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精灵说的话，倒是提醒安霓了。


    她又扮作侍女，推着银色餐车进了尤安的书房，尤安看见她的脸时，重重地把桌上的书丢在了地上，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看样子，他还在生安霓和诺瓦的气。


    这倒显得她大气了，安霓斜着眼看他，轻蔑极了。


    尤安把腿架在宽大的书桌上，但动作僵硬又不自在：“你又来做什么？”


    安霓把餐车随意推了一下，不客气地坐在了尤安对面的沙发上：“你难道不想知道最近合唱团里大家都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说了不少呢，”安霓看着自己正摩搓的手指，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猜测皇子殿下是否会因为阿莉亚·安林珀的腿伤了而取消婚约，毕竟烧伤会留下严重的疤痕。”


    “……”


    “前几天，大家都说国王要去清老贵族们的账，听说是皇子殿下的提议。”


    “我有件事要问你，希望你不要说谎，”尤安突然看向她，表情鲜少的严肃起来，“安林珀府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安霓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动机是最大的，你会蓄意报复。”


    “就这？”安霓戏虐的笑了起来，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桌前，“安林珀公爵府的大火对于皇子殿下来说可都是益处啊，阿莉亚·安林珀的腿都留疤了，你还愿意跟她结婚，安林珀公爵必定会万分感动，誓死效忠。”


    尤安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出安霓半个头，愤怒地俯视她：“真的是你干的？！”


    安霓无所谓地摆摆手：“现在是谁干的不重要，若我真想要报复，直接杀掉阿莉亚·安林珀岂不是更痛快？”


    “你！你这个死女人，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安霓索性一跳，坐在了尤安的书桌上，扯过他的衣领，把他带向自己：“我可是一直很真诚的，皇子殿下，你需要我，我就来了。”


    尤安咽了咽口水，眼神慌乱地跟她对视：“你你你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合作吧，”安霓直入主题，“我一定会成为皇子殿下最有力的暗中力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安霓挑眉笑道：“别装了，以我对你叔叔的了解，他搞死你们父子俩是迟早的事，但只要我们合作，我会不惜余力地帮你顺利登上皇位。”


    尤安还是对她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首先先给我一大笔钱，然后，”安霓凑近，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向世人公布三十年前的真相，还魔女一个清白，并且让你们皇室停止对不同物种魔力的研究。”


    尤安冷笑：“三十年前大地枯萎，不就是你们造的孽吗？这还需要澄清吗？”


    安霓鄙夷地望着他：“你好歹也是个皇子，说话办事可得讲究证据，就算是书上这么记录，你也要保持怀疑态度，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头脑。”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们做的呢？”


    安霓翻了个白眼，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尤安的音量又提了起来，“不过你说的什么研究，我好像听我父王提起过，说安林珀私下里在做什么有利于皇室的研究。”


    “什么有利于皇室的研究，都是笑话？”安霓面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不耐烦，“安林珀公爵在自己的领地里，窜通巴达尔城星迁会分会的会长，从各地抓不同种族，抽取他们的魔力，害死了不少生灵。”


    尤安眉头紧蹙：“怎么可能？”


    “星迁会还有巴那·奇德的案底，你要不信你就去星迁会问，”安霓不满道，“你真的是皇子吗？怎么说也是皇室的一员，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在质疑我吗？”尤安眯起眼睛，“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安霓重重地拍了拍尤安的脸颊，洋腔怪调道：“因为你伟大的工具我啊，就是从研究基地里逃出来的。”


    “啧，”尤安一脸嫌弃地往后仰头，“可算了吧，我才不信呢。”


    “爱信不信，”安霓从桌上敏捷地跳了下来，回头恶劣地笑道，“你还是好好组织语言，想想当了国王后怎么向天下人坦白一切吧！”


    “……你说的是真的？”尤安半信半疑。


    “真不真你自己去求证好了，你叔叔阿德可是什么都知道，还有那个安林珀，我相信只要你开口问了，他就会如实坦白。”


    尤安不再多问，只是面色凝重地看向桌面随意摆放的书本和信件。


    “所以要合作吗？”安霓一边理着帽子里掉出来的白发，一边问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强求，等我哪天在皇宫呆够了自己会走，到时候你叔叔背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师，你就自己去处理吧，反正这个国家易不易主跟我也没关系。”


    “……”


    “不过我也不想让阿德上位，不然这片大陆的妖兽和种族都会很危险，”安霓满意地拍了拍帽子，转身对他露出笑容：“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算利益共同体了，有情报就得共享，我会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将会竭尽全力地辅助你。”


    尤安扶额：“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把你嫁给诺瓦·兰伯特的！”


    安霓愣住：“我没有说我要嫁给他啊！”


    “可是他对你……”


    安霓慢慢走向尤安面前，微微抬起头，娇嗔道：“我这么美丽动人，有人喜欢我也是很正常的呀！”


    尤安的眉头依旧紧蹙，看着安霓却还是忍不住地红了脸：“谁说你美丽动人了……脾气臭人又疯，兰伯特真是瞎了眼了……”


    “是是是，他瞎了眼，”安霓无奈地笑道，“那就是说，我们的合作达成了？”


    尤安声音极小地“嗯”了一声。


    ……


    诺瓦要临时退婚的请求被尤安驳了以后，就没了动静。


    安霓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也没太当回事，反正这婚又退不掉，只要她跟诺瓦两个人不见面，只要她苟着，在婚礼之前不出宫，基本相安无事。


    或者，婚礼当天都不去？


    安霓此刻躺在床上，满意地点点头，她已经买好了送给诺瓦的新婚礼物，只要在婚礼当天她请病假，让伊露西带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没病的时候请病假真的是个很快乐的事情，她今天早晨实在是起不来床，索性捂住肚子装病，普拉尔和伊露西那看破一切的眼神让她有些心虚，但还是帮她请了假。


