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多周全

作品:《娇婢

    点灯悄悄往荧蝉的耳边凑凑,语气更低:“干娘跟我说,大夫人近来召见了不少外地的管事,说不得就是给秦姑娘相看呢。”


    荧蝉诧异的很,外面一阵风吹过,檐下铃铛一阵脆响,扰得她心都乱了一瞬。


    “怎么传出来的?秦姑娘再落魄,也不至于给她相看咱们府里的下人。”


    荧蝉掐着扇子,指尖微微用力。


    秦观月本就出身不显,只能寄居在侯府,平日里用钱抠抠搜搜,那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家底,没人会因为她抠搜而得罪她。


    但大夫人却放任这样的流言传出来,满府上下还有谁看得起秦观月?本就不受主家待见,如今还可能成为和她们一样的奴仆……


    纵然荧蝉知道秦观月不会当真嫁给那些人,也不得不说,这一招用在秦观月身上实在是杀人于无形。


    往后,侯府之中再也不会有人尊重秦观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夫人不见她,府里的分例发下来都是有数的,但落到手里到底还剩下几成,可就不好说了。


    荧蝉低垂眼眸,碧色茶汤在杯中缓缓摇晃,她敛起心神,问起另一件事:“我当时托你帮我留意映禾,如今可知晓她在什么地方?”


    点灯立即点头,倒豆子一般往外说:“云早一早就叫人悄悄发卖了,有人看中了她颜色好,想想去找人牙子买她回去做个丫鬟当暖床,结果人牙子说是给卖去别城了,卖的可远呢。”


    “映禾姐姐被打发到了庄子上,没过多久,说是受不了地里的重活,跟人私奔了,庄头去报了官,到现在也没下文。”


    荧蝉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映禾应当也是被侯府给无声无息的处理了。


    沈麟的事彻底瞒了下来,两个涉事的大丫鬟,一个发卖,一个下落不明,有理有据,也找不到人在何处。


    荧蝉漂亮的手拂过点灯的头发,又问了她些关于钱多多的事,这才做罢。


    突然天空一声炸雷劈下,电光大闪,雷声隆隆,荧蝉见点灯有些瑟缩,便道:“你晚间若是害怕,便来与我一道睡。”


    点灯一秒犹豫也无,立即高高兴兴的回去洗漱。


    点灯洗漱之时,荧蝉坐在窗边,提笔研墨,写了半刻钟。


    等信纸干透,荧蝉在信封上写下日期,随后便将信存放在多宝阁的一个雕花螺钿匣中。


    ·


    沈麟从清河回来,日日忙于公务,支度司的事务本就繁琐,越发有理由不回去。


    钱多多在侯府堵不到他,便派人将东西送到衙门。


    “主子,钱娘子送来的汤水。”


    沈麟手一挥,让人走远些送给街上的乞丐。


    这些汤水都是好东西炖煮出来的,虽然他厌恶钱多多,但是也看不得这些好东西卤被糟蹋。


    曹随志在他还在清河时便来信与他说,钱多多撂挑子不干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沈麟,便不往工坊去,要他早些回来。


    沈麟不堪其扰,在衙门住了两日。


    “主子,咱们今儿还不回去吗?”


    沈麟坐在榻上,略微洗漱后熄灯休息:“回去做什么?她没有耐心,我又不是没有?”


    果然,沈麟在衙门住了五天,钱多多忍不住喊曹随志来找他回去。


    曹随志拎着刚从樊楼买回来的东西,眯眯眼儿一扫墨影,墨影便出去看门。


    “东西都找到了?”


    曹随志的声音有些许阴柔,配上他可以矫揉造作的模样,沈麟怀疑他们家祖上是不是曾出过什么宦官。


    “找到了,东西被老太监的人藏在灵州,他那养子便是要将清河地库里的东西转到灵州。”


    曹随志眼睛狠狠一亮:“动手了没?真不知道那老太监藏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他个没根儿的东西又没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还那么拼了命的捞……”


    “暂时不动,地方已经找到,他那养子死了,后续肯定要派旁人来接替那养子的差事。”


    “到时候顺藤摸瓜,让他把这些年吞的东西都吐出来。”


    沈麟和曹随志说的老太监姓韩,这些年仗着皇帝心软,贪墨军饷,赈灾银子,捞的每一笔都带着血。


    旁人他都尚且不在意,但是这老太监是必须得除掉的。


    “韩羊生这老东西藏得深,死了个养子子,怕是又得缩一阵子王八壳儿了。”


    沈麟也猜按照韩羊生的秉性,这段时间会暂时收敛:“按照韩羊生的性子,这笔银子留不到过年。”


    “年末官员入京,京中也要出去不少监察官,十有八九他会挑在这个时机动手。”


    “年末,各地商船车队来往不绝,这时候最好浑水摸鱼。”


    曹随志一听就知道沈麟心中有了想法,跟着道:“年末可不是个太平时候……”


    两个人将菜吃的七七八八,公事谈完了,他忍不住关心沈麟的私事。


    “钱多多如今这般,胃口只会被养的越来越大,她要是迟迟不肯做出那神炮,难道还继续养着?”


