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求个恩典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我在那处订了一副棺材,还差些尾款未结,想请你帮我把钱付给掌柜。”
“棺材?”
唐棋猛地睁大眼睛,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寒离托付的竟是这样一件事。
寒离迎着他震惊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多了几分恳求:“唐棋,等我死了以后,你能不能向王爷求个恩典,别把我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你只要打发一个小厮去告诉那掌柜的,他自然会来把我拉走,绝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可以吗?”
见唐棋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没有回应,寒离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里带着些卑微:“唐棋,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能不能以后偶尔到我坟前来看一看我?
要是…… 要是方便的话,能带上云芳斋的糕饼就更好了。
不用多,一块就行,让我闻闻味儿就够了。”
他说着,偷偷抬眼瞥了唐棋一眼,见对方依旧沉默,只是紧紧盯着自己,急忙补充道:“不带糕饼也没关系,不来也没事。我就是…… 就是想死后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这样就够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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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雨点时不时敲打在窗户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
屋内的烛火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小风一吹,颤巍巍地晃动着。
唐棋给寒离掖好被角,看着他沉沉睡去,才轻轻吹熄蜡烛,转身出了小屋。
刚带上房门,转身的瞬间,却被廊下一道颀长的黑影吓得心脏猛地一缩。
一道青色闪电劈开夜空,将漆黑的院子短暂照亮。
唐棋这才看清,那黑影竟是燕王。
“王爷?”
他下意识地低唤出声,语气里满是惊讶。
冼夙夜立在廊下,发梢和袍摆还在不断滴落水珠。
他周身裹着湿冷的雾气,眼瞳比夜色更沉,没有半分表情,只是一步一步朝着唐棋走近。
“王爷您…… ?”
“回来”二字刚到嘴边却又被唐棋咽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王爷此刻回来,定是因为自己让暗卫送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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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唐棋按照寒离的指示,果然在床板处寻到那个燕王送的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八张十两的银票,还有五两的碎银,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写着字迹的纸。
唐棋匆匆收好匣子,下午便向卫管事告了假,亲自去了南街的顺安巷。
他对这条巷并不陌生或者说半个云州城的人都知道,顺安巷是专门做白事的地方,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多少透着些晦气,所以也有人叫它 “百事巷”,取 “白事” 的谐音。
唐棋挨家数着店铺,直到看见 “长生店” 的招牌,才停下脚步。
进店后,唐棋跟掌柜细细交谈,才知道寒离不仅订了棺材,还选好了墓地,连碑上的字都提前吩咐好了。
越听,唐棋心里越觉得蹊跷。
寒离怎么会把身后事安排得这样周全?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沉重,唐棋今日一早就命暗卫快马加鞭赶往军营,将寒离中毒等事,一并禀报给了冼夙夜。
本以为王爷会处理完军营的事,过几日再回来,却没想到他会冒着这样大的雨,连夜赶回来。
“他怎么样了?”
冼夙夜走到唐棋跟前,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伸手便要推门。
唐棋几乎是本能地挡在门前,掌心死死抵住门框。
这个举动不仅让冼夙夜愣了一下,连唐棋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竟下意识地忤逆了王爷。
唐棋拿不准王爷会如何待寒离,他只能为寒离尽量多争取一夜的休息时间,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恳求道:“王爷,寒离他…… 高热方退,折腾了这么久才睡安稳,您…… 您能不能再等等?等他醒了再……”
冼夙夜眯起眸子,紧紧盯着唐棋,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与冷意。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收回推门的手,转身朝着寝屋的方向走去,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唐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倚着门框长舒一口气,这才惊觉掌心早已沁透冷汗,甚至双腿虚软如飘萍。
平生头一回违逆王爷,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 ……
待冼夙夜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常服,在椅上落座时,唐棋早已备好热茶,快步上前,将茶盏轻轻递到他手中。
冼夙夜接过茶盏,浅啜两口便放下,修长的手指搭在椅扶手上,指节轻轻敲击着木质扶手,“笃、笃、笃” 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他抬眸望向唐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卫早上只粗略禀报了寒离中毒、檀羽客都解不了的事,具体细节并未说清,他此刻急需知道全部经过。
唐棋闻言,立刻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将这两日的事娓娓道来。
说完,又将寒离给的银票摆放在桌上,还附上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冼夙夜伸手,用两指捻起那张纸展开,竟是长生店的契据,上面清晰写着棺材及其他白事所需之物的价钱,末尾处,有那掌柜与寒离的签名,还用红泥按了手印,那抹红在素白的纸上格外扎眼。
冼夙夜盯着那枚猩红印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难以名状的滞涩之感悄然漫上心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
冼夙夜将契据轻轻搁在案上,指尖却仍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唐棋并未直接作答,反而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王爷,您还记得寒离第一次出府时,属下派了侍卫暗中随行,不想却跟丢了?”
冼夙夜沉默不语,唯有眸光微微一动,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昨夜属下特意询问了那名侍卫,他说正是在南街附近跟丢了寒离的踪迹。”
冼夙夜瞬间便明白了唐棋的言外之意。
寒离第一次出府,极有可能就是去了南街的长生店。
也就是说,早在两月前,他便已在为自己筹划后事了。
“王爷,您先前赏赐给寒离的金银玉器,他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您给的银票格外欢喜。
如今想来,或许他并非不真的贪财,只是想攒钱买一副好点的棺材。”
唐棋有意稍作停顿,给冼夙夜留出思考的余地,而后补充道:“属下问过长生店的掌柜,他说寒离第一次去时,本看中了一副二十两的棺材,却因钱不够没买;后来您赏了他一百两银票,他第二日就去订了店里最贵的那副棺材。”
这话一出口,冼夙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从前。
他想起当初罚寒离去南斋当洒扫小厮时,那猫儿不求饶,反倒问他 “当小厮能否多领一份月例”。
那时他和唐棋一样,只当这猫儿是贪财,想多攒些银钱,却从没想过,那些银钱竟全是为了给自己准备棺材。
这么一想,从前许多不解的事,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冼夙夜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拧得更紧:“寒离是哪日进的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