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讨准王君欢心

作品:《王爷,别罚了,暗卫不笑了

    “王爷!”


    “王爷!”


    “王爷!”


    寒离自竹编躺椅上雀跃而起,指尖扣住钓竿,腕间发力向后扯,惊呼声裹挟喜悦倾泻而出。


    宽敞的帐幔下,冼夙夜单手支颐着额角,侧倚在躺椅上,紫眸半睁,瞧着这只 “小猫儿” 挥舞着鱼竿与水面博弈。


    直到钓线骤紧,寒离猛地发力一拽,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被扯出水面,万千水珠化作琉璃碎屑,溅得四处都是。


    阳光笼罩在寒离身上,将飞溅的水幕染作七彩虹霓。


    冼夙夜唇边不自觉微微上扬。


    寒离拎着肥鱼跑到冼夙夜面前,发梢还沾着细碎水珠,兴奋道:“王爷咬钩了!”


    “小狸儿,本王给你个机会重说。”


    冼夙夜指尖轻点额角,斜睨着寒离。


    寒离慌忙用一只手捂住嘴,眼尾弯成月牙:“王爷,是鱼咬钩了,不是您咬钩了,小狸儿错了。”


    冼夙夜没再与他计较,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示意道:“钓了几条了?”


    寒离听到这话,笑容骤然凝在唇边,睫毛垂落,沮丧地垂下头,小声应答:“离... 离王爷定下的数目,还差大半。”


    “小狸儿,这都快晌午了。”


    寒离一边拎着鱼,一边耷拉着脑袋晃了晃。


    他也不想这样啊,可燕王的要求实在太难了。


    早上他来到溪边,还以为冼夙夜要把他浸猪笼。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编得很大的竹笼,但还没大到能把他塞进去,顿时安心了不少。


    至少这竹笼不是用来装他的,看来王爷还不至于对他下此狠手。


    “昨日你将本王推入水中,本王今日要好好罚你,你可有异议?”


    寒离乖巧地摇了摇头,王爷金躯受损,他岂敢有半句怨言。


    “很好。”


    冼夙夜轻快地说了一句,“那便罚你钓鱼给本王吃。”


    寒离闻言,猛然抬头,目露惊愕。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罚他什么?


    钓什么?


    给谁吃?


    冼夙夜要是知道寒离此刻的三连问,定然要敲他一脑门: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用了?


    “怎么,小狸儿你不愿意?”


    听到燕王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悦,寒离哪敢迟疑,恨不得现在直接跳进水里给王爷捞两条上来。


    “愿意,愿意,小狸儿愿意!”


    寒离满心惶惶以为燕王会怎么狠罚他,自己想了那么多,却没想到竟然只是钓鱼,这简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叫他一时怔在原地,难以置信。


    然而,燕王话音轻落,寒离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湖又起惊澜。


    “不过你要将那竹篓装满才行。”


    冼夙夜的目光扫向脚边器物。


    昨夜他命白梧去寻个装鱼的竹篓,今日一早看见时,冼夙夜的嘴角都不禁抽了一下。


    他怕是要收回先前嫌弃小狸儿的话,自己麾下暗卫,也不是每一个都脑子好用。


    那竹篓几近人高,分明是张网捕鱼的器具,与寻常装鱼篓相较,竟大出三倍之多。


    冼夙夜心中冷然,眸色愈发深沉:待回府,定要让白榆好好整顿一番。


    可他向来行事果决,既已下了命令,便断无更改之理。


    即便深知这要求难为寒离,却也只是淡淡开口,命其将这巨篓装满。


    寒离望着那篓子,心中叫苦不迭。


    这篓子若要填满,怕是要捞走半个溪水里的鱼吧。


    若能潜入溪底,倒还有一线希望,可偏偏燕王要求他用鱼竿垂钓,这般一尾一尾慢钓,要钓到什么时候啊!


