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都说了这不是莺莺。”肖三郎一脸无奈，不知怎的董老爹非得把袁雅蓉认成自己的女儿。


    虽说董莺莺与袁雅蓉身量差不多，都是娇娇小小的个子，但这模样根本不一样。


    董老爹走近过来：“你浑说！我女儿能认错？”


    袁雅蓉有些胆怯，下意识躲在了肖三郎身后。


    董老爹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们也快成亲了，将来三郎养家糊口，你在家也得学着贤惠些。快点，你来炖鱼汤，我都给你杀好了。”


    肖三郎见状挽起衣袖：“还是我来吧。”


    董老爹语重心长道：“三郎，你别这么惯着她。她娘走得早，这些年我有当爹有当娘的，什么都依着她。我是不能一直陪着她，将来你们过日子，她总要学会长大。”


    正当肖三郎还在想借口时，袁雅蓉缓缓走上前，接过董老爹手里的刀。


    跟着董老爹来到厨房，肖三郎也跟在身后进来，生怕出什么意外。


    袁雅蓉踏进厨房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平日里肖家的厨房会有一丝肉腥味，但那个味道很淡，还能受得住。


    这厨房里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袁雅蓉闻着脑袋有点晕乎。


    她强撑着来到案板上，董老爹把杀好的鱼端到她面前。


    木盆里一条条鱼，还淌着鲜血，她鼓起勇气朝木盆里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木盆边时，盆里一条鱼忽然又蹦了一下。


    袁雅蓉吓得扔下刀，哇一声后退躲到了肖三郎身后，指着木盆大喊道：“鱼还在动！鱼还在动！”


    董老爹懵了片刻：“你这孩子怎么了？这鱼刚杀完，还在动很奇怪吗？是不是又犯懒了？”


    说完捡起了刀又递过来，肖三郎连忙接着刀说道：“董叔，今日我来做的。莺莺教过的，还没做给你尝尝呢。”


    董老爹一脸惊讶：“你还会做饭？”


    接着将信将疑地拔刀递给他，又对袁雅蓉说道：“你看着点啊，我去地里看看，顺道弄些菜回来。”


    等董老爹离开后，厨房里就剩下袁雅蓉和肖三郎二人面面相觑。


    肖三郎虽然偶尔也进一回厨房，但还没做过荤菜。


    袁雅蓉这一年里帮着肖大婶和郭氏干了不少活儿，但都是打打下手，顶多煮个面。


    “你会炖鱼汤？”


    面对袁雅蓉的质问，肖三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腮：“以前莺莺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记得一些，我试试吧。”


    肖三郎着手开始弄，袁雅蓉坐到灶眼处帮忙生火。


    鱼清洗干净后，肖三郎努力地回想着以前董莺莺做鱼汤的步骤。


    紧接着把鱼剁成块，用盐和黄酒浸渍，姜葱洗干净切块也放进去。


    每做一步，肖三郎都要思量许久，就怕有哪一步弄错。


    一顿操作下来，一锅黑糊糊的鱼汤做好了。


    太阳渐渐出来了，两人走在厨房热得冒汗。


    把鱼汤盛出来，却迟迟没见董老爹的身影。


    肖三郎来到门口，朝着菜地里望了望，也没看见董老爹。


    二人把屋前屋后也找了个遍，上李大娘家看看，也没瞧见人。


    很快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大伙儿都帮忙找，袁雅蓉不认得路，肖三郎让她和李大娘的小孙子留在家里等着。


    袁雅蓉守在门口张望，心里焦躁不安，早知道董老爹痴呆，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门去。


    日上三竿了，没把董老爹等回来，倒是看到肖大婶大步流星地赶来。


    “婶子，你怎么来了？”


    肖大婶径直往屋里走：“三郎呢？”


    没看到儿子，转头看向袁雅蓉。


    “董叔不见了，三哥出去找了。”


    肖大婶气鼓鼓地往堂上一坐，看起来一晚上没睡好。


    沉默了半晌，耐着性子对袁雅蓉说道：“你也是，姑娘家大晚上的不回去，就跟着他胡闹。这村子里这么多人，怎么就离不得他了？”


    肖大婶眼睛扫了眼堂屋，意有所指道：“又不是他儿子，还真会使唤人。”


    她心里着急，本来肖三郎议亲的事就不顺，总跟董家这么纠缠，谁家姑娘敢嫁？


    虽然曾与董家有婚约，可毕竟没成婚董莺莺就没了，难不成还要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不娶？


    肖大婶越想越气，来到门外望了望：“他上哪儿找去了？”


    袁雅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等了半个时辰，肖三郎终于带着一身泥土的董老爹回来，看到肖大婶坐在门口，一脸惊讶：“娘，你怎么来了？”


