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疏忽了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冼夙夜指腹带着层微凉的薄茧,轻覆上寒离额间,激得对方肩头一颤,眼睫颤巍巍掀起。


    “嗯?”


    寒离被这冰凉一触才后知后觉,后颈的汗早濡湿了锦枕,身上却像裹着冰火两重天。


    热时连呼吸都带着灼意,冷时骨子里往外冒着凉气,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染了风寒?”


    冼夙夜眉峰微蹙,指尖又探向他颈动脉。


    那处皮肤同样滚烫,仿佛藏着团永不熄灭的小火苗。


    寒离闻言,怔在当扬。


    染了风寒?


    他从前挨过那么多的打没哼过一声,如今不过与王爷缱绻一夜,竟病成这样?


    先前信誓旦旦夸口自己耐玩,如今想来,真是结结实实打了自己的脸……


    他把脸往锦被里埋得更深,连耳根都烧得发疼。


    冼夙夜并不知他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掀开被角起身。


    锦被滑落时,露出他肩头几道淡粉色的抓痕,是昨夜情动时被某个猫爪子挠的,在蜜色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随手披了件外袍,唤人去叫府医来。


    邢大夫背着药箱赶来时,裤脚还沾着晨露,一路小跑弄得衣袍发皱,手心里攥出层薄汗。


    自入燕王府,他向来只负责府中下人的头疼脑热,像王爷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物,自有檀神医照看。


    今日忽被急召,莫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要被问罪?


    他重新整了整歪斜的衣襟,定了定神才敢踏入寝屋。


    抬眼便见冼夙夜端坐窗边,黑瓷茶盏在指尖慢悠悠转着,一身墨色常服衬得面色沉静,全然不像生病的样子。


    邢大夫心头更慌,忙躬身行礼:“王爷。”


    冼夙夜 “嗯” 了一声,抬手指向屏风后,声音听不出情绪:“去看看他。”


    邢大夫这才明白屋里还有人。


    待绕至近前,只见寒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唯有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水蜜桃。


    他认得此人。


    上月寒离被打后,还是他来诊治的,背上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太少见了,他想不记得都难。


    可此刻,那双眼半眯着,眼尾泛着红,竟透着几分从未有过的脆弱。


    “寒公子,老夫给您把个脉?”


    邢大夫敛去惊色,声音放得极轻,搬过矮凳,小心翼翼地在床边落座。


    寒离听见动静,睫毛颤了颤,从锦被里慢吞吞抽出胳膊。


    上面还有昨夜留下的红痕尚未褪去,此刻覆着层薄汗。


    邢大夫佯装没看见,指尖搭上他的腕脉,闭目凝神。


    捋着自己半白的胡须,眉头微蹙,换过另一只手细细探察,良久才缓缓颔首,神情讳莫如深。


    “如何?”


    冼夙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邢大夫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凳上滑下去。


    邢大夫慌忙收回搭脉的手,指腹在袖摆上反复搓着,结结巴巴道:“王爷!啊…… 那个寒公子他……”


    “有话不妨直说,” 冼夙夜抬眼,目光扫过他局促的模样,语气稍缓,“府中药材尽你取用,不必有顾虑。”


    这话反倒让邢大夫更坐立难安,指腹搓得更快:“那个…… 王爷,寒公子得的并非急症,只是..……”


    冼夙夜眉峰一蹙,眸子里凝了层冷意。


    邢大夫见状,知道再不说就要触怒王爷。


    他狠狠心,硬着头皮抬眼:“王爷您昨夜…… 可是宠、宠幸了寒公子?”


    冼夙夜眉峰蹙得更紧。


    这府医竟敢窥探他的房内事?


    邢大夫一看便知燕王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小人是想说,寒公子是外感风邪,加上劳累过度,才……”


    劳累过度?


    寒离朦胧的意识里捕捉着对话,心里却在犯愁:这下好了,连大夫都知道他 “劳累过度” 了……


    有点丢人呐!


    冼夙夜身形微滞,眉峰稍松,眸中闪过丝恍然。


    昨夜太过于……二人直至晨光微露才歇下。


    “是因此才发热?”


    邢大夫连忙摇头,又觉不妥,忙补道:“也不尽然…… 还有…… 您宠幸前,是否没…… 没先用些……”


    他顿了顿,老脸涨得通红。


    医者本当无所避讳,可这话到了嘴边,偏像被什么堵住,舌尖也像打了结似的,怎么也说不顺畅。


    他虽没掀开被子细看,可方才诊脉时摸到寒离腕间的虚浮,再联想到这高热不退,心里早有了数 —— 定是那处伤着了。


    “没什么?” 冼夙夜的耐心快要耗尽,眉峰又竖了起来,眼底的愠怒几乎要溢出来。


    这府医行事如此拖沓,怕是要换个人了。


    邢大夫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再不说清,自己这饭碗怕是保不住。


    他提了一口气,像豁出去般,说了好长一段话,连个气口都没给自己留:“是否没先用些闰划钥糕寒公子身厚怕是受了伤伤口有些?疮疡?才致发热!”