    没办法,王爷吩咐了,他便只能躬身领命。


    所幸条件倒是惬意。


    面前支着两副鱼竿,身后摆着躺椅,桌上搁着茶水与各色酥点果脯琳琅满目。


    若不知内情,他们倒真像是来林间闲游赏景的。


    密林深处,将士们厮杀捕猎之声隐隐传来,而此处却是另一番光景。


    碧空如洗,微风拂面,吃喝自在,当真是逍遥至极。


    只可惜,要是没有那个竹篓就好了。


    寒离手指悄悄搭上桌沿,怯生生地瞥向闭目假寐的燕王。


    见对方未有察觉,便像只正在偷腥的猫儿,小心翼翼捏走一块糕。


    片刻后,又慢慢伸长胳膊,一寸寸朝着桌角那盘灰枣挪去。


    至于桌上那些金贵的石榴、甜柿、古度,他纵使垂涎三尺,却也只敢远观,不敢妄动分毫。


    忽的,脆枣在齿间碎裂的声响划破静谧。


    寒离正欲再次伸手,却冷不丁对上一双骤然睁开的眸子。


    四目相撞的瞬间,枣皮卡在喉间,进退两难。


    他慌了神,抻着脖颈,攥着小拳头哐哐捶着胸口,面色涨得通红。


    直到一杯茶递到面前,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才将那滞闷感顺下去。


    也是这时才惊觉,递茶的竟是燕王。


    “噗!”


    寒离将茶水喷了半桌子。


    心头一沉: 完了。


    不仅偷吃被抓,还劳烦王爷递茶,如今又毁了满桌子吃食,按燕王往日的性子,定要罚上加罚了。


    “鱼钓得如何了?”


    冼夙夜垂眸凝视桌上狼藉,声如寒泉浸玉,听不出半分喜怒。


    寒离膝弯一软,“咚” 跪倒在地:“王爷,小狸儿错了!您换个法子罚小狸儿吧!”


    他坐了一个时辰,别说装满鱼篓,连一条上钩的都没有。


    冼夙夜倾身向前,两指轻勾起寒离低垂泛红的下颌,凑近微微瑟缩的 “小猫儿”,薄唇轻启:“本王说怎么罚便怎么罚,何时轮到你与本王讨价还价?”


    袖口幽梅檀香萦绕鼻尖,竟比平日更添三分压迫。


    寒离睫毛轻颤,慌忙垂眸避开对视,声音里带着求饶道。


    “小狸儿不敢。”


    冼夙夜瞥见地上的碎石子,眉峰微蹙。


    “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随便跪。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燕王府尽是些没骨头的。”


    话虽严厉,语气却不重。


    若不是燕王提醒,寒离竟未察觉小腿压在尖石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正一点点往骨缝里钻。


    冼夙夜苍劲的手掌覆上寒离后颈,轻轻捏了捏:“还不起来?”


    这个举动引得寒离一阵战栗,而后又舒服得眯起眼。


    原地怔愣片刻,才低声应道:“是,谢王爷。”


    慢慢蹭回躺椅边乖巧坐好。


    冼夙夜将寒离的反应尽收眼底,双眸倏地闪了一瞬,像是暗潭坠入星火,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随后才又冷声道:“现在罚你将桌上的吃食都吃了。”


    “啊?王爷您不再用了吗?”


    寒离话一出口,便觉失言,慌忙将唇抿成一条线。


    “被你吐成这样,本王岂有胃口?”


    冼夙夜挑眉睨他,眼波流转间藏着三分戏谑,“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小狸儿一定拼命、使劲儿、努力全吃了!”


    寒离面上故作为难,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悄蜷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这么多好吃的,竟都是他的了!


    这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嗯。”


    冼夙夜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而后起身欲走。


    “王爷您去哪?”


    寒离立刻紧张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生怕昨日之事重演。


    燕王身边断不能无人护卫。


    “怎的,本王更衣,你也要贴身伺候不成?”


