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水刑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水牢里空气湿闷,石壁上的青苔浸得发涨,水珠顺着石缝迤逦。


    一串破碎的水泡声在死寂的空间里突然荡开。


    “快快快,快用力!”


    素影盯着水面翻涌的气泡,额角渗着的汗珠子砸在衣襟上。


    他与玄晖分立在长方形水池的两端。


    水池上方架着一个轱辘筒,比寻常水井上面那个大了至少三倍,乌沉沉的木轴上缠绕着儿两节铁链,锈迹斑斑的链节在转动时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水下的锁链晃得越来越凶,池面掀起细碎的浪。


    素影手腕青筋暴起,喉间喘息粗重,喊着玄晖一起用力转摇柄,粗糙的木柄磨得掌心发烫。


    随着铁链一圈圈缠上轱辘筒,“哗啦” 一声巨响,水花泼溅在石壁上,寒离被硬生生拽出水面。


    但他并没有被放下,四肢仍被铁链吊悬在水面上。


    “咳咳咳……”


    他像条离水的鱼,身子剧烈的咳嗽着,水顺着发梢、衣摆成串往下掉。


    湿透的衣料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身躯上,发丝黏腻地缠在脸颊,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那只却红得吓人,眼白上布满细密的血丝,像块破碎的琥珀,在水雾氤氲间流转着近乎透明的绝望。


    这是第三次了。


    被坠进这池里时,他甚至来不及闭眼。


    冰凉的池水裹挟着铁锈腥气瞬间漫过口鼻,直到脊背抵到池底,铁链才停止转动。


    明明水面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及,却像隔着一座大山,可望而不可即。


    挣扎时铁链勒得腕骨和脚踝生疼,青紫交错的伤痕里渗出血珠,可越动,呛进肺里的水就越多,直到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才被铁链稍稍拉起。


    喘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又被毫不留情地掷回进水里。


    如此循环往复三次。


    因为他的水性好,反倒将这扬折磨拉得更长。


    这期间水牢内除了他剧烈的咳喘声,再无其他。


    素影轻抬下颌,示意玄晖将摇柄嵌入铁扣。


    只听 “咔嗒” 一声脆响,悬在半空的寒离不再晃荡,只有水滴 “滴答、滴答” 打在池面,敲得人心烦意乱。


    素影松了松发酸的肩,走到池边,望着那道被铁链扭曲成狼狈模样的身影,喉间发紧。


    王爷只说 “审问”,可没说要什么答案。


    可水牢的规矩——凡是进去的人,必先受三轮 “浸池”酷刑。


    让那刺骨的水和窒息的疼刻进骨子里,层层碾碎人的意志与心气。


    寻常人撑不过第四轮,便什么都招了。


    素影缓缓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寒公子,你要…… 真是细作,就认了吧。抵抗没用的。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亲自送你一程,保准不让你有半分疼。”


    算是还了那盒糕点的情。


    想到这,话锋又软了些,带着点急切:“可你若当真无辜,一定要将话说开了啊!切莫让王爷生了误会,也千万别辜负了王爷待你的真心。”


    这些日子,他们这些侍卫看得真切。


    从没见过他们一贯冷肃的王爷笑过那么多次。


    往日王爷一个月里有半月都是宿在军营。


    自寒离入府,燕王去军营的时间愈发的少,寝院的灯倒是亮得越来越晚。


    他们还不知道何意吗?


    自然是心里有惦记的人了啊。


    素影望着寒离咳得发颤的肩,心中有些纳闷:这次动刑,也与以往不同。


    往日审细作,鞭子蘸了盐水抽,烙铁烧得通红往身上按,哪个不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受刑者十不存三。


    可这刑落在寒离身上,虽磨人,却伤不了筋骨,调养些时日便能完好如初。


    不像其他人,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也怕是跟废人无疑。


    寒离虽闭着眼没应声,素影的话却丝丝缕缕绕上耳畔。


    尤其那句 “误会” 与 “真心”,惹得他湿漉漉的羽睫颤了又颤。


    误会吗?


    心里泛起自嘲的苦笑。


    燕王那样的人,骨血里都透着笃定,认定的事怎会轻易动摇?


