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讨回公道

作品:《桃花深处点心铺

    中国人办事,讲究一个吉利。


    比如上小学的时候,每逢考试,裴清梧总要虔诚地吃上一个油条两个鸡蛋,寓意考满分。


    再比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到各个许愿视频底下接接接……


    连现代人都求这样的彩头,古人更不用说了。


    更何况这定胜糕颜色喜庆,松软若初雪盈盘,入口即化,温润绵糯,齿颊间悄然弥散开新碾米麦之清香,味甘而不腻,质软而不失筋骨,实在是上等佳品。


    裴清梧定价也合理,取个彩头而已,正好薄利多销。


    是以,这定胜糕上架后,便被学子们一扫而空。


    除去本钱,净赚了近百文,可抵得上寻常人家几日的嚼裹。


    除学子外,另有只是冲着酥山小集糕点名头的来者,排队也没有买着,便解囊预订,说好几日后来取。


    “师父,咱们家这铺子可真赚钱啊。”


    要闭店的时候,沈五娘算着今日的进账,乐呵呵道。


    她的爷娘原是在秦州西市买豆花的,从小沈五娘便跟着他们出摊,学得一手算账的好本事。


    她家豆花干净好吃,所以生意并不差,但到底小本经营,哪里比得上酥山小集的进账?


    “会越来越赚钱的。”裴清梧笑:“等你们出了师,我还会在别处开分店,让你们去做掌柜的。”


    “真的?”


    沈五娘和于意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有安业坊坊正领着两个衙役上门。


    “裴东家,你叔父裴仲礼并婶娘周氏,已在衙门击登闻鼓递了状纸,告你忤逆不孝,不听尊长教诲,有悖人伦,我等奉使君之命,传你明日辰时初刻上堂应诉。”


    裴清梧心头一凛,随即冷笑,果然来了。


    因着早已料到,她神色平静,对坊正和衙役叉手一礼:“有劳坊正,辛苦两位公人,妾身明日必准时到堂。”


    “那两个老货怎么这样!”


    坊正和衙役走后,茜桃气红了一张脸:“分明是他们侵吞了东家爷娘留的遗产,还让东家嫁了个病秧子,若不是东家自己有本事,早被磋磨死了!”


    不是早被,是已经。


    真正的裴三娘,已经在那日复一日的欺凌和恐惧中,芳魂悠悠,随了爷娘一同去了,才让她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占了身子。


    她没资格替真正的裴三娘原谅那些人,且她有本事,让那些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放心吧,他们占不了我的便宜,明日公堂之上,我要他们好看!”


    翌日,秦州州府。


    赵珏端高坐堂上,裴仲礼与周氏跪在左侧,一副悲愤欲绝的苦主模样,口中不住絮叨着“家门不幸”、“侄女不孝”,裴清梧则安静地跪在右侧。


    见此情形,赵珏一拍惊堂木:“肃静!裴仲礼,你夫妇状告侄女裴清梧忤逆不孝,可有实据?”


    裴仲礼立刻叩头道:“回禀使君,小人夫妇乃此女嫡亲叔婶,她父母早亡,是小人含辛茹苦将其养大,为其婚配孙家,岂料其不安于室,闹得被孙家休弃,又不听规劝,执意抛头露面操持贱业,小人夫妇为其前程计,苦心寻得当亭县王司户愿纳其为良妾,聘礼丰厚,实乃上好归宿……然此女悍然拒婚,出言顶撞,全然不念养育之恩,实乃大不孝!恳请使君严惩,以正孝道人伦!”


    周氏在一旁连连叩首附和,挤出几滴眼泪。


    “裴清梧,你有何话说?”赵珏转向裴清梧。


    裴清梧从容叩首,声音清朗。


    “使君容禀,妾身不敢认此忤逆之罪……其一,妾身自立女户,乃是使君前些日子亲判,文书具在,已脱宗族拘管,婚配自主,叔父婶娘既非父母,亦非祖父母,依《户婚律》,无权为妾身主婚。”


    “其二,王司户欲纳妾身为妾,然《户令》有云:‘妾乃贱流,良人不得为妾’,妾身乃良人家女,叔父婶娘收受二十贯聘财,强逼良家女为妾,此乃触犯《贼盗律》之略卖良人罪。”


    “其三,孝道之要,在于敬顺,更在于父母慈、子女孝,叔父婶娘名为养育,实则侵吞妾身父母遗产在先,又将妾身草草发卖于孙家换取聘财,妾身父母亡故时,家中有宅院一座,薄田十亩,并浮财若干,依《丧葬令》及《户令》,妾身为独女,父母亡故即属户绝,在室女当承分全部资产。然叔父接管后,仅以粗布两匹、铜钱百文便将妾身嫁出,父母遗产尽数被其霸占。”


    “此等行径,何谈慈养?妾身不忿其欲二次发卖,拒婚自谋生路,何来不孝?恳请使君鉴!”


