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作戏

作品:《一株蛮姜

    易长决整肃了神色,“并非如此,应当是镜国那边出了事,书信有所滞阻。”


    庄帝神色这才放松了些:“我还当你还怪着你父王,不愿接这‘烂摊子’呢!”


    易长决弯腰拱手:“陛下言重了,驻边御敌,拱卫社稷乃臣之天职,臣万不敢推脱。”


    庄帝拍了拍易长决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你能这样想便好,靖远军是你父王所建,也统帅多年,是你父王毕生心血。眼下只有你去,才能稳定住军心了。你父王都是为你好,他就只两个儿子,你兄长又……虽说手段是严厉了些,看看你如今,也算是不负他所望……”


    易长决只垂着眉听着,不应声。


    “我也不多留你了,边境紧急,你要把那个什么公主留在宫里就留在宫里吧。”庄帝挥了挥手。“出发应当还有不少要准备的,你先回吧。”


    “谢陛下!”易长决躬身退下。


    易长决在大殿呆的不算久,走过太极广场,刚出宣和门,就看见左边廊下立着两人。


    顺德公公朝他挤了挤眼,还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见他过来,便朝他行了一礼:“侯爷,繇宛公主这边还有话相托,你们先聊,我先去边上候着。”


    看着顺德公公走远,赵蛮姜先是看了一眼易长决,又转身看了眼身后高高的宫墙,肩膀一点点塌了下来,脸上是三分悲戚,三分无奈。


    哪怕她这些时日同易长决的关系有些僵,此刻作戏也还是信手拈来——


    赵蛮姜小心地拿捏着语气和表情,极力做出委屈愤恨模样:“我往后,是会一直住在这皇宫里了吗?你们要如何用我?”


    易长决想走上前,迈出了步子又收了回去,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负在背后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与她就隔着这么几步的距离,看着有些疏离。


    赵蛮姜眼神往顺德公公的方向飘了飘,然后几步上前,让他高大的身形正好挡住她,远看上去,似是两两相依。


    她仰着头,忽闪着眼睛小声道:“你能带我去别处住吗?这皇宫好大,我谁也不认识,万一不小心开罪了什么人……我有些怕。”


    赵蛮姜一边说着,一边盘弄着腰上悬着的那枚白玉——这还是当初易长决随手送的,就这么别在腰里,也戴了许久了。


    见他紧抿着唇不说话,又加大力度,继续放软声音:“或者岐王府也行,那么多人看着,我也跑不脱……”


    易长决垂首看向那双潋滟着水光的眼睛,极力克制内心窜动的念头,嗓音低沉又嘶哑:“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很久……等我回来,就来接你。”


    “你要去哪?”


    易长决只是抿着唇,没有答这句话。


    又不想告诉自己,装哑巴。赵蛮姜悲悲戚戚地吸了吸鼻子,又扯着嘴角似乎要笑,“那……你早点来接我,我等你!”


    这番的可怜劲儿做足了,才准备收了戏,转身往顺德公公等的方向走。


    她在莲花街时候叶婆婆跟她说:做戏最少得带有三分真情实感,才更有可能哄骗住一个人。她在莲花街懂得透彻用得熟稔,为了生计骗住了一个又一个人。


    却不曾想到这么多年后,又都捡回来了。


    她怕联系不上高亦,也怕这牢笼一样的皇宫里,暗藏着不可见的危机。她希望通过易长决的手段,把她从这皇宫里捞出来。


    所以今日这番戏里的真真假假,她自己都不知混了几分。


    “赵蛮姜。”


    易长决不知为何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蹙着眉,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再信我一次,会护着你的,所以,别怕。”


    我当然得信,不然我还有别的倚仗吗?赵蛮姜在心里凉凉地想。


    她转过头,做出一个笑容,朝易长决回道:“好,我等你。”


    忽然,她眼前一暗,只见易长决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影子压下来——紧接着,她被拉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风跨过一层一层的宫墙,偶然分下一缕,从这条长长的廊庑下穿过。她发丝被卷起,纠缠到易长决的脸上。


    而易长决身上那股好闻的草木香也被风卷起,将她一层层包裹,萦绕在她的鼻息,顺着一呼一吸,深入肺腑。


    赵蛮姜只觉得,这阵风似乎带着什么吹进了心底,有什么东西顺着风,飞跑了起来。


    易长决还带着冷意的嗓音就响在她耳侧,“发生了诸多种种……你也可以不信我的。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他克制地松开了手,直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过去吧。”


    赵蛮姜的思绪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像只木偶般,依言往顺德公公的方向走,甚至忘了继续伪装。


    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来回倒腾他说的那番话,思绪也逐渐清明。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会知道吗?


