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赏赐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清辉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踩得青石板哒哒响,混着下人们低低的应和声,搅得素来清净的院子喧阗异常。
小秋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自中秋后,他家公子便住进了王爷寝屋,说是病了,他白日里总颠颠地跑去照顾。
可他也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也不让他瞧,每次公子都关起门自己躲起来擦药。
小秋很担心,小秋想帮忙。
还好养了这几日,公子又生龙活虎了,却依旧在王爷那里不走。
小秋只好重回清辉院,守着空荡荡的院子。
因为白日里他们家公子总在王爷的南斋里打转,他进不去,到了夜里也无需他照顾,小秋清闲得脑袋顶都快长草了。
今儿总算有活可干了。
暌违半月,他家公子终于回到自己院子。
小秋叉着腰站在院里,扯着嗓子指挥下人。
他头一回管这么些值钱物件,脸涨得通红,语气却像个小管事般,指挥若定。
寒离早窝回了自己最爱的那把椅子上,半眯着眼望天,懒洋洋的,像没睡醒的猫在哼唧。
其实这天实在没什么看头,灰蒙蒙的,连朵云都没有,可他就这么蜷着,一动不想动,连指尖都懒得抬一下。
往来奔走的下人,总忍不住透过半开的窗户往他这边瞟。
那眼神,怯生生的,带着点好奇,又藏着些不敢多看的拘谨,倒把他瞧得像个什么稀世珍宝。
寒离都看在眼里,眼皮却都没抬一下。
反正看也掉不了块肉,任他们看罢。
“公子,东西都归置好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小秋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邀功的雀跃。
寒离勾了勾唇:“待会儿吧。”
他方才瞥过那两大箱赏赐,金银玉器,还有几卷瞧着就值钱的字画,件件都透着贵气。
可这些琳琅好物在他心底激不起半分涟漪。
小秋不解,公子怎么不欢喜?
这么些好东西,够寻常人家过几辈子了。
可公子刚刚只是在箱子里扫了一眼,命他随意安排便回了屋。
其实寒离是该高兴的。
从前他总偷偷琢磨,若能把王爷伺候舒坦了,说不定能得些赏赐,如今愿望终于成真。
这些东西是好,可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他想起上次那块镇尺。
尚未来得及找当铺,就被王爷发现,结结实实挨了顿罚。
这要是敢把这些东西当出去,燕王怕是能把他劈谷抽开花,到时候别说坐在这椅子上,怕是连站着都费劲。
寒离下意识往身后挪了挪,手悄悄捂在自己劈谷上。
不划算,太不划算。
还是老实领月例,买口自己能负担的棺材,心里才踏实,死了也能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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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朱漆大门前,冼夙夜指尖刚拂过马鞍,正欲翻身上马,眼角余光瞥见唐棋从门内快步出来,便随口问道:“送去清辉院的东西,都妥当了?”
唐棋躬身垂首:“回王爷,已送到,小秋亲自清点过。”
冼夙夜理了理袖口,语气又故作随意问道:“他瞧着…… 如何?”
唐棋抬眼飞快偷瞄了下王爷的神色,见那墨色的眉峰还算舒展,才如实回话:“下人们说,寒公子只掀了箱盖扫了一眼,便让小秋安排着归置,瞧着…… 像是并不怎么感兴趣。”
冼夙夜闻言,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玄色马鞭在掌心轻敲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他瞧着倒是贪财?”
唐棋也有些纳闷:“这…… 属下原是这般想的……” 他顿了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思索片刻又道:“或许寒公子不喜欢这些珍玩,偏爱的是实打实能揣进怀里的银钱?”
“呵,他倒还挑上了?”
冼夙夜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马鞭往鞍头一磕,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恼怒,反倒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唐棋松了口气,继续道:“也可能是寒公子没见过这些好物件。
穷人家的孩子,眼里大抵只认银钱,那些玉的、画的,在他看来或许还不如几串铜钱能换米下锅。”
他虽觉寒离眉宇间不像寻常穷苦人,可又想到暗卫多是孤儿或贫家出身,想来这般眼界,倒也合情理。
冼夙夜不再多言,足尖轻点马镫,转瞬已稳落于马背上。
他握着对折的马鞭,指腹反复摩挲着光滑的木柄,半晌才道:“你去账房支些银票,送过去。本王倒要瞧瞧,这小猫儿到底对什么上心。”
言罢,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身后一众护卫,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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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院里的动静歇了有一阵子,下人们搬完东西都已散去。
寒离用过午饭,把自己摊在躺椅上,这会儿天空晴朗了些,日头把青石板晒得暖融融的。
他半眯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心里头跟揣了个秋千似的晃悠。
王爷这会儿该快到营里了吧?
