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下的目光隔着雨幕，冷淡地扫过那一对男女。檐角积聚的雨水滴落颈后，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激灵，他不耐地咂了下舌，将身子往阴影更深处缩了缩，仿佛想躲开这湿漉漉的晦气。


    那男人身形挺拔，步伐间自带一股气场，但衣着普通，像是常见的护院武师。女人戴着大草帽，看不清面容，体态瘦弱，毫不起眼。


    “又是一对寻常路人。”黑影心里默道，把目光转回街口扫了一眼，似又开始漠然的盯着前面，眼神却不知落哪了，眼前只有空落落的一片雨幕。


    吉川长官的命令像紧箍咒，让他看谁都可疑，尤其是这种习武之人，可沧州习武之人众多。


    他挨个跟踪了几日，净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毫无价值。


    “呸”他无声地啐了一口雨水的湿气，决定不再浪费精力，只是例行公事地目送他们转过街角，消失在通往医院的方向。


    霍去病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已将那个隐藏在对面檐下的黑影纳入眼中。


    但他面色毫无变化，仿佛只是寻常看路，甚至没有刻意加快或改变步伐，只是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林卓更挡在了身后一侧，隔绝了那道可能投来的视线。


    林卓浑然未觉，只是低着头小心地看着湿滑的路面。


    很快，教会医院那熟悉的院墙和尖顶就在望了。


    “就送到这儿吧。”林卓在医院侧门附近停下脚步，摘下草帽递还给霍去病，“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也快回去吧，雨下大了。”


    霍去病接过尚带着她体温的草帽，目光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事，才点了点头：“嗯。夜班当心。”


    “知道啦。”林卓摆摆手，转身小跑着冲进了医院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


    霍去病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又抬眼望了望街对面几个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这才转身，撑着草帽，迈开大步，身影很快也融入了茫茫雨夜之中。


    林卓回到宿舍，略微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她快速脱掉有些潮湿的外衣，换上干净的护士服，对着模糊的玻璃窗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


    猛地想起了什么，她迅速回到床边，把手伸进枕头底下，眼神一凝，集中精神，手机、小镜子、笔记本统统收进手链。


    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大包袱，里面是穿越时穿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个链子包，还有霍去病的一些零碎东西。


    她一样样，全给收进链子里了，她发现一个规律，就是，她要用精神力，在收取物品表面做扫描，就能收的更快。


    扫描还真就是字面的意思，仔细看清收取物品的样子，然后，在脑中用精神力做出一个同样的模型，就能快速收进去。


    这个手链，还真就是以精神力为动力的，当然，只能是自己的精神力。


    林卓看着床，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要是能把床收进去就好了。她用手把着床，眼睛盯着床看了起来……


    “铛——铛——铛——”晚祷的钟声响了，林卓急速的跳起来，就往外跑，糟糕，要迟到。


    她快速地跑进弥漫着消毒水与淡淡血腥气的病房区，开始了她漫长的夜班。


    走廊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祷告，林卓悄悄地进了护士站，冲站着祷告的齐护士点点头，她找出一本公祷书，像模像样的祷告起来。


    她也不知道，今天念的哪一段，就嘟囔着又开始唱国歌。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击着玻璃窗，一个平凡又不平凡夜晚的序曲，开始了。


    深夜，雨越下越大，林卓还是和齐护士搭班，二人巡了一圈房，林卓主动留在护士站里，让齐护士去睡一会，


    她琢磨着手头的事，先拉个表吧，大黄的事，自己炼体的事，还有没事就要试验手链，她试着把桌子收起来，没成功，试着收凳子，是可以的。


    她又试着用精神力在桌子外层描绘一遍，在脑中建了个模，成功收取，她大喜，琢磨着还得找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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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的东西练习，不过，医院，人多眼杂的，她要格外小心。


    而且，精神力，怎么练习呢？收个桌子所用的精神力，已经有些吃力了，这事还得找师傅。


    她拉着表，根据优先级，一项项的填。


    次日清晨，早祷结束了。林卓交完班，疲倦地靠在护士站的台子旁，她等着齐护士一起去吃早饭。


    她目光有些茫然地扫了一周，转向护士台，一抹微光从东窗斜射进来，落在台上一叠散放的报纸上。


    她随手划动着，指尖突然停在了一则消息上。


    《大公报》右上角赫然印着一行标题：“飓风袭扰渤海湾，日舰‘出云号’等多艘舰船据报受损”。


    油墨的气息蹿进鼻孔，像在提醒着她。这则消息如同一根细针，猛地扎进了她有些朦胧的意识里。


    林卓一激灵就精神了。


    台风？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的沧州天空，仍然乌云密布。


    她想起那天的祈雨，想起自己和霍去病引下的那道雷霆。


    原来…不只是沧州下雨了吗？那么大的风暴…


    她拿着报纸，有些出神了。


    之前那种能够“呼风唤雨”的膨胀感悄悄的消失了一些。


    霍去病和她还有大黄所做的，并非是无中生有地“创造”了风雨，而是更像…更像在一堆干燥的柴堆上，掷下了一颗火种。


    大黄的力量，是将方圆数百里乃至更遥远海域上空那些本就蕴含水气的云，给强行汇聚到沧州上空，再挤压增加水气密度，甚至还汇聚了冷空气。


    而她和霍去病，则是在那积郁到极致的云层中，点燃了那道即将宣泄的雷霆。


    天时、地利、人和，不，是猫和，缺一不可。


    他们并非无所不能的神祇，更像是巧妙地撬动了自然规律的杠杆。


    想通了这一点，她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了一丝失落，这自然的浩瀚和自身渺小的对比，让人一时间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