    知道她在做戏,知道她有所图谋。


    知道这些层层包裹的虚情假意里,究竟混着几分真心……


    *


    依庄帝的意思,她被安排在朝颜宫。


    这里被荒废了许久,四处都凋敝得不像样子,唯一说得上好的,就是离东宫近。


    赵蛮姜心下也明白,她名上虽是个公主,但也是个别国前朝公主,算不得什么尊贵的身份。没有直接放到囚牢里关着,庄帝已算是给足了体面。


    虽说没有明面上禁足自己,但是边上是东宫,守卫森严,大小也只能在朝颜宫边上晃悠晃悠。


    朝颜宫只有两个宫女,一个有些年纪的叫三彩,约莫有三十多了。过了出宫的年纪,又没有爬到比较高的位份,许是犯了什么错,被降罪到这里服侍她。


    另一个二十来岁,叫阿欢,干活伤了手,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但是两人都是比较好说话的,赵蛮姜不习惯人服侍,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做的活儿,三人处得也算是安稳。


    她住进这里有小半月了,也没有人过来看望过她。那本来还想着让易长决带她出去的期待也慢慢冷下来了。


    这日赵蛮姜在朝颜宫的庭院里呆坐着,想起一些在秋叶棠的旧事。


    想着想着,一阵风刮过,几瓣花瓣飘落在她脚边,一片被风卷起,贴在她手背上。


    赵蛮姜轻轻捡起这片花瓣,环顾了一下朝颜宫的院子。这破落的院子,也养不出这些粉嫩的花来。


    她眯起眼,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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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看,才发现是东宫那树开的极好的海棠,正在风里簌簌地飘谢。


    许是风在怜悯这破落的小院子,想添上些许点缀,便送了些花瓣散过来。


    秋叶棠的南大门边上,也有几株这么好的海棠。花谢的时候,花瓣飞了整个秋叶棠的边边角角。裴师爷还写过小句:昨宿妆淡粉,艳动四方;今美人妆残,春色摇光。


    不知如今秋叶棠的那几株海棠,还能不能春色摇光……


    赵蛮姜醒了醒神,对阿欢和三彩说:“我去院外走走。”


    俩人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揣着手跟了上来。


    赵蛮姜嘴角无奈地弯了弯,还是踏步走了出去。


    她也不能走远,只绕到那树海棠附近。高高的宫墙挡住了视线,那些枝丫翻过高墙,伸展过来,风一吹,摇摇晃晃得散落着花瓣。


    赵蛮姜仰着头,任花瓣撒在自己身上头上,眯着眼看着那株只剩星星点点粉色的海棠。


    阿欢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张不怎么利索的嘴也不由赞叹:“公主,你……你真好看!比那……海棠花,还要……还要好看!”


    三彩闻言也抬头看向赵蛮姜——造物神向来都是偏心的,少女生的雪肤粉面,眉目一如这春末的朝阳,舒朗清冽。双唇未着芳泽,透着花样缬晕;特别是那一双眼,似是潋滟含情,映着这样一树缤纷的海棠,透着摄人心魄的艳色,颜色却是真要胜过这半残的海棠许多。


    造物神想来又有些公平,她十七岁,花样美的年纪,被禁锢在这深宫牢笼。那样好看的眼睛里,积着一层化不开的雾。


    “这花都败了,不看了,回去罢。”三彩估摸着她是触景伤情,想到什么伤心事,看着有些不忍,想劝说她回去。


    赵蛮姜转头对三彩笑笑,“我再看看,这会儿还能看看这漫天飞花。等再过些天,就什么都不剩了。”


    三彩刚想开口说什么,宫墙对面传来一声轻柔清冷的女声。


    “谁在那边?”


    赵蛮姜心头一紧,三彩已经迅速恭敬了身子,开口道:“这边是友邦的繇宛公主,只是前来赏花,无意冲撞。”


    三彩毕竟是在宫里待久的人,遇事很有些分寸。


    对面另一个脆生的女声道:“这边乃是当朝太子妃。”


    “东宫重地,小女身份特殊,不便前去拜访,还请太子妃见谅。”赵蛮姜仰头答道。


    那个清冷的女声又传来:“还请公主且在此处稍候。”


    赵蛮姜听着,也依言等在宫墙边上,低声问三彩:“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奴婢见的少,太子妃是当朝皇后的侄女,也是盈和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但是行事比较低调。除了大典,再就是给皇后太后请请安,平日窝在东宫,不怎么出门,不是招摇的人。再加上公主身份特殊,太子妃不会刁难您的。”三彩压着声音,侧身附着赵蛮姜的耳朵说道。


    盈和家?似乎是现今庄国第一大高门,最开始就是以外戚身份起家的。


    赵蛮姜点点头,看到了远处被宫女搀扶着,向她款款走来的人。阳光照在那人身上的华服,粼粼地闪耀着华彩。


    她眉目从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与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