    此刻怕是早已把他当成了奸细,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可素影说得对,他不能就这么认了。


    不能负了王爷那些日子的温存,更不能将 “细作” 的污名带进棺材里。


    便是死,也得把话说清楚,哪怕只能换他半分信。


    方才被那熬人的“滴水刑”搅得混沌的脑子,反倒被这三轮浸池的冰水激得清明了。


    近些日子王爷待他的种种,像被擦拭过的铜镜,在眼前次第浮现。


    那些在牢房里不知如何作答的话,此刻仿佛也顺着水流找到了出口。


    虽然他无法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但只要是能说的,他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燕王。


    这般应当不算是欺瞒吧?


    他从未有过伤害冼夙夜的念头,只是有些事,他既不能,也不愿让对方知晓。


    寒离打定主意,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睫毛上的水珠顺着眼角滑落,在冷玉般的面庞上勾勒出两道未干的泪痕:“素影,麻烦你…… 告诉王爷,我有话对他说。”


    “好好好!” 素影见他松口,脸上瞬间绽出喜色,忙喊玄晖看好这里,转身就往门外冲。


    没有王爷的令,玄晖自然不敢松绑。


    可瞧着寒离四脚朝天悬在半空,铁链勒得腕间血痕愈发深紫,他这憨性子也替人疼得慌,却不知如何宽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寒公子,你…… 要不要喝些水?”


    寒离正闭着眼咬牙扛着浑身的酸软, 被倒悬的身子扯得肩骨发麻,肺里还堵着水底的腥气,闻言却没忍住 “噗嗤” 笑出了声。


    笑声带着水汽,哑得像漏风的竹管,却冲淡了不少沉郁:“玄晖大人,你是觉得…… 我方才在水里还没喝够么?”


    许是想通了心事,又或是被玄晖这实在话逗乐了,心里那点堵着的阴霾竟散了大半,连胸口的闷疼都轻了些。


    玄晖被问得一怔,黝黑的脸 “腾” 地红了,像被炭火燎过,挠着头呵呵傻乐:“对不住对不住,我…… 我就是不太会说话。还是等素影回来吧,我闭嘴。”


    说着真就抿紧了唇,只用那双憨厚的眼望着寒离,像只做错事的小黑熊。


    寒离本想再聊两句,可身子实在虚得厉害,每一次呼吸,胸口闷得发沉。


    他得攒着力气,等下好好跟王爷说。


    水牢里重归寂静。


    只有石壁上的水珠 “滴答、滴答” 往下落,敲在池面溅起细碎的涟漪,也敲在寒离悬着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砰 ——”


    厚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寒离垂落的睫羽微微颤动,抬眸刹那,撞进眼里的果然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口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真好,王爷还愿意来听他说。


    是不是…… 是不是说明,他还没被彻底放弃?


    那点惊与喜顺着血脉淌开,连带着眼底的血色都淡了些,露出那双原本澄明的琥珀色眼瞳。


    可冼夙夜只是站在池边,目光沉沉地打量着他,从湿透的发梢到勒出血痕的手腕,从滴水的衣摆到苍白的脸,一言不发。


    那眼神里没有怒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看得寒离刚冒头的雀跃又一点点淡下去,像被冰水浇过的火星,只剩点残温。


    素影跟在后面进来,见两人谁都不开口,急得手心冒汗。


    他方才寻王爷时,正好瞥见白榆大人在里面亲自审某个犯人,刑具碰撞的脆响隔着墙都能听见,还混着隐约的惨叫。


    这事怕是与寒离脱不了干系。


    若此刻解不开误会,怕是再没机会了。


    他一狠心一跺脚,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硬着头皮开口打破静默:“王爷。”


    冼夙夜的目光瞬间扫过来,瞳仁里翻涌的戾气,直直射向素影。


    吓得他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去,咬着牙吸了口气才续道:“刚刚…… 刚刚寒公子说,有话要对您说。” 每个字都抖得像筛糠,说完便觉得后背的冷汗都冻要成了冰。


    素影:寒公子,我能帮的就到这了。


    王爷那眼神太吓人,他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忙不迭退到玄晖身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杆子,还悄悄往玄晖身后挪了挪。


    他总觉得这 “小矮子” 身板结实,像堵墙,能替他挡挡王爷的冷气。


    万一王爷怪罪下来,真要有罚,他希望可以朝玄晖来,他皮糙肉厚,耐打一些。


    “说吧,让本王听听你还有几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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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想卡在这,是我还没写完,再不发又要等明天了,你们先凑合看一下,明天我争取早点……


    我看有人问还要虐多久,嗯……牢房的这里差不多了,后面要换地方了。


    至于算不算虐,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