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夺回遗产
作品:《桃花深处点心铺》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便如春芽破土,瞬间蓬勃生长。
第二日一早,裴清梧便准备好所有材料,唤来正在一边练习的沈五娘和于意。
正巧,也是个让她们学习的好机会
“师傅有新点子了?”沈五娘眼睛一亮,拍掉手上沾着的粟米粉,凑了过来。
于意紧随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神里也满是好奇。
“正是,眼见省试在即,秦州城的举子即将前往长安应试,左右这几日出发,我们便做定胜糕。”
“定胜糕?”沈五娘眨眨眼:“听着就吉利!怎么做?”
裴清梧挽起袖子,净了手,走到案板前:“取上好的糯米来,细细筛过,取其最细的粉。”
于意闻言,立刻手脚麻利地去舀米筛粉。
裴清梧又吩咐沈五娘:“五娘,去取些粳米,比例二八即可,再加些新碾的麦粉,让口感更松软些。”
材料备齐,裴清梧亲自示范:“看好了,这米粉是根基,须得轻柔对待,先铺一层在盆底……”
说话间,她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拨弄着雪白的米粉。
“然后,糖霜也要磨得极细,溶水化开,浓稠适中,不可过稀,也不能结块,就这样一点点浇进去,同时用手慢慢搓拌,切记不可揉捏,方能得松软蓬松之态。”
沈五娘在一旁,学着师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糖水融入米粉中,搓拌间力求均匀。
于意则在一旁仔细调和着比例稍有不同的另一份米粉,预备做糕顶。
“师傅,光白色怕是不够喜庆哦。”沈五娘道。
裴清梧赞许地点头:“说得好,那我们取些红曲米来,研成细末。”
她取过一部分拌好的米粉,调入红曲粉,雪白瞬间晕染成娇艳的桃花色。
“这便是寓意鸿运当头了。”
接下来是入模,裴清梧拿出几个新制的雕花枣木模具,形状有象征“必定”的笔锭如意,也有象征“夺魁”的魁星点斗。
“模具内侧要薄薄刷一层熟油,这样做好之后,才方便脱模。”她将白色的米粉仔细填入模具底部,压实填平,再覆上那层艳丽的红粉。
最后轻轻刮平,覆上屉布。
蒸锅的水早已滚沸,氤氲着热气,裴清梧亲自将模具放入蒸笼:“火候是关键,旺火蒸透,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火太急则外熟内生,火太缓则失了那股松软劲道。”
等待的间隙,裴清梧看着两个专注的徒弟,温言道:“这定胜糕,要做给远赴长安的学子们。不仅求一个‘必定得胜’的口彩,更要这入口即化的绵软清甜滋味,能稍稍抚慰他们离乡背井的愁绪和临考的紧张,让他们知道,家乡有许多人,在盼着他们功成名就。”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窗棂,甜香丝丝缕缕弥漫开来。
时间一到,裴清梧利落地揭开笼盖。
热气扑面而来,夹带着浓郁的米香与甜香,模具中的定胜糕已悄然成型,雪白的糕体托着粉红的糕顶,花纹清晰饱满,色泽诱人。
“成了!”沈五娘惊喜道。
于意眼中也满是笑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刚脱模的糕,触感绵软又带着韧劲,预示着它口感也会很好。
正在此时,前头正在拆卸门板的顾恒走了过来,面色很不好:“东家……”
“怎么了?是前头谁给你委屈受了?”裴清梧抬起手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带着笑询问道。
“才不是。”顾恒道。
他明显是憋了一口气,脸颊两边圆鼓鼓的,像生了气的河豚。
“那是……”
“门口来了两个无赖,说是东家的叔父和婶娘,我说我们东家没有什么亲戚,可他们竟赖着不走!”
裴清梧一听,便知是发生什么了。
当日她将前婆婆和小叔子告上公堂,以求脱离夫家,这事闹的很大,她还纳闷过,按原主记忆中,她叔父婶娘那个尖酸刻薄的样子,怎么从未上门来闹过呢。
如今这个时机,倒算得刚好。
酥山小集起来了,离做大做强是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上门摘桃子,既规避了风险,还不用经历创业初期的艰难。
可真是……
铺子里的其余人自然知道裴清梧的事,闻言纷纷面露不平之色。
“师父,这俩人怎生这般不要脸?叫石大哥把他们打出去好了!”沈五娘愤愤不平道。
裴清梧抬手制止:“无妨,我出去看看。”
本朝以孝治天下,连圣人尚讲究孝顺,更别提升斗小民了,无论如何,这原身是她的叔父婶娘抚养大的,光天化日之下叫人把他们打出去,到底是不好看。
擦了擦手上的粉后,裴清梧走了出去。
门前果站着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妇身影,男的约莫四十多岁,穿着半旧的细麻圆领袍,颧骨略高,眼神都透着精明;女的穿着靛蓝印花襦裙,头上插着素银簪子,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看到裴清梧和这铺子规模时,骤然亮起的贪婪光芒。
正是原身的叔父裴仲礼和婶娘周氏。
还未等裴清梧说什么,周氏便几步上前,拔高的声音带着责备和探究:“哎哟喂,他们说的裴东家,还真是你这丫头!你闹将了那么一场,非要和孙家和离,就是来做这等低贱的商户?裴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阿爷阿娘要是泉下有知……”
她故意没说完,留下令人难堪的沉默。
裴仲礼则沉着脸斥责:“三娘,你这成何体统!一个失了丈夫的新妇,独自在外抛头露面做营生?简直胡闹!还不快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家去!家里难道还短你一口饭吃不成?”
