂,更别说 “天下美食” 了,心里竟真的泛起几分向往。
檀羽客见他神色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凑得更近了:“最要紧的是!你当了我的徒弟,冼夙夜那小子就不敢再随便欺负你了!
就算不能明着跟他对着干,咱也能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就没有为师我收拾不了的人!
怎么样?心不心动?给我当徒弟,那可是百无一害、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他说得唾沫横飞,差点把自己当成了街头吆喝的小贩,就怕寒离摇头。
末了他昂首挺胸,眉眼间尽是自得,挑眉笑道:“再说为师这模样,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姑娘追着跑的美男子,绝对不给你丢面儿!”
檀羽客已仔细梳洗过一番。
发须梳理得整齐,先前乱糟糟的发髻用一支素雅木簪挽好,身上换了件干净的正青色素袍,虽仍带着几分随性,却已恢复往日风采,远远瞧着,果然风姿卓绝,颇有道骨仙风的模样。
寒离被他这连番说辞绕得脑子晕乎乎的,先前的犹豫早被冲散,竟下意识仰头问道:“那…… 那我也要当道士吗?”
这话刚落,檀羽客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拍着床沿,一手捂着肚子,连眼角都笑出了细纹:“你这傻孩子!我哪是什么真道士!
都是小夜儿那小子,小时候看我总穿素色衣裳,便信口胡诌叫我‘老道’,叫着叫着,倒让旁人都误会了!”
他笑得实在畅快,连窗外的风都似裹着笑声,以至于冼夙夜用完午膳回来时,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爽朗的笑。
虽这笑声听着甚至有几分 “欠揍”,但冼夙夜心头却松了,能笑得这般开怀,想来寒离的毒是彻底无碍了。
随后他撩袍,缓步而入。
今日的冼夙夜已换回往日矜贵模样:乌发被金冠束得一丝不苟,金冠上嵌着颗蓝宝石,釉面流转的幽光与他冷白肤色相得益彰。
身上是件槿紫色锦袍,衣料上绣着暗纹云鹤,走动时衣摆轻扬,竟连一丝褶皱都寻不见。
腰间系着白玉带,脚下踏的玄靴擦得锃亮,全身上下都透着精致与威严。
“何事笑得这般开怀?”
他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笑得眉眼弯弯的檀羽客身上。
檀羽客见他进门,立刻敛了笑,站起身来,正了正衣襟,语气十分郑重:“小夜儿,从今日起,你可不许再欺负我的宝贝徒儿。”
这话一出,寒离猛地抬眼,琥珀色的鹿眸里满是错愕:他何时答应了?
方才明明还在犹豫要不要拜师,怎么就被 “认领” 成徒弟了?
冼夙夜也脚步一顿,墨色的眉梢轻轻挑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诧异,显然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句:“你徒儿?”
他目光转向一旁的寒离,见眼神躲闪,更添了几分疑惑。
檀羽客见状,抬手轻轻拍了拍寒离的肩头,动作带着几分亲昵:“你瞧瞧,这便是我新收的好徒儿。”
“你应下他了?”
冼夙夜侧过身,目光直直望向寒离。
寒离被两道灼灼目光裹挟,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唇瓣翕动,却没敢应声。
“哎呀!你那么凶干嘛!”
檀羽客急得直跳脚,连忙挡在寒离身前,像只护崽的炸毛狐狸,“看给我宝贝徒弟吓着了!反正他现在就是我徒弟,拜师哪用问你意见!”
他生怕寒离被冼夙夜问得改了口,急忙将话堵死。
“不行。”
冼夙夜的声音没提高半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嘿!我好不容易寻着个合心意的徒儿,你说不行就不行?”
檀羽客叉着腰梗着脖子,底气足得很,“别看你是战神,我也不是吃素的!你那点功夫,还是我当年手把手教的呢!要打一架不成?”
冼夙夜瞧着他炸毛的模样,不禁失笑:“你个檀老道,急什么。本王是说,没行拜师礼,总归不作数。”
檀羽客一听这话,先前炸起来的毛全顺了下去,狐狸眼瞬间亮了,潇洒一挥手:“哪那么麻烦!我才不在乎那些俗礼!”
“不行。”
冼夙夜再次开口,态度依旧认真,“既然离儿要拜你为师,自然要选个吉日,请些人来见证,让众人都知道才是,怎能这般草草了事。”
“众人?选吉日?”
檀羽客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你怕不是要让我办个拜师宴?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闲钱!”
“费用本王出。”
冼夙夜话音刚落,檀羽客立刻笑出了满脸褶子,冲寒离挤眉弄眼,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眼神里甚至明晃晃写着: 乖徒儿,看见了没?咱爷俩又赚了!跟为师学着点!
见拜师宴的事说定,檀羽客也没再多留,抓起药箱子往肩上一扛,乐呵呵地走了,全然忘了方才还没跟寒离说透同生蛊的底细。
冼夙夜目送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眼底闪过点促狭,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这檀老道孤寡了大半辈子,如今倒惦记上他的离儿了,看来得寻个“师娘”,好好管管这没正形的老道。
可冼夙夜刚转过身,目光便撞见寒离已跪坐在床榻上,膝盖轻轻磕在床沿上,脊背绷得笔直。
冼夙夜心头一紧,寒离身后的伤才刚好利索,哪经得住这么跪。
他伸手便要去扶,没承想指尖还未碰到寒离的胳膊,对方先开了口。
寒离微微低垂着头,不敢瞧燕王。
十根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长睫不住轻颤,浑身散发着不安的气息,声音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王爷,您明明说过,折磨‘狸儿’才更有趣,可如今为何…… 您难道忘了,狸儿是细作吗?”
他真的想不明白,冼夙夜费尽心机救他,又突然对他这般温柔,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般好意在他看来,似蜜糖裹着砒霜,越想越慌。
他早就明白,旁人施舍的好,终有一天会被轻易收走。
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也不想等甜头尝尽,再被狠狠推入深渊。
这份痛楚他已尝过两次,再也承受不起第三次。
尚未等寒离从那思绪里挣扎出来,冼夙夜却突然倾身逼近。
他听着寒离还在固执地提 “细作” 二字,就像一条浸透冰水的丝线,一寸寸缠绕着他的心,喉间不由得沉了口气。
下一瞬,他修长的双指缓缓探出,微凉的指尖先轻轻蹭过寒离的耳垂。
这轻柔的触碰,却如星火落于薄冰,令寒离羽睫剧烈颤动。
指尖没停,顺着他低垂的面庞慢慢滑下,掠过被过绯色浸染的颊边,最终停驻在精巧的下颌处。
指腹微微施力,将寒离的脸缓缓抬起。
冼夙夜的目光落在他惶惑未散的眼底,语气里裹着点浅淡的恼意。
“苏长离,你个小骗子!你还要这般诓骗我到几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