    肖大婶没接话，上下打量了董老爹一眼，“这是掉泥里了？”


    肖三郎顾不上那么多，先带着董老爹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


    出来后，饭桌上已经摆上两道菜。


    早上肖三郎做的鱼汤已经让肖大婶倒了，一股子焦糊味，尝了一口根本没法喝。


    “赶紧来坐，先吃点菜，饭马上也好了。”


    肖大婶已经得知董老爹痴呆了，耐着性子从地里弄了菜炒出来。


    肖三郎扶着董老爹坐下，刚吃两口，饭也端了上来。


    董老爹大抵是饿了，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


    看见肖大婶脸色不太好，袁雅蓉不敢吭声，自己默默吃饭。


    肖三郎吃了两口，看到肖大婶没动筷，小心翼翼问道：“娘，你不吃吗？”


    “我不饿。”


    肖大婶白了他一眼，目光转到一旁去。


    昨晚二更了，她上医馆找人，听茂仁说被李大娘叫走了，一猜就知道是董老头的事。他自己去就罢了，还带着袁雅蓉一起，害得肖大婶一晚没睡好。


    今早饭都没心思吃，天没亮就到了城门口等着开门出来。


    见肖三郎放下筷子了，肖大婶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她意有所指望了望还在扒饭的董老爹。


    肖三郎清了清嗓子，不知如何回答。


    “你难道就一直守在他？医馆不管了？家也不回？自己的老娘都不管，要去管一个不相干的老头？”


    肖三郎低着头，心虚地抬起来看了两眼肖大婶，又垂下眼来，低声嘀咕道：“您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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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大婶桌子一拍：“你看见我好了？最近老娘火大得很！”


    这声音把董老爹都震慑住了，抬起无辜的双眼看着她。


    肖大婶压了压火气，心平气和地对董老爹说道：“你接着吃。”


    “阿婵每个下落，我半夜里都梦见秀娥在怨我。那好歹是你表妹，还有闲工夫管起外人来？”


    肖三郎思索了半晌，“那……我让李大娘家帮忙照看着。”


    “人家平白无故的，一直这么帮你照看？一有什么事就来医馆找你，你是他什么人啊？要你来管？还是送养济院吧，不就是还没到年纪吗？大不了这钱我出，你该干嘛干嘛去！”


    话说完，肖三郎一脸难色：“娘，董叔病成这样了，养济院人手不多，能照料好吗？”


    肖大婶：“那能怎么办？养济院里头也有痴呆的，人家住得，他怎么就住不得？我和他就是差点成为姻亲家的缘分，觉得做到这份上也足够了！”


    肖三郎又盘算了片刻，试探道：“要不接咱们家去？等他病好些再送养济院。”


    此话一出，肖大婶顿时怒火中烧，可当看到旁边董老爹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心一下子又软下来。


    理了理思绪说道：“你是嫌你娘命太长了？行，就算接家里来，住哪儿？”


    “跟我一块儿住，白天你和二嫂总有一个在家的，看着点他就行。晚上我回去，他洗澡的事我来就行。然后……每月我再多给二嫂一两银子行吗？”


    听完肖大婶一脸震惊，若不是袁雅蓉和董老爹在场，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好叫他清醒清醒。


    肖大婶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感觉快忍不住发火了，肖大婶猛地站起身来，站到肖三郎跟前，拍桌子说道：“马上把他送养济院，送完赶紧上医馆该干嘛干嘛去！还想住我屋子？邻居问起来怎么说？你还怎么议亲？我看你是疯了！反正今天他要是不去养济院，明早我就搬到养济院去！”


    说完拉起旁边的袁雅蓉，“阿蓉我们走。”


    接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命令道：“送养济院去啊！这事儿没得商量！”


    出来还看到村子里凑热闹的人，想必方才的动静大伙儿都听到了，对着路过的肖大婶指指点点。


    袁雅蓉被肖大婶拉着，她不敢出声，这阵仗太吓人了。


    董家堂屋上，肖三郎一脸忧愁。


    董老爹看到肖大婶走远了，才敢轻声说话：“三郎，这大婶是谁啊？怎么这么大脾气？”


    肖三郎无言，看得出来董老爹病得不轻，都不认得人了。


    -


    郭氏刚收拾碗筷走出堂屋，看到袁雅蓉和肖大婶回来。


    “诶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


    话还没问完，发现肖大婶脸色不对劲，笑盈盈的脸赶紧收起来。


    袁雅蓉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别说话。


    郭氏不作声，把碗筷收拾走。


    “婶子，您消消气，先歇会儿。”袁雅蓉也不敢多待，抱着角落里玩球的阿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