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苏长离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一个时辰前,冼夙夜疾步迈进南斋。


    屋内,老将邹城已端坐在桌几旁,手里捧着杯温热的茶,见燕王进门的瞬间, 眼睛倏地直了。


    那神情,说是瞠目结舌也不为过。


    他不是没见过冼夙夜衣衫不整、神色疲惫的模样。


    当年在战场上,燕王裹着染血的战袍靠在城墙上就能睡着,头发乱作一团,也没人觉得不妥,刀光剑影里哪有功夫顾着梳洗,全军上下皆是如此,倒也不觉反常。


    可如今是太平日子,往日里连衣摆褶皱都要亲手捋平、规整得近乎苛刻的燕王,竟穿着件领口歪斜的常服,发冠也松了半分,鬓边发丝散乱,眼底还带着未消的血丝,整个人透着股少见的焦躁,这般狼狈模样,邹城从未见过,一时惊得忘了手中的茶杯,直到冼夙夜开口,才猛地回神,差点将茶水泼在衣襟上。


    “可是军中出了急事?”


    冼夙夜径直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敲着桌沿,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满心挂着寝屋里昏迷的寒离,没心思绕多余的弯子。


    邹城忙放下茶杯,起身抱拳行礼,腰杆挺得笔直:“王爷,今早刚得的探报,安国那边先前在边境异动的小股军队,昨夜已全数撤走了。”


    冼夙夜异瞳里闪过一丝疑云。


    先前因安国老皇帝病危,边境守军频频调动,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怎么会突然撤军?这实在不合常理。


    “末将瞧着,倒不似有诈。”


    邹城见他沉默,知道他定是和自己最初听到消息时一样存疑,忙补充道,“末将得了信就派了四拨斥候去查,最前头那俩甚至摸进了安国边境三十里,连个营帐的影子都没找着,不像是设伏的样子。”


    “此事周瑾可知道?” 冼夙夜指尖一顿,忽然问道。


    “知道!” 提到周瑾,邹城脸上瞬间露出得意的笑,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末将得信时,他正好在营中查岗,这事还是他手底下两个斥候探得最深,那俩小子,跟周瑾一样,都是敢闯敢拼的好苗子!”


    他越说越欣慰。


    周瑾当年还是他从尸堆里扒出来的半大孩子,手把手教着骑马射箭,如今能得燕王器重,独当一面,他这老骨头都替他高兴!


    “你就是为此事来的?”


    冼夙夜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语气沉了沉。


    安国撤军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派个副将递封文书便可,犯不着邹城亲自跑一趟。


    寒离还仍在命悬一线,他却在此耽搁,只觉得眼前人是来添乱的。


    邹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老脸涨得通红,搓着自己那双宽大粗糙的手掌 —— 那是常年握刀练出来的厚茧,黑亮的掌纹里还嵌着些洗不掉的旧疤,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倒、倒也不全是…… 其实末将是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的白须。


    “末将想再见见王君。”


    王君?


    冼夙夜指尖微顿,眸中掠过一丝怔忪,转瞬才反应过来 —— 邹城说的是寒离。


    他眉峰微蹙,心里犯了疑:这二人素无交集,邹城为何突然要见寒离?


    邹城见他眼神探究,忙不迭摆手解释,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生怕被误会:“王爷您别多想!末将就是那日秋猎时,远远瞥见王君一眼,总觉得眼熟得很。


    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想,前日才猛然记起,王君的眉眼,竟与一位故友有七分像!”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怅然,“末将就是想问问王君,是不是那位故友的亲戚。


    倒不是故意套近乎,实在是末将年岁大了,夜里总想起那些战死的老弟兄,看见王君,就忍不住想起旧事,心里堵得慌。”


    冼夙夜眸色微动。


    寒离竟与邹城的故友相像?他追问:“是哪位将军?本王或许听过。”


    邹城重重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木纹,语气里满是敬重与惋惜:“说‘故友’是末将高攀了。那位是已故的步老国公。”


    邹城十几岁就跟在步国公帐下,从马前卒熬成如今的老将,两人虽有上下级之别,却早如亲人般亲近。


    十年前若不是邹城回乡给父母扫墓,怕是也会在那场对抗安国的恶战里,跟步国公一同战死。


    他赶回战场时,连袍泽们的尸骨都没找全,这些年每逢清明,他都会独自去云州城外的荒坟祭拜,连杯薄酒都只能洒在空地上。


    “你说的是步凌安步国公?”