    沈麟眉心一皱,口中酒水都失了滋味。


    “看殿下舍不舍得。”


    “回京多日,她所说的神炮连个影子也没有,到底能不能做出这东西还是两说。”


    他如今只是替二皇子养着钱多多,但钱多多贪得无厌,胃口更是大的离奇。


    沈麟眼睛盯着酒水,脑子里想的却是边疆时,钱多多那一口准到离谱的官话。


    “边疆方言极多,初见她时,她便是一口流利的关乎,我和墨影试过,不少颇为普遍的方言,她都听不懂。”


    “她绝不是边疆百姓,本应就地诛杀,若非是她还有些价值,也不会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曹随志想说这还不是你们给惯得,一个躲在自己的皇子府里闭门谢客,一个带着美人儿躲去清河,就留他一个人在京城受苦受难。


    “她心智不坚,也不大聪慧,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做法她都是如何发现的。”


    曹随志随口感叹一声:“这些东西她也一知半解,需要多次实验才能有结果,比起她所谓的自创,更像是从何处偷看了不全的方子。”


    “可谁家有这样多离奇的方子等着给她偷看?那羊脂皂角卖的到处都是,也没见人出来阻拦或鸣冤。”


    沈麟幽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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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语气微妙:“是啊,谁家有这样多离奇的方子呢?”


    这等底蕴,寻常百姓家绝不会有,而且还有神炮这等战场用兵之物,如果当真是世家……那这世家又是抱的什么心思研究的这些?


    肥皂还能说是想要赚银子,可神炮……难不成是想篡位?


    钱多多背后有太多没有解开的谜团,骤然杀死,实在可惜。


    曹随志皱着眉思索,眼神忽然瞥见沈麟耳朵上的那道小疤痕,烦恼瞬间被八卦代替。


    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沈麟的耳垂:“怎么?叫小美人儿给挠了?”


    沈麟站起身,替曹随志打开房门,语气淡漠,但曹随志听出了一种隐秘的自豪。


    “不是挠的。”


    咬的。


    曹随志没调笑成沈麟,被他一张冷脸糊弄过去,啧了一声说不好玩,溜溜达达准备回去找自己的爱妾一起蛐蛐沈麟。


    曹随志一走,屋子里安静许多,沈麟无声的摸了摸耳垂上的疤痕,脑海里想的却是那日荧蝉用舌尖拨弄他耳垂的场景。


    耳上愈合多日的疤痕突然生出些许痒意,像是有人不甘心的想要在那疤痕上再落下一点力道。


    这痒意来的突然,从前是沈麟不信什么神鬼姻缘,现在,他想,这可能是荧蝉想他了。


    天高水远,中间隔了许多座山,他的掌心蝉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相思无用,沈麟阖眸,强迫自己休息。


    早日解决钱多多,她也能早日回来。


    ·


    入了秋,清河骤冷。


    荧蝉带着点灯在院子里种菊花,蒸米糕。


    清河这边的习俗是吃螃蟹,喝秋酒。


    荧蝉深居简出多日,难得晚上有灯会,她便喊了侍卫一道出去见识见识。


    天气冷了,荧蝉换了一件稍厚的月宫寒桂绣花褙子,发髻是简单的单螺,两根素金钗,两朵密实的小绒花,往灯下一站,已是美的不可方物。


    这些时日,她不用再同往常一般,做奴仆的伙计,她是宅子里的主人,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再也无人能管制她。


    若非这份美好并不安稳,她真想在清河一辈子。


    陶五娘站在珍宝坊上,眸光紧紧锁定站在街面上给点灯买小食的荧蝉,咋舌道:“这样美的人儿,那世子也说不要就不要了?”


    陶家大郎忍不住扶额,他是想不明白,就算那荧蝉再美,他妹妹怎么跟个色中恶鬼一般盯着人家不放?


    也就是她是个女人,否则他都怕她扑上去做些轻薄的事。


    “未必,若当真不要,怎会特地将她安排在太守隔壁?”


    沈麟再若当真将荧蝉当做寻常外室,怎会将她的宅院安排在太守隔壁?


    “凡是不要看表面,你看她可有一处不妥?”


    “二进带院子的好宅子,仆人护卫无一不全,隔壁还是太守,什么人能犯到她面前?”


    “这样的安排下来,又怎么少了金银?”


    陶家大郎若有所思的看着趴在栏杆上的陶五娘,嘴角缓缓勾起:“你可是当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