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裕一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破门而入的二人，尤其是为首的五条悟：“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五条悟压根没把他的质问放在眼里。墨镜被他随意地拿在手里，双瞳中冰蓝色的咒力闪动，任何对咒力敏感的人都能感受到，那是发动术式的前兆。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早就在脑海中计划着要将这座象征着咒术界权威的建筑夷为平地。


    ——在他掌握【虚式·茈】之后，确实有能力做到这点。


    紧随其后的夏油杰虽然沉默不语，但他的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彰显着只要五条悟动手，他也不介意帮场子，哪怕会将局面推向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们二人的姿态令加茂裕一感受到了压力，他的神色愈发阴沉，随时准备下令压制他们。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感觉下一秒双方就会动手打起来。


    仿佛看不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川岛纯菜的目光依旧落在禅院直毘人的身上，她甚至没有看向闯入的二人，只是笑容满面地看着禅院直毘人说道：“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


    禅院直毘人的眉毛微微一挑，他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相较于川岛纯菜的拒绝，更令禅院直毘人在意的是她此刻的态度，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如此强势的闯入，几乎已经将谈判存在的前提彻底撕毁的情况下，她竟然还保持着从容，甚至率先将话题拉回了原本的轨道。


    这份定力，让他对川岛纯菜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他的脸上没有失望——尽管心中难以避免——只是仍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他看了一眼禅院直哉，又看了看目光如刀般冰冷锋利的五条悟，语气中带着不解，又带着一丝半真半假的调侃：“说实在的，直哉这孩子长相也不比悟逊色吧？”


    他有自己的盘算：禅院家新一代的成员中出众的不多，禅院直哉已经是最优秀的一个，但是这孩子的思维傲慢偏激，他很难放心把担子交给他。正是出于这种忧虑，他才会不惜花费十亿从伏黑甚尔手中购买伏黑惠。


    但伏黑惠毕竟还小，未来太多变数，相较之下，川岛纯菜几乎是完美的继承人人选，尽管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好在她是个女孩，若能以婚姻为纽带将她与禅院家绑定，对家族而言大有助力。而且，也能借助她的手段，好好磨一磨直哉那令人头疼的性子。


    种种原因综合下来，他不想错过川岛纯菜。


    他甚至暗示，只要结婚，她完全可以成为禅院家实际上的掌权人。他扪心自问，自己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就算是五条家，也不会比自己给出的更多，没道理打动不了她。


    川岛纯菜不知道禅院直毘人的想法，料不到他为了家族振兴竟能委曲求全到这地步。禅院直毘人给她的印象与其他顽固守旧的禅院家成员不同，她能感受到，对方在真切地表达疑惑。她想了想，同样真诚地回答：“跟长相没关系，也并非条件优劣的简单比较，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禅院直毘人终于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他的胡子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觉得川岛纯菜的发言不可理喻。他的眼神从五条悟身上划过，在听到川岛纯菜清晰的表态后，后者脸上那副“老子今天就是要砸场子”的表情瞬间消融，虽然仍然摆出嚣张的架势，但眼神明显转换成了某种得意洋洋的神色。见状，他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把当初的十亿还来，我就同意由你抚养伏黑惠。”


    说完后，他注视着川岛纯菜脸上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突然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难道你不准备还钱？”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川岛纯菜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还带着几分无辜：“我并没有参与到您和伏黑甚尔的交易中，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由我来还钱吧？再说……买卖儿童是严重违法的行为，您也许是被伏黑甚尔骗了。虽说他本人已经死亡……”


    她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了同情的神色，略作停顿，仿佛真的在思考如何帮助对方挽回损失：“我倒是认识几个擅长处理经济纠纷的律师，或许可以尝试替您申请冻结他名下的账户，说不定还能追回一些损失……”


    一番话说得堪称情真意切。


    如果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来之前，她或许还会思索如何和禅院直毘人周旋，但现在五条悟已经把气氛推到了这里，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干脆直接耍起了赖皮。


    禅院直毘人显然极少遇到她这种类型的对手，看似温顺乖巧，实则滑不溜秋像块滚刀肉，软硬不吃，甚至还能反过来将你一军。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话可说。