    冼夙夜抬眼,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燕北军前身由步国公麾下残存的步家军与新募将士融合而成,像邹城这样的步家军旧部占了近三分之一。


    初时,这些旧部皆不服管教,个个高喊着要为老国公报仇,冲动行事。


    冼夙夜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用几场硬仗让他们心服口服。


    而邹城作为旧部中说得上话的人物,早早看清局势,替他分担了不少。


    邹城狠狠点头,眼眶隐隐泛红:“正是!想当年,步国公被安国人挑了喉咙,挂在云州城楼上示众三日啊!”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哐当” 一声,冼夙夜搁在桌边的笔杆被震得险些滚落。“听说国公爷的眼珠子都被乌鸦啄空了……那些畜生!”


    冼夙夜倒没在意这失礼的举动。


    武人向来直白,军营里更是如此,若是心里憋了火气,约着去演武场打一架才痛快。


    赢了的拍肩称兄,输了的也认赌服输,下次见了面依旧勾肩搭背。


    当年他为了融入燕北军,耳濡目染的,也没少跟他们学,不然很难与那些人迅速打成一片。


    他此刻更在意的是邹城的话。


    那场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好像前些日在哪听过类似的描述,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要细想,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梧闪身而入。


    他认得邹城,也没避讳,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密信,“王爷!首领那边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


    前几日王爷也是用加急信询问寒离的事,如今首领回了信,定是要紧的消息,他半点不敢耽搁,一路用轻功飞过来,连衣襟都被风刮得变了形。


    冼夙夜心头一紧,伸手接过密信,指尖飞快扯开火漆,展开信纸快速扫过。


    不过几行字,他那双素来沉稳的异瞳却猛地震颤起来,连信纸都被捏出了褶皱。


    冼夙夜猛地起身,在屋内踱步。


    全然没顾上地上飘落的信纸,也没理会邹城与白梧眼中的诧异。


    他脑子里像有团乱麻,正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撕扯、梳理。


    一遍又一遍,他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尤其是寒离在刑房里字字如刀的回答,那些气得他五脏六腑如火蒸腾的言辞,在脑中反复交织。


    他忽然顿住脚步,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看向邹城:“你刚刚说步国公死状惨烈,那国公夫人呢?”


    邹城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磕巴着回道:“国、国公夫人那年刚好来云州探望国公,听闻噩耗后一口气没上来,当天就跟着去了……”


    冼夙夜深吸两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试图压下翻涌的心绪。


    他又追问:“步国公可有儿女?”


    “只有一位掌上明珠,夫妻俩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邹城回忆着,眉头皱了皱,“后来好像是下嫁给了个有爵位的,叫…… 叫什么来着?”


    他拍了拍脑门,半天没想起来,“末将只记得对方爵位不如国公府,但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苏泊清?” 冼夙夜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苏泊清!” 邹城猛地一拍大腿,黝黑的脸上露出恍然,“还是王爷记性好!”


    听闻此人现在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他这种北境地老骨头,也犯不着去巴结。


    老了,能在云州城养老,将来葬在这儿,跟老国公、跟那些战死的袍泽们作伴,就够了,在底下也热闹。


    一旁的白梧听得云里雾里。


    明明是在说寒离的事,怎么突然扯到步国公和京城的苏侯爷了?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目光往地上的密信瞟去,脚尖悄悄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信纸上清晰写着:“字迹,疑似师从大儒梁修。”


    后面的字被信纸褶皱挡住,他又往前凑了凑,鼻尖都快碰到地面,才勉强看清余下内容:“梁修关门弟子共三位,二位年长,与之年岁不符;最小者,乃苏泊清嫡子,名唤苏长离,今十九。现,不在京,待查。”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