    房间里霎时静了下来,只有邢大夫粗重的呼吸声。


    冼夙夜僵在原地,他在邢大夫那串话语中,寻到了重点。


    原来…… 竟是他的疏忽,让这小猫儿烧得这般厉害。


    眉峰缓缓松开,却凝了层更深的沉郁。


    他望向那团锦被,眸色暗了暗。


    昨夜寒离咬着唇隐忍的模样,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冼夙夜指尖顿在鼻尖,讪讪地摩挲着,喉间滚过一声低咳。


    的确是忘了。


    唐棋总在床头暗格里备着那些糕子,却从未动过。


    这些年府中男宠,皆难入他的眼,那些糕子自然也就无用武之地。


    可昨夜不同,面对眼前这只小猫儿,他动了真心。


    酒意上头,脑子发沉,情至深处,竟将这事抛诸脑后。


    邢大夫看燕王脸色,便全明白了,忙躬身回话:“王爷放心,小人这就去配药,内服和外敷的,用上几日定能大好。”


    绝不会耽误王爷日后的“事儿”,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打转,半个字也没敢说出口。


    “嗯,去吧。”


    冼夙夜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待邢大夫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他缓步踱至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寒离身上的锦被。


    寒离虽被高热烧得昏沉,双颊染着病态的酡红,神智却还清明。


    见冼夙夜伸手探向腰间系带,他猛地攥紧里裤:“王爷?”


    声音里带着点惊惶,尾音都在发颤。


    难道王爷还要……


    冼夙夜的指尖堪堪触到系带,命令口吻里竟渗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松手,让本王看看。”


    “别、别看了吧……” 寒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狸儿真的没事。”


    冼夙夜哪肯听他的?


    指尖在他手背上 “啪” 地一拍,力道不重,却带着惯有的强势:“松开。”


    寒离被那声脆响惊得一颤,不敢再执拗,指尖缓缓松开。


    他将脸扎进锦被里,连耳根都埋了进去,只留半截泛红的脖颈露在外面,像只把头埋进沙堆的大雀,细腻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微微跳动。


    微凉的风悄然钻入,寒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高热的身躯被这股凉意侵袭,轻轻颤抖起来,后腰处酸胀与饮觅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愈发清晰,仿佛无数细小的银针在不断扎刺。


    冼夙夜的动作轻柔至极,当指尖拂过寒离腰间时,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待看清那处泛红的伤痕,还有猎开的伤口时,冼夙夜的眸色瞬间暗沉下 —— 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昨夜竟没察觉这小猫儿忍得这样辛苦。


    他没再多看,三两下便替寒离穿好裤子,随后又将锦被拢起,仔细掖好边角,连下巴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冼夙夜搬过方才邢大夫坐的矮凳,在床边坐下,声音里多了点说不清的沉郁:“都那样了,为何不与本王说?不知道疼吗?”


    寒离知道躲不过,从锦被里慢慢抬起头,小脸烧得通红,却还是扯出个浅浅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像只渴望主人垂怜的小宠:“王爷说要给小狸儿一个家……” 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小狸儿只想让王爷开心,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冼夙夜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寒离没有回答他 “疼不疼”,那便是疼极了。


    可这小猫儿疼成这样,满心念着的仍是如何讨他欢心,连眉梢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冼夙夜忍不住摇头。


    这小狸儿,怎就这般契…… 合他的心意。


    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落在寒离头上,指腹拂过他汗湿的鬓角:“睡吧,记得喝药。”


    言罢,他起身离去。


    寒离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眼皮越来越沉,身上的热意还在翻涌,昨夜强撑着没晕过去的劲儿也泄了。


    为了让王爷尽兴,他攥着锦被咬着唇,硬是撑到了最后,身后的疼与那点说不清的酥麻交织着,像根细弦紧绷着,促使他始终清醒。


    如今松懈下来,倦意便席卷而来。


    他往锦被里缩了缩,鼻尖还萦绕着冼夙夜身上的幽梅香,混着帐子上淡淡的熏香,迷迷糊糊间,竟觉得这高热带来的昏沉里,掺了点说不清的安稳,像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岸。


    …… ……


    冼夙夜去了南斋,坐在案牍前,修长的手指轻叩最上层的案卷,新添的批注墨迹尚润。


    “王爷。”


    白榆抱拳躬身,靛青色衣摆卷着金桂的甜香进来,袍角上还沾了几点细碎的黄。


    他一早便听见暗卫营的白梧等人叽叽喳喳,说昨夜值夜的人瞧得真切,王爷扛着寒公子进了寝屋。


    白榆心下诧异:王爷这是彻底要了寒公子?


    他这向来冷情的主子,莫不是真为了这男宠,破了“戒”?


    燕王寻了这么多年的人,来龙去脉他最清楚。


    府里男宠换了一茬又一茬,眉眼精致的、身段柔媚的,从未有谁能让王爷动真格,怎么偏对这个寒离……


    “本王唤你来,是要告诉你……那人,不必再寻了。”


    冼夙夜的指尖离开卷宗,垂落在案几上,语气淡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白榆闻言一怔,眸中闪过惊色。


    他自然知道 “那个人” 指的是谁。


    找了这许多年,如今竟说不找了?


    “王爷…… 可是因着寒公子?”


    白榆知道这话虽有几分僭越,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冼夙夜抬眼,阳光斜斜落在他眼底,竟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些柔和的碎光。


    他没动气,反倒低笑一声:“是,也不全是。”


    “找了这么多年,该放下了。”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金黄花瓣,语气里有些沉淀后的释然,“国师所言的命定之人或许真的与我契合,可本王觉得,这小狸儿…… 也与本王十分投缘。”


    他顿了顿,“何必执着于一个连是否还存在都不知道的影子?”


    此刻的冼夙夜,全然没了往日的凛冽气扬,倒像是寻常朋友之间的对话。


    他与白榆本就同岁,自小一起长大,早不是简单的主仆,说是异姓兄弟也不为过。


    白榆未曾想到,王爷不仅为了寒离破了“戒”,竟还因此断了那执念。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府里的男宠像走马灯似的换,他向来懒得细看。


    左右有底下人盯着便够了,他要管的事务繁多,并没有功夫分心在这些上。


    连那些人姓甚名谁,都记不大清。


    可如今…… 白榆抬眼瞥了眼燕王。


    看来,是该好好去瞧瞧那位寒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