    他看了看旁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里犁成平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叹了口气，终于是选择了妥协，十亿而已，没必要闹得太僵。


    更何况，伏黑惠身为禅院家的血脉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只要这点不变，一切就还有操作的空间，就当是放在她那里寄养吧。


    眼下将他强行接回来，不仅要面对五条悟和川岛纯菜的阻力，说不定还会引起直哉的敌视，对那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想到自己的儿子禅院直哉，禅院直毘人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又叹了口气：“随你吧。”


    然而，他作出了让步，五条悟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看向川岛纯菜：“还有那个束缚，也不许答应。”


    在另一间审讯室外等待时，他早已凭借出色的听力将看守人员那些幸灾乐祸的闲聊听了个一清二楚。什么“让她变成委员会听话的狗”之类的言论，让他火冒三丈。


    川岛纯菜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那个“必须服从委员会命令”的束缚。对此，她内心其实并无太多波澜。所谓的“委员会命令”，本质上需要御三家代表达成基本一致后才能签发。只要五条家在委员会的代表（通常是五条拓真）持反对意见，任何针对她的强制性命令都难以通过。看得出禅院直毘人的初衷更多是为了建立一个预防机制，防止这几个“不安定因素”彻底脱离掌控，甚至走向咒术界的对立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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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禅院家其他成员相比，禅院直毘人这老头简直称得上胸有丘壑了。


    因此，她只是回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了然与自信：“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做。”


    本应是庄严肃穆的审讯和质询，最终在五条悟蛮横不讲理的搅局下，变得虎头蛇尾，仿佛一场荒诞的闹剧，草草收场。


    离开的路上，五条悟还在为束缚的事耿耿于怀：“我说纯菜你啊，为什么要同意他们的条件，直接拒绝就好了，剩下的事我会去解决的。”


    “因为他们虽然年纪上算是老爷爷，内心却非常怯懦，不愿意承担一点计划外的风险。”川岛纯菜凝视着前方的夜空，“跟这种活在层层算计里的人打交道，有时候，示弱、迂回，甚至耍点无赖，反而比正面硬碰硬更有效。这才是他们能理解的语言。”


    “由这样一群畏惧风险、固步自封的人把持着最高权力，我真是担心咒术界的未来啊。”她发自内心地说。


    “是啊，这样的咒术界，真的有未来吗。”夏油杰低低地附和，听起来情绪非常消沉。


    川岛纯菜惊讶地转头，他的脸色绷得紧紧的，一向温和的眼中布满了阴郁，刚才的话与其说是在附和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川岛纯菜问：“发生了什么吗？”


    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引起了她的担忧，夏油杰回过神来，审讯他的人是个话痨的家伙，透露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消息。想起自己听到的内容，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显得很是疲惫：“审讯我的人说了很多。他告诉我，星浆体并非只有理子一个。天元大人……已经成功与备用的星浆体完成了同化。”


    尽管早就有这样的猜测，但从夏油杰的口中得到证实，川岛纯菜还是愣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般轻笑一声：“是吗？”


    “所以才要由我们来掌管咒术界啊。”五条悟本来正双手插兜走在最前方，听到两个同伴消沉的发言，他回身挡住川岛纯菜的去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纯菜你曾经说过要成为委员会的话事人吧？难道碰到一点挫折就要宣告放弃吗？”


    “话事人是什么鬼，这种话我才没说过。”不管是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强烈的中二气息，川岛纯菜才不想顶着这么中二的头衔，立刻开口反驳。


    “旧王已逝，新王当立。”五条悟装作没听见，用一种深沉的语气念道，“一起来创造新世界的秩序吧！”


    川岛纯菜：“……？”


    像是觉得不够羞耻，五条悟还神色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如果你想的话，大不了把王位让给你，我去当妃子，至于杰……”他用评估的眼光打量着夏油杰，“当个侍卫总管应该没问题吧？”


    听着听着，川岛纯菜扭头看向夏油杰：“突然感觉手好痒，想要揍人看看，你呢？”


    荣升为侍卫总管的夏油杰眯着小眼睛：“好巧，我也是啊。”


    “……我可是开着无限的，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