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去的迟，那日告诉他们消息的小二已经下工了，到明日清晨才回旅店，宜川二人便也只好先回屋休息，等明日清晨再行动。


    宜川将衣裙换下，发髻解开，一头顺滑的乌发成了波浪状，她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天，见天色实在是深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镜子。


    正打算躺到床上休息，便听见木板墙传来的敲击声。


    “睡前可以看些心法，这样记得牢些。”


    宜川两眼一黑，将锦被往上一扯，挡住自己的脸，心中默念听不见。


    隔壁也没再传来声响，宜川也在迷糊间睡去。


    翌日清晨，房门板准时被敲响。


    宜川的被子被踹到墙角，她一只腿搭在床上，另一只腿挂在床沿上，眼睛眨了几眨依旧迷茫，直至敲门声第三次响起，她才默念起了自己在修真界的身份人设，撑着手起床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是路屿川。


    “好早……”宜川开了门，飘飘然地就走回床边一头扎了进去。


    路屿川拎着宜川的后颈将人提溜起来：“不早了，小二上工有一会了。”


    见宜川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算了，你睡吧，我自己去调查就行。”


    他刚转身，手腕便被拉住，转头就对上了宜川强行睁大的眼睛，眼角还带着睡觉时产生的分泌物。


    “我不睡了。”宜川摇头，将瞌睡虫晃出脑袋，“我要和你一起去。”


    路屿川静看了她一会，渐渐眯起眼，问道：“那么想去？连觉都不睡了，可是你看起来很困啊。”


    “哈。”宜川笑了一声，拽着路屿川的手腕借力将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捋了捋头发道：“自然是因为我胆小怕死啊，你要是自己去了，留我一个人万一又发生上次那事情怎么办？”


    那块蕴了魔气的石头还被路屿川收在储物戒中，他抿唇点头，眼中也升了几分凝重：“的确有可能，你小心点别离我太远。”


    宜川立即点头，她起身把路屿川推出屋子关上门，要了半刻钟洗漱更衣。


    半刻钟后，宜川拉开了门。


    又是一件没见过的衣裳。路屿川收回视线，迈步示意她跟上。


    宜川跟在后边，看着路屿川依旧是一身门服的背影，眼皮轻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方才路屿川是起疑了吧？


    问她为何那么想去一起调查时，他的眼神比平日里多了些审视。


    想起昨夜路屿川面对妖太子时的反应，宜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暴露了身份，路屿川定在第一时间拔剑相向，哪怕他们目前看着关系融洽。


    还是大意了些，后续可不能再这样了。


    宜川抬眼，眼中神色又如昨日一般。


    见路屿川招手，便乖巧地跑过去坐在八仙桌旁。


    “想吃什么自己点。”


    “小二，来一份莲子粥。”宜川朝小二喊。


    没过一会，小二便端着粥过来了。这时，路屿川不动声色地看了宜川一眼。


    宜川立即会意，开口问道：“你那日说的那个王家姑娘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昨日在庙会上看见了许多姑娘呢。”


    “千真万确啊。”小二回首，见掌柜没有在看他，就坐到了条凳上。


    他压低声音：“是因为前些有个恶妖的窝点被端了，所以姑娘们才敢出街的。不过啊，我总觉得还有古怪，姑娘你晚上还是少些出去吧。”


    “有何古怪的？”宜川搅粥的手顿住。


    “那窝点里救出来的听说都是妖修，而且都是被抽了精血，而王家姑娘是人族，未被抽了精血而是被挖了眼。”小二分析着，“感觉不是一帮人的手法。”


    这小二知道的还挺多。


    宜川抬眸和路屿川对上视线，她道：“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是自然，我是根生土长的栖霞渡人，从小就喜欢带着这种色彩的故事。”小二搓鼻笑了笑，“这栖霞渡就那么大，什么事情瞒得过我。”


    宜川抿唇笑笑：“那你可知捣了妖窝的是谁？”


    路屿川似乎瞪了她一眼，宜川不管，继续笑。


    “这倒是不知道，应该是个有来头的修士，他隐去了踪迹。”小二摇头。


    宜川挑眉：“你方才还说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刚才那些话莫非是你编的？”


    “自然不是，栖霞渡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总有些事情被遗漏了罢了。”


    宜川见小二解释的模样，眯眼道：“好吧，那我来考考你，你答得出来就说明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她问：“那王家姑娘现在在哪？”


    小二答得飞快：“被她父母带着去仙门求医了。”


    可这答案却让宜川失望了。


    “已经不在栖霞渡了？”


