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瘴雾蛮山(二)

作品:《浮世隐

    与张村首的儿女沟通完毕,二人步出店铺,夜风拂面,慕涣然才真正定下心神。


    她十分庆幸,有风境这样的伙伴在侧,每逢自己热血上涌、几乎要踏错步子时,他总能及时抛来绳索,将她拉回理性的岸边。


    回想方才,即便他们从云中殿立刻追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因那蛮山并非单指一座孤峰,而是藏于群山深处的一片连绵山脉。


    但有一事,慕涣然心中是笃定的——对方既是冲她而来,未能见她之前,许星知断不会对思思如何。


    “嗯,你说的是。”风境沉吟片刻,垂下的眼眸忽的抬起,定定锁住慕涣然的双眼,道,“我想起他是谁了!”


    慕涣然脚步一滞,她素来未与风境提及自己与许星知的过往,此刻听到他忽出此言,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在金安城见过他,他是许肃的小儿子...”


    许肃...慕涣然过去并未听过此人姓名,她本就对城内之事不甚了了,于整个九州而言,所知更是寥寥。


    从前她虽顶着郡主的身份,终究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所见之人、所闻之事实在有限,这也是她往日总想设法偷溜出去的缘故。


    再回想与许星知相识的短暂时光,他的家世背景,于她而言,竟是一片空白。


    她只得摇了摇头。


    “许肃是承帮帮主,此帮势力遍布九州,堪称第一大帮。可我记得许帮主年富力强,叛军既已夺城,他儿子却能大摇大摆出现于此地...”风境语速渐缓,字句斟酌,“只怕,他与叛军早有勾连。”


    “那你的意思是,许星知背叛了他的父亲?还是...”慕涣然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她却不肯说出口,更不愿相信。


    “他或许...杀了他的父亲。”风境的声音低沉,接上了她未说出的猜测。


    “不可能!”慕涣然脱口而出,眉头紧蹙,唇瓣难以自控地微颤,“他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急切地在回忆中翻找证据,可那些温暖的片段仿佛被【酩酊一梦】的真假幻境搅乱了,画面变得摇晃扭曲,连带着她自己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风境凝视着她过于激动的维护,心中已隐约明了。他声音放缓,温和却直接地问道:“你与他相识许久了吗?”


    “我…”慕涣然轻叹一声,像是泄了气,“我们只见过两面。最后一次,是在繁花盛会那日,却...未能得见。”


    “涣然,凡人之心是多面的,相识数载亦可能形同陌路。我只望你与他再见之时,莫被往日记忆所缚,万事谨慎。”


    风境的话宛如一面明镜,折射出的光,照亮了她心底藏着许星知的那一处晦暗角落,叫她无从回避。


    她心神恍惚,只得木然点头。


    蓦地,面具之事跃入脑海——若许星知当真持有“释魔面具”,云藏或许知晓内情。


    她示意风境稍等下,从腰间取出面具,戴在脸上。


    “我等你许久了…”面具刚贴上肌肤,云藏空灵的声音便响彻于她的脑海。


    “云藏!”慕涣然愈发急切地问道:“出事了,戴释魔面具的人绑走了我的朋友,如今有什么法子能尽快找到她?”


    云藏察觉到慕涣然并非独自一人,便道:“我原是能感应到面具方位的,只是...”


    “只是什么?”


    “你只能独自前往。”


    慕涣然偷瞄了一眼风境,忙问道:“为什么?”


    “被释魔面具控制的人已经失了心智,他想要的无非是你的面具而已。可如果你带人前往,被他发现,对于你的那位朋友只能是凶多吉少。”


    她这才明白,许星知俨然已成绑匪,而思思便是他的人质。


    “那...”


    “若你想去,我可以用神力保护你。”


    慕涣然摘下面具,目光游移,最终落在风境紧抿的唇上。


    “他怎么说?”风境问。


    慕涣然眼神闪烁,看向他的下颌、前胸,唯独不敢再迎向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嗯...他说明天大会开始后,会用神力保护我找到思思。”


    “为何须等到明日?”


    “因为...因为”慕涣然舌尖打结,欺骗令她煎熬,但云藏的警告言犹在耳,


    “请神办事,总要依从神的安排...缘由,他未细说。”她想不出更好的托词,只得含糊作答。


    所幸风境未再追问,只默然送她回房。临别时,他立于门外,声音不高却清晰:


    “明日我会远远跟在你身后,一同前往蛮山。”


    慕涣然颔首,轻轻合上房门。背脊紧贴门板,耳听得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将面具覆于脸上。


    “我们走吧。”