    裴清梧条理清晰,句句引律,掷地有声,赵使君听得连连颔首,他当然记得裴清梧的事。


    命师爷将裴清梧自立女户的文书及之前孙家纠纷的记录翻出来后,赵珏又传唤了当亭县裴家老宅所在的里正及几位老邻作证。


    里正证实,裴清梧父母去世时,确实留有宅院和田产,后来均被裴仲礼变卖或自用,而裴清梧出嫁时,嫁妆确实极为寒酸。


    几位老邻也证实,周氏平日对裴清梧颇为苛待。


    堂下,裴仲礼和周氏早已面如土色,汗出如浆,周氏更是瘫软在地。


    赵珏惊堂木再响,声音威严:“裴仲礼、周氏!尔等侵吞孤侄女父母遗产在先,违背律法,强行为其主婚,更收受钱财欲逼其良家女为妾,触犯略卖良人之罪!又妄告侄女忤逆不孝,实属诬告!数罪并罚,岂能轻饶!”


    “侵产之罪,依《杂律》‘坐赃致罪’条及《户令》,判令裴仲礼夫妇即刻归还侵吞裴清梧之父母遗产,由州府衙户曹佐吏协同里正,核查当年资产簿册,估算现值,限期一月内将折算钱帛如数交付裴清梧。”


    “妄婚略卖之罪,裴仲礼夫妇强逼良家女为妾,虽未遂,然动机明确,行为已构成略卖良人为妻妾子孙,按《贼盗律》减一等论处,判裴仲礼徒二年半,周氏徒二年,夫妻同罪,妻可减一等。念其年迈,准其纳铜赎刑,然需受笞刑以示薄惩,判夫妇各笞三十!”


    “诬告之罪:依《斗讼律》‘诬告反坐’原则,诬告裴清梧忤逆,属十恶之不孝,反坐其罪,忤逆父母流二千里,念其诬告未成且前罪已重判,此罪并入前刑,加重赎铜数额及笞刑,终判裴仲礼、周氏各纳铜百斤,并各加笞二十,合前共笞五十。


    衙役应声上前,将早吓得魂飞魄散的裴仲礼和周氏拖至堂下,剥去外衣,露出脊背。


    刑杖带着风声落下,“啪!啪!”之声伴随着夫妇二人杀猪般的惨嚎响彻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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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五十笞毕,两人后背已是皮开肉绽,瘫软如泥,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裴清梧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默默念道:三娘,你该得的公道与家产,今日总算替你讨回了些许。


    赵使君又温言对裴清梧道:“裴家娘子,你自立女户,谋生有道,循法守礼,并无过错,侵产之资,衙门自会为你追索,退堂!”


    “谢使君明断!”裴清梧深深一拜,起身时,腰背挺得笔直。


    说起这打板子,也是大有学问。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那些拿到打板子资格的衙役们,会私底下苦练相关技术,熟能生巧之后,这个中门道就显现出来了。


    同样都是挨打,使了银子的,也只看着血肉模糊,实际上抬回家敷上两片膏药,略略养几天便能大好;


    没使银子,又得罪了人的,一顿板子下去,当场一命呜呼,也是有的。


    很巧的是,如今裴清梧,还真不算缺钱。


    上公堂之前,她就暗地里给负责打板子的衙役塞了钱,要他们好好关照裴仲礼夫妇。


    衙役大哥们也都是爽快人,收了钱办事,打得裴仲礼夫妇几乎送掉了半条命。


    裴清梧冷眼瞧着,记忆里闪回了原身幼时的记忆。


    阴暗潮湿的灶房角落里,小小的裴三娘蜷缩在冰冷的柴堆上,腹中饥鸣如鼓。


    那是她爷娘头七刚过,叔父一家搬进祖屋的第二日,周氏嫌她碍眼,克扣饭食已是常事,那晚只剩半碗冰冷的粟米粥,还被堂弟故意打翻在地。


    她饿得浑身发冷,想偷偷捡拾散落的米粒,却被周氏逮个正着,劈头盖脸一顿笤帚疙瘩,骂她“馋痨饿鬼”、“晦气扫把星”,逼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舔干净,直到她小小的身子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冬日里,河水刺骨,周氏逼她洗全家人的厚重衣物。那


    双本该稚嫩的小手浸泡在冰水中,很快便冻得通红肿胀,布满裂口,渗着血丝。


    稍慢了些,周氏的尖酸刻薄便如冰锥般刺来:“懒骨头!吃白食的赔钱货!洗不干净便别想吃晚饭!”


    寒气侵入骨髓,让她夜夜咳嗽不止,却连一口热水都难求。


    裴仲礼对此视若无睹,只说她“娇气”、“不懂事”,从未想过给她添一件冬衣。


    更过分的,她曾偷偷藏起亡母留下的一支素银簪,那是她唯一的惦念,却被周氏搜出,强行夺走时狠狠拧着她的胳膊,留下了青青紫紫的淤痕。


    也许后来要嫁给孙简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内心是庆幸的,是期盼的,想着可以脱离苦海,开始新的人生。


    谁知,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呢……


    眼见裴仲礼夫妇快被打死了,裴清梧不动声色地朝衙役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公堂上打死了人,终归不好。


    一切办妥之后,这对恶人夫妻如同被废弃的麻袋一般,瘫软着被拖了出去。


    目睹了这一幕后,裴清梧心情大好,离开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


    “裴东家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一转头,赵叙就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