    “也不是不行……”


    寒离小声嘀咕着,指尖已搭上躺椅扶手,作势就要起身。


    毕竟燕王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坐下。”


    冼夙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钓鱼。今日钓不满,本王就把你丢进去喂鱼。”


    闻言,寒离瞬间坐回原位,麻利地撸起袖子,整个人都支棱起来,眼神里透着几分倔强:看来鱼和他,今天只能活一个了!


    说来也奇,自燕王“更衣”回来,不多时便有大小鱼儿陆续上钩。


    寒离欢快钓了一阵,却又陷入僵局,半天再无动静,急得直抓头发。


    帐子虽能遮避晌午烈日,却挡不住他心焦如焚。


    恰逢燕王醒转,冷不丁开口询问,寒离的小心脏 “扑嗵嗵” 直跳。


    “王爷,要不然小狸儿下水给您捞吧?”


    他实在钓不上来了。


    冼夙夜缓缓起身,广袖轻扬,拢住衣襟,半披的墨色长发如瀑倾泻身后。


    蹙眉反问:“怎么,你是想让本王今夜再给你上药?”


    寒离身上的划伤虽不深,却需少沾水,怎可随意下水捞鱼?


    这小狸儿总这般不知爱惜自己。


    可忆起昨夜指尖拂过的温润触感,那两点如朱砂点染的茱萸,忽然来了兴致。


    那双异瞳闪过一丝幽光:“倒也无妨,你胸口的淤痕,正该细细揉散才是。”


    听见冼夙夜要给他上药,再对上那骤然亮起的森幽目光,寒离背脊发凉。


    心头涌上不祥预感,赶忙摇头摆手:“不不不,小狸儿不下水了,不敢劳烦王爷。小狸儿这就继续钓鱼!”


    说着拿起备好的鱼饵挂上钩,快速抛入水中。


    寒离正襟危坐,目光紧紧锁住水面起伏的钓线,心中暗自祈祷:鱼兄鱼兄,今夜能否躲过一劫,全仰仗你了!


    冼夙夜见他这般拒绝,指腹无意识揉搓着,心里莫名生出几分遗憾,继而拂袖起身,阔步往上游走去。


    “王爷您去哪?”


    寒离见他动身,又紧张起来。


    “更衣。”


    冼夙夜头也没回,只丢下两个字。


    寒离满脑子疑惑:王爷今日怎会如此频繁更衣?


    莫不是昨日在水里受了寒?


    还是伤到根本了?


    他哪里知晓,冼夙夜此刻正为寻不到由头为这只 “小猫儿” 上药而暗自窝火,需得找地方发泄一番。


    直到行至溪边人群忙碌处,冼夙夜才驻足停下。


    “怎么回事,鱼呢?”


    白梧闻声抬头,见是王爷又来了,忙快步上前抱拳行礼:“王爷稍候,属下已派人进山打捞了。”


    可心中却叫苦连天,暗恼自己昨夜多嘴。


    昨夜王爷突然从帐中出来,问他楸枰山有何好去处和新奇野味。


    白梧愣了一瞬:王爷每年都来,怎会问这个?


    虽然如此想,却也不敢这般回,思忖片刻答道:“听闻此地溪鱼格外鲜美。”


    思及此,白梧恨不能再掴自己一巴掌


    他提什么鱼!提什么鱼啊!


    害得王爷今早到了溪边就问鱼在哪,他这才打听到,原来那鲜鱼藏在山中。


    天知道他这半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虽说这楸枰山之鱼,乃云州一绝,却极难捕捉。


    他们数十人,于山林间奔波不息,只为将鱼运入溪水里供寒公子垂钓。


    “嗯。” 冼夙夜微微颔首,忽而冷声补了句,“日落前若他完不成任务,本王便将你丢进水里喂鱼。”


    燕王撂下这句威胁,才满意转身离去。


    这个 “他”,白梧自然知道指的是寒离。


    白梧:???


    王爷您想讨准王君欢心,也不能这样玩我啊!


    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