    安霓悠闲地翘着腿，横躺在床中央，盘点了一下最近的烦恼，和之后要做的事情。


    尤安已经承认了，国王盘查老贵族的账这个主意的确是他出的。


    一是解决国库空虚问题，二是为了引爆危机，主动洗牌。这是一步风险高收益也高的战略。


    只是查账的举动，等于直接把所有的老派贵族推到了公爵一边，公爵也会立刻以“旧秩序的捍卫者”站出来，完全是给他增加威信的好机会，公爵会获得空前统一的内部支持和海量资金来加速军事政变。


    这个时候，阿德不再是叛徒，而是成了拯救整个阶级的英雄。


    不过尤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并没有说缘由。但安霓看得出来，他自己也在小心翼翼地赌。


    他比他想象中的还有主意。


    不过既然今天休息，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安霓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脱下睡衣换上宽松的长裙跑出寝宫。


    她翻过灰色高墙，来到了那片布满杂草的空地上，却空无一人。


    “果然白天不在吗？”安霓喃喃道。


    她刚转身要离开时，一阵风从身侧拂过，老人穿着黑色斗篷站在她身后：“我说过，只有你需要，我就在。”


    安霓惊喜地回过头跑向他：“我以为你只晚上存在！”


    “……我又不是幽灵。”


    安霓的长裙被风吹起，她把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笑道：“我有问题请教你。”


    “请说。”


    “我想找一些药草，但市面上很少见，就算见到了也会很贵，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野生药草，我想去翻一翻？”


    “有，你晚上再来。”


    “好！那晚上11点我在这里等你。”


    安霓挥挥手告别，刚走到灰墙边，就看到不远处的下方，莫丽正带着一个穿着相当华丽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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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往寝宫走。


    安霓赶紧俯下身子。


    那女人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精致妆容，身边的侍女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莫丽在前方带路，三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女声部寝宫。


    “这是哪家小姐啊？”安霓一边偷偷摸摸张望，一边小声嘀咕，“她穿的裙子真漂亮。”


    “看样子应该是阿尔巴特家的小姐。”老人也悄无声息地躲在了墙下。


    “阿尔巴特？”安霓想了两秒后，突然大惊失色，“诺瓦的未婚妻？！”


    老人看向她：“是的。”


    安霓又把头往下低了低，声音也小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莫丽要带她来找谁？”


    老人木讷地摇摇头。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安霓撇着嘴，“天地良心，我跟她未婚夫可是清清白白！”


    老人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安霓震惊地望着他，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可没那么傻！”


    “那你要一直躲在这里？”


    “要不你现在就带我去找药草吧，只是我没带袋子。”


    “不妨碍。”老人突然站了起来，走近她。


    安霓怔住，蹲在地上的身体往后倒了一下，老人扶住她，弯腰把她扛了起来。


    “等……等等！”


    “抓好我的衣服。”


    她只觉得腰间一紧，黑袍下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她腾空而起。


    霎时间天旋地转。安霓屏住呼吸，看着地面在眼前急速远离，他们如同被风托起的鸟类，轻巧地落在附近尖锐的房顶上。


    安霓头朝下倒悬着，瞳孔中倒映出令人赞叹的壮丽景象。


    鎏金般的光辉泼洒在整片皇宫建筑群上，镶嵌在侧面的琉璃玻璃反射出灼目的光芒，像上天洒在人间的碎钻。


    她手里紧紧抓着老人的披风，上面熟悉的味道悄悄钻进了她的鼻子。


    “路可能有点远，如果你想休息就给我说。”老人再次绷紧身体，往远方跳去。


    安霓眼里颠倒的世界从皇宫转向了集市，又进了附近屹立的山里。一排排交织的树木在眼下飞速而过，最后落在了一根粗壮的古木树枝上。


    老人慢慢把她放了下来，安霓坐在树上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抵抗倒悬带来的不适感。


    老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是不是速度太快了？”


    “是有点快……”安霓抚着自己胸口，笑着夸道：“但挺厉害的。”


    古树的枝干虬结如龙，扎根于山岩之间，枝芽如巨臂般向四处延伸，撑起一片苍翠的绿叶。


    安霓深吸着大自然带来的新鲜空气，遥远的鸟鸣穿透林间的寂静。


    老人指了指附近：“这一片是星迁会平时采药的地方之一，数量和种类都很多，如果你需要找些不好找的，得用些特殊手段。”


    “特殊手段？”


    “嗯，”老人问道，“你找的药草是什么？”


    “还挺多的，星尘蒲公英，心缚藤，泣铁兰……”


    老人想了想：“星尘蒲公英不是普通蒲公英，是一种花冠如同微型星云的植物，种子像会发光的尘埃。”


    安霓稳稳竖起大拇指：“博学多才啊，老头。”


    “星尘蒲公英只在无云的夜空下可见，可以根据古老的星图，找到它。”


    “那心缚藤呢？”


    “心缚藤是一种会缓慢蠕动的紫色藤蔓，开出的花如跳动的心脏，能感知附近生物的情绪，通常用来做一些情感操控类的药剂，和高级驯兽道具，”老人侃侃而谈，“你必须沉浸在某种极端情绪中，心缚藤会被吸引而主动靠近。”


    安霓苦恼地叹了口气：“早知道练个药这么费劲儿，我就不学这门魔法了。”


    老人笑道：“制药成本大，但收益也大，又不会损耗太多魔力，很适合你。”


    安霓重新看向他：“你好像很知道我需要什么？”


    “你会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也会为了自由不惜一切代价。”


    安霓盯着他的眼睛，试探地问道：“那你呢？”


    “我也希望你能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