原是想去送的,但燕王让他回院里歇着。
他现在心里很矛盾,又想王爷快点回来,又巴不得王爷在营里多待几日。
想见是真的,可他这腰、这劈谷,是真不想再遭罪了,连带着后颈,至今还隐隐发酸。
自那夜之后,冼夙夜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前些日子他养病时,燕王尚算收敛,待他病一好,几乎夜夜都要折腾到后半夜才肯罢休。
寒离不是不愿,只是他再耐玩,也经不住这么磨,下人们一个月还有两三天休沐,他倒好,半个月都没休息过了。
昨儿听说冼夙夜要去军营,他那点高兴没藏住,嘴角不自觉上扬,结果晚上就被燕王摁在榻上 “教训” 了大半宿。
此刻,后腰酸痛难耐,提不起半分力气,连厨房刚端来的酱肘子,他也只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没半点食欲。
哼,真不是人。
寒离对着日头撇撇嘴,在心里把冼夙夜偷偷骂了三遍,末了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困意渐浓,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院门口传来细碎脚步声。
他半眯着眼望去,先瞧见一抹绀青,身后跟着个穿海棠色锦袍的人。
待那身影走近,寒离才看清来人面容,正对上云惊鸿含笑的目光。
“惊鸿公子来我们清辉院做什么?”
小秋刚收拾完,瞧见院门口的人影,噔噔噔几步就窜了过来,张开胳膊挡在寒离身前,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
这阵子小秋腰杆挺得笔直,硬气多了。
自打知道府里那些男宠没一个能比上他家公子入王爷青眼,他就不怵了。
尤其听说上回碎梅瓶那事,王爷处置了那两位公子的长随,小秋更有底气了。
他可不怕对方,誓要保护好他们家公子。
虽说他忘了自己还是小小的一只,也忘了他家公子根本用不着他护。
可他爷爷说“公子是好人,要尽心侍奉”,爷爷说的话总是没错的。
云惊鸿被这小不点堵着,也不恼,反倒笑得更温和。
款步走至寒离身侧的石凳坐下,广袖轻扬间,一举一动宛如画中人。
“寒公子近日得王爷青睐,真是可喜可贺。我也不过是来道一声贺罢了。”
说罢,他抬手挥了挥。
身后的长随立刻上前,将一个方形锦盒轻轻搁在石桌上。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云惊鸿指尖敲了敲盒盖,目光在寒离脸上转了一圈。
寒离对那锦盒视若无睹,连眼角余光都未施舍半分,依旧慵懒地陷在躺椅里。
云惊鸿见状也不气,只柔声道:“寒公子好歹我也是客,连杯茶水也不备一杯吗?”
寒离斜睨着云惊鸿这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心里很清楚。
这人就装得比谁都和善,笑靥如花,眉眼含春,转头却让落雪、玉章当了枪使。
上次那梅瓶多半是他所为,从那二人当时的惊慌反应,便能猜出一二分来。
此刻这般殷勤,指不定又在酝酿什么。
寒离倒不急,正好趁这功夫晒晒太阳,松快松快酸沉的腰,倒要看看这云惊鸿今日又要唱哪出。
“小秋,去给云公子沏杯茶来吧。”
小秋不情不愿地嘟囔:“惊鸿公子,我们这可没现成的热水,得现烧,灶上的火刚灭呢,您且等着吧。”
“无妨,我能等。”
云惊鸿笑得更温和了,对小秋那点明晃晃的不敬全当没瞧见。
小秋没法子,只能气鼓鼓地转身走了,步子踩得青石板噔噔响。
云惊鸿眼尾扫过长随,淡淡道:“你去帮那孩子搭把手。”
长随应声跟上,院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只有树上的啾鸣声和风卷过叶子的簌簌声响。
寒离看出来了,这个云惊鸿明摆着是故意支开人,应是有话对他讲,他偏不接话,依旧惬意的晒着太阳等对方先沉不住气。
寂静如墨,将庭院层层浸染。
云惊鸿终于没忍住先开了口,语气像闲聊般随意,带着点试探:“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与寒公子随意聊聊。
自上次唐突造访,落雪和玉章二人便成天躲在屋里不出来,连院子都少踏,我一个人实在闷得慌,便想着来找你解解闷,寒公子应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小秋前些日子的确提过,说那两位公子近来深居简出,寒离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听云惊鸿这般言语,看来是真的。
“惊鸿公子肯来我院子坐坐,是我的荣幸,哪敢拒绝。”
寒离眼皮都没抬,语气不咸不淡的,客套话谁不会说?
他忽然想起中秋那日,燕王说过,若不是云惊鸿病了,也轮不到他“献舞”。
想来那日自己能得宠幸,倒是占了云惊鸿生病的便宜。
寒离还知道那夜燕王定是饮多了酒,才会要了他。
可那又如何?
他本就不奢望长相厮守,只要王爷此刻高兴,便够了,旁的又何必深究?
云惊鸿听着这敷衍的话,嘴角不由得抽了下,像是被什么噎住,随即敛了笑意,神色添了几分郑重,语气也沉了沉:“其实我来,也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将自己陷得太深。”
话音戛然而止,眼尾瞟着寒离,像在等他追问,又像在观察他的神色。
寒离却依旧那副模样,半眯着眼像只晒太阳的猫,对周遭话语恍若未闻,自成一方寂静天地。
又等了半晌,云惊鸿没法子,只能自己续上,声音压得低了些:“我也是好意,寒公子别误会。其实……”
他抬眼望定寒离,见对方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气馁,慢悠悠抛出句话:“其实王爷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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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卡点没发出去,晚上争取补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