裴清梧只平静地问道:“叔父婶娘上门寻来,所谓何事?”
周氏便撇了撇嘴,脸上那点虚假的关切瞬间褪得干净,尖声道:“找你何事?还不是为你好!你在孙家闹得人尽皆知,那刘老虔婆前日寻到我们家,哭天抢地说你克死她儿子还不知好歹,我们当叔婶的,脸上就有光了?”
她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扯裴清梧的胳膊,却被侧身避开,登时恼了,斥道:“你以为离了孙家便是逍遥了?一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守了寡,无依无靠,还抛头露面做这等市井买卖,成何体统?传扬出去,裴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裴仲礼在一旁假惺惺地捋须叹气,接过话头:“三娘,你婶娘也是急话,你一个女儿家做什么生意?叔父替你寻了个好去处……”
不顾裴清梧暗暗翻白眼,他压低声音:“咱们老家,当亭县衙门的王司户,你是知晓的吧?人家是本县积年的老吏,家底殷实,颇有体面,只是年齿稍长了些,有意纳一房良妾,我看你去了正相宜。”
“为妾?”闻言,裴清梧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冷冽无比:“叔父此言,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周氏抢声道,脸上堆起得意的笑纹:“那王司户可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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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二十贯的聘财!你掂量掂量,二十贯啊!寻常人家嚼裹几年都够了!你过去便是锦衣玉食,强似在此揉搓面食百倍!我们得了这钱,也好补贴家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二十贯聘财……
裴清梧心中冷笑,原身被卖一次尚不够,如今这对夫妇竟又想将她当作货物,卖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吏做妾,图的便是这二十贯钱钞。
她朗声道:“叔父婶娘怕是忘了,之前于州衙大堂,赵使君已然判我自立女户,脱了宗族拘管,是以我的婚配之事,轮不到旁人置喙。”
“旁人?我们竟是旁人了?”裴仲礼脸色陡然一沉,露出几分厉色:“我们是你嫡亲的叔父与婶娘!你父母早亡,是我夫妇将你拉扯成人,难道不该听我们的?《户婚律》是言明祖父母、父母得为主婚,我等虽非你生身父母,亦是你的期亲尊长!”
“期亲尊长便能强逼良家女子为妾?”裴清梧寸步不让:“律法明文:‘诸嫁娶违律,祖父母、父母主婚者,独坐主婚’,我父母双亡,叔父既已收受孙家聘礼将我嫁出,便算交割清楚,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你二人既非我父母,又非祖父母,凭何替我主婚?再者,王司户欲纳我为妾,可曾知悉‘良家女不得为妾’?你等收受聘财逼良为妾,此乃明明白白的略卖良人,按律当处徒三年之刑!”
她字字句句皆引自律条,听得裴仲礼夫妇面上青白交替。
周氏不通律法,只觉被堵得心口发闷,跳脚嚷道:“你休拿这些酸文假醋来唬人!什么律不律的,孝道大过天!你不听尊长之命,便是不孝!我们这便去州衙告你个忤逆不孝,看官府是帮你这不敬尊长的,还是帮我们这含辛茹苦的!”
“告我不孝?”裴清梧淡淡瞥了她一眼:“那便去告,我一无忤逆顶撞之实,二无供养亏欠之过,不过是不愿被尔等当作货殖二次发卖,这不孝的罪名,倒要看看使君如何裁断。”
“顺便说一句,区区二十贯钱,我裴清梧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赚回来。”
说着,她便不再搭理裴仲礼夫妇。
他二人被这番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周氏欲待上前撕扯,却被跳出来保护裴清梧的顾恒吓退。
裴仲礼也伸手拦她,他知晓,这丫头如今骨头硬了,又通晓律法,强逼怕是难成,不如暂且退去,另作图谋。
“好!好得很!”裴仲礼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你既如此执拗,休怪我们做长辈的不念骨肉亲情!你就在此做你的营生,总有你悔青肠子那一日!”
言罢,他拽着犹自骂不绝口的周氏,气咻咻地出了后院。
“东家……”顾恒担忧地问道。
裴清梧摆手:“无妨,我不怕他们做什么,正好,我也有笔账,要和他们算算。”
《户令》明确规定,父母亡故,若有兄弟,分家时,在室女可获得未婚兄弟的聘财一半,然若户绝,在室女可继承全部财产。
原身四岁丧父,六岁丧母,没有旁的兄弟姊妹,是以按律法,她是可以继承父母全部财产的,裴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可留下来的黄白之物,也足以养活一个弱质女子,只是被裴仲礼尽数侵吞,最后,也只给了些寒酸东西作嫁妆,把她推进火坑。
原身性子温吞怯懦,受了欺负也不敢多说什么,但她裴清梧可不是,换了时代怎样,她一样不会受旁人欺负。
正巧,也是个机会,能替原身夺回她该有东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