    慕涣然越窗而出,借着花芳同绾所化的风力,裹挟着她腾空而行,掠入沉沉夜色之中。


    只是这风力无法持久,每隔数十分钟便要落地走一会儿,方能再继续飞行。


    即便如此,也远胜于她徒步翻越那重峦叠嶂。若靠双脚,怕是十天半月也难抵达。


    云藏不时在心神中指引方向,如同黑暗森林中唯一的光标,让她不至于在群山间迷失路径。


    不知飞掠过多少重山岭,一片更为幽深、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横亘于眼前。


    蛮山到了。


    山里的雾气,到了夜间愈发浓重,蛮山的瘴雾尤其如此。


    崖壁只剩模糊的轮廓,林间并无山径,洒落的月光被交错的茂密枝丫遮得一干二净,能见度几乎为零。


    慕涣然只得先寻了处小溪边的空地稍作歇息。


    山里静得瘆人,除了水声,偶尔还能听到些兽鸣虫嘶。此处虽无遮天蔽日的高大植物,可萦绕在林间上空的雾气,却像在头顶铺开了一层巨大的薄纱,只有些许淡淡的光亮透下来。


    “云藏,快到了吗?”她在心中默问。


    然而,未等来云藏的回应,身后林中却传来一阵踉跄而急促的脚步声!


    “小姨!”


    思思跌跌撞撞地从林间暗影中扑了出来,慕涣然心头一紧,疾步迎上。在女孩软倒前的刹那,慕涣然摘下面具,伸手将她稳稳揽入怀中。


    “思思,你怎么了?”


    “小姨,我不知道,自从来了这里,我感觉身子好难受...”


    慕涣然伸手捋开她额前的发丝,借着暗淡的月光,见她小脸煞白,唇色发乌,身体微微发抖,分明是中毒之兆!


    “是有人给你吃了什么,还是你被什么东西伤着了?”


    思思无力地摇头,身体软软靠着她。


    慕涣然左右环顾,猛地惊觉——


    是雾!


    蛮山的雾气原是瘴雾,素来少有人至,皆是被这毒气所阻隔。


    “思思,你定是吸了这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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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毒,来,到我背上,我们离开这里。”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一个声音自林间阴影深处缓缓传来。慕涣然倏然回眸,只见许星知一步步走出密林,身形飘忽,宛如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许星知,你想做什么?”她将思思护在身后,厉声问道。


    他恰好停在光影交界处,朦胧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却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唯有那语气,轻松得令慕涣然心碎。


    “杀了你。”


    慕涣然将思思轻轻放倒在身旁的草地上。对方的目标既是她,今日欲离此地,唯有一战。


    “为什么?”她声音干涩,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


    话音未落,许星知动了——并非冲刺,而是刹那间撕裂雾气,迎面疾掠而来!


    慕涣然只觉腕上花绾剧烈震颤,几乎在他欺近的同一瞬,花枝疯长,藤蔓交织成一张密实的网,护在她身前。


    许星知一击即退,悄然立定。慕涣然低头看去,心口霎时冰凉——位于她心口处藤网的位置,已被硬生生掏出一个窟窿。


    若方才无此屏障,此刻被他攥在掌中的,便是她仍在跳动的心脏!


    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对许星知的思念,于此刻化作滔天洪水,冲垮了她对他所有的信任。


    困惑间,第二击已至!


    慕涣然疾挥手臂,烈风自身侧涌起,推着她向旁急闪,迅速避开。鞋底与砂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雾气似乎更浓了,浓到她已看不透眼前之人。


    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只觉指尖沾了一抹温热。


    怎么哭了?


    而许星知急于抹去的,不是她的泪,而是她的存在。


    慕涣然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在许星知再次发难前,决绝地将面具扣回脸上。


    唰!面具附脸的瞬间,一道光从面前绽放,许星知被这光芒一晃,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里,似有了柔情的眼波。


    机不可失!慕涣然抬手催动花绾,数条枝蔓如灵蛇出洞,瞬间将许星知的身体紧紧捆缚。


    难道真要杀了他吗?


    慕涣然心痛之际,云藏的声音及时响起:“释魔面具在他身上,取下来,或许他还有救。”


    她心念一动,枝蔓瞬间回拉,将他拽至面前。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他衣襟的边缘,许星知忽然抬首,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冰冷的笑意,周身黑雾轰然爆开!


    “不好!”慕涣然与云藏同时惊呼。


    那黑雾如有实质,化作一道道寒入体骨的枷锁,反将她禁锢,更有几缕钻入她的鼻息,直侵肺腑!


    许星知反客为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狠狠抡了出去!


    “砰!”慕涣然的后背重重撞上粗壮地树干,剧痛炸开,喉间霎时涌上一丝腥甜。


    还未等她缓过一口气,许星知冰冷的手已如蛇般攀上她的脖颈,将她扼喉提起——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在现实中被他抵于树前。


    慕涣然双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在挣扎中,猛地触到他腕上那一环硬物。


    他真的是许星知。


    “生死两茫,无需挂念。”他面无表情地吐出那句谶言,空洞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他曾说的那句话,是他亲手送给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