    看见小二点头，宜川心中一紧，若是这样，那这线索不就断了。


    “城里有没有别的人被挖去了眼睛？”


    “未曾。”掌柜抬眼看向大堂，小二立即拿起手上的抹布擦着桌子，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宜川追问：“王家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挖的眼睛？”


    “就在半月前。”


    “半月前可有什么异常？”


    “这倒没有。”小二对宜川逼人的问题感到疑惑，“姑娘，你是仙盟派来查案的吗？”


    “哈哈，怎么可能，我就是一个散修。”宜川摆手，“我就是对这些感兴趣。”


    小二不语，只是看着路屿川腰上的玉牌。


    他倒也不是瞎子。


    路屿川的声音响起：“她是散修，我是仙盟之人，路过此地觉得有些奇怪，便顺便调查一番。”


    “原是如此。”小二点头，“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栖霞渡是否有眼盲之人？”


    “有的，栖霞渡是由几个村子组成的，这里的人多少都认识。栖霞渡的眼盲之人拢共三人，一人是渡口货郎，曾在走货时被伤了眼。一人这前头那条街尾豆腐大娘家的小女，自出生便是个眼盲的。还有一人是隔壁村的采茶女，小时候被妖物划伤了眼，自此就成了眼盲。”


    路屿川点头，将灵石塞在小二手中，轻声道了谢。


    小二接到灵石，立即将其塞到了衣襟内藏好，舔着唇，眼底尽是喜意。


    宜川咽了两口莲子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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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路屿川便出了门。


    先是在渡口，那货郎看着年龄四十有几了，宜川上前佯装买货，攀谈了几句，得知那货郎眼盲已经有二十余年了，早就习惯了眼盲生活，每日便是去镇上进货，挑货来渡口贩卖，三点一线毫无异常，身上一点妖气也没有。


    豆腐大娘家的小女年岁尚小，大娘在卖豆腐，她便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用手摸着木雕的形状。她气息干净纯粹，不仅没有妖气，反倒是让路屿川瞧出了仙缘，送了她一串灵玉手串。


    最后那个采茶女就是昨日和妖太子姬安晏在一起的那女子，她和姬安晏形影不离，或者该说是姬安晏一直黏着她。


    她去打水洗衣，姬安晏就在旁提着水桶，她去采茶摘菜，姬安晏就在旁帮忙撑伞遮阳，一整日宜川都没找到机会接近采茶女。


    她有些泄气：“和看宝贝一样作甚。”


    “他昨日察觉有人跟踪，今日自然是要盯着紧些。”路屿川比昨日平静多了，他站在阴凉处，抱剑倚在墙旁。


    “他们瞧着也蛮正常的，除了那姑娘不知道姬安晏是妖。”宜川攀上墙，躲在路屿川的屏蔽护盾内看着黏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哎——”宜川压着声，右手朝墙下探去，抚到路屿川的发髻，“姬安晏出去了。”


    路屿川瞬间睁眼，反手拽住宜川的手腕。宜川一时不察，被猛地一拽，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后跌去。


    她被路屿川接在怀中，再次睁眼，已经离方才的小院有了五丈的距离。


    方才她攀着的地方也被一重紫色的结界罩住，原先开在墙上的花也被结界劈开，一分为二。


    若是宜川还在那处，恐怕下场也和这话一般。


    她生出些后怕，果然妖皇血脉不容小觑，人间界于她当真是危机重重。


    “我们怎么进去？”她还被按在路屿川怀里，抬头问道。


    “敲门。”路屿川答。


    他一顿，眉头骤然下压住，宜川只觉得捆在身上的那只手更紧了些，下一瞬，熟悉的感觉袭来，她眯起眼对抗着狂风。


    风止刹那，天地幻化。


    捆在宜川身上的力道消失，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猛然回首，一个姑娘躺在血泊中，面容惨若白纸，更骇人的是，她那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妖气与血气交织。


    “来晚了。”路屿川松开按住剑柄的手。


    他靠近那姑娘，手上掐诀抽出妖气，辨别一番后：“是姬安晏的妖力。”


    “她还活着吗？”宜川看着血泊中的人。


    “活着，伤势太重马上就要死了。”路屿川的声音平淡，从储物戒中翻出丹药塞入那人口中。


    他起身，抬眼露出锐利锋芒：“妖气未散，他就在附近，我去追他。”


    “那我呢？”宜川张口，路屿川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山林。


    周围的青绿色的灵气结界明显，框柱了宜川和地上那人。


    宜川叹了口气，看着鲜红的血液，神色晦涩。


    还好那姑娘是凡人，血肉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否则她真该忍不了。


    她摸着肚子，早上那粥可没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