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考题已出

作品:《不一样的大唐,我李恪最逍遥

    厅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真正的交锋,或许现在才开始。


    李恪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如同退潮后的礁石,显露出其下坚硬的本质。


    他整了整并无线褶的衣袍,目光澄澈而认真地望向主位上的老者,开口道:“裴公,玩笑归玩笑,小子今日登门,实则另有一件要事相商。”


    裴寂半阖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蜀王但说无妨。”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重开稷下学宫之事,您也知道,是由小子全权负责。”


    李恪不再绕弯子,正色道:“近日,我理出了一个初步的章程。”


    听到“稷下学宫”四字,裴寂敲击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帘抬起了一丝缝隙,精光乍现即隐。


    裴律师、裴炎等人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可是牵动天下士林和诸子百家心神的大事,连先贤意志都出现了。


    “学宫重开,意在培育英才,兼容并包。”


    李恪继续道:“因此,小子设想,设立一个管理委员会,负责学宫日常运作、学科设置、师资遴选等重大事宜。”


    裴寂依旧沉默,但身体似乎微微前倾了一分,显示出他正在专注倾听。


    李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抛出了真正的诱饵,“在这个管理委员会中,小子为诸子百家预留了几个席位。”


    “几个席位?”


    裴寂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玩味,“却不知是哪几家学术流派,能有此荣幸,入得蜀王法眼,获此席位?”


    他心中冷笑,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几个席位的分量——不仅是参与学宫管理、拥有话语权的象征,更是学派底蕴和官方认可度的体现!


    对于天下求学的学子而言,他们是会选择在学宫中有席位,能直接影响教学资源的巨头流派,还是选择那些连门都进不去的没落学派?


    答案不言而喻,这关乎学派兴衰,关乎道统传承!


    所以,他不在乎委员会是什么构架,他只在乎——如何拿到席位!


    纵横家,必须势在必得!


    李恪双手一摊,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究竟是哪几家能获得席位?这个嘛...小子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学宫乃天下人之学宫,非小子一人之私产,总需服众才是。”


    裴寂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道:“呵,殿下倒是推得干净,那老夫倒想问问,蜀王心中,衡量这服众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如何才能获得这席位?”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李恪。


    李恪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收敛了所有表情,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反问道:“在回答裴公这个问题之前,小子倒想先问问裴公,以及裴公所代表的纵横家——”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如今,可有那份以天下为己任的决心?”


    “嗯?”


    裴寂神色骤然一变,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惊人的光芒,“殿下何出此言?说说看!”


    李恪掷地有声道:“近日以来,长安乃至大唐各地,关于‘近亲结合,恐危害后代’的流言四起,想必裴公早已有所耳闻?”


    裴寂微微颔首,神色不变,“老夫身处长安,自然略有耳闻。”


    “那好!”


    李恪向前一步,气势逼人,“面对此等关乎大唐千秋万代、关乎无数百姓家庭福祉之大事,裴公,当如何?纵横家,又当如何?”


    他的声音在厅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是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还是挺身而出,拨乱反正?


    裴寂深深看了李恪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窥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意图。


    片刻的沉寂后,裴寂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带着了然,也带着一丝感慨,“这便是...获得那管理委员会席位的方法?”


    “没错!”


    李恪朗声应答,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凛然正气:


    “稷下学宫,不是诸子百家坐而论道、空谈玄理的清谈馆!它是未来大唐栋梁之才交流学习、砥砺成长之地!”


    “从学宫走出的学子,将来要奔赴大唐各处,担任父母官,造福一方!”


    “若教导他们的学派本身,都不能胸怀天下,以苍生为念,不能在大是大非面前挺身而出,那又如何能教导出愿为大唐、为百姓鞠躬尽瘁的学子?”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裴律师、裴炎,最终回到裴寂身上,语气斩钉截铁道:“那样的学派,还不如自己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闭门造车,也省得出来误人子弟,祸国殃民!”


    “好大的口气!”


    李恪话音刚落,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正是之前就一脸倨傲的裴承先!


    他年轻气盛,眼见李恪不仅拐弯抹角地指责纵横家,还如此大言不惭地评论诸子百家,甚至隐隐有逼迫自己祖父表态之意,顿时怒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住!


    这里是裴府!


    蜀王莫非还想反客为主不成?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李恪喝道:“蜀王!重开稷下学宫乃是承先贤遗志,利在千秋之盛事,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妄加评判诸子百家!对我耶耶这般无礼质问,就是你身为皇室的教养?”


    “住口!逆子!”


    裴律师脸色剧变,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裴承先拽了回来,朝着李恪连连躬身,语气惶恐,“蜀王殿下恕罪!小儿无知,口无遮拦,冲撞了殿下,万请殿下海涵,勿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给裴承先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


    以他的身份,自然无需这种姿态,但他作为裴寂的嫡子,岂是非凡之辈,他太清楚自家儿子这番话传出去,会给河东裴氏造成多大的麻烦!


    裴承先被父亲死死拉住,兀自不服,还想争辩几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令裴承先瞬间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冻了回去,只剩下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


    是裴寂!


    李恪根本没理会裴律师的告罪,也没有在意裴寂的目光,他的视线完全落在了裴承先身上,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先是细微的弧度,随即扩大,最后竟是直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本王以为,河东裴氏这一代,有裴行俭,有裴炎,当是群英荟萃,人才济济,不可小觑!原来...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且,最逗得本王捧腹大笑的,竟然还是本王的表亲!哈哈哈...承先表弟,你真是...真是个妙人啊!”


    李恪的笑声在寂静的正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觉得好笑,裴律师面色惨白,裴行俭眉头紧锁,裴炎眼神凝重,裴寂则是面沉如水。


    所有人都只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就连趴在一旁啃着嫩竹笋的黑仔,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看似欢畅实则冰冷的心情,猛地抬起头,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呜”声,黑白分明的熊眼不善地盯住了裴承先。


    张柬之、王玄览等一众益州小辈,更是同仇敌忾,一个个握紧了小拳头,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裴承先身上。


    那目光倒不是要立刻吃人,而是带着一种“我记住你了”的狠厉,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等着日后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裴寂在心中暗骂一声,正欲开口打个圆场,将话题拉回正轨。


    李恪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


    他看着脸色发白、兀自强撑的裴承先,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承先表弟。”


    他慢悠悠地说道:“看在表亲的份上,本王提醒你一句,说话之前,多过过脑子,你想一想,本王...是什么人。”


    什么人?


    陛下三皇子?


    大唐拥有实权的亲王?


    是那个在长安早已传开,睚眦必报,绝不肯吃亏的主儿!


    “幸好...”


    李恪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你不是本王那些需要本王时常敲打的弟弟。否则,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本王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给你收拾多少烂摊子。”


    这话看似宽容,实则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胆寒。


    这意味着,在李恪眼里,裴承先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连让他费心思收拾烂摊子的资格都没有。


    换言之,一句话,让那点微薄的表亲之情,彻底没了。


    说完,李恪不再看面无人色的裴承先,转而面向裴寂,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裴公,小子今日为何来找您说这番话,其中的缘由,您想必已然知晓。至于您如何思量,如何决断,那就与小子无关了。”


    他规规矩矩地朝着裴寂行礼道:“既然话已经带到,小子就不再打扰裴公清修了,告辞。”


    说罢,李恪竟是干脆利落地转身,招呼上张柬之等人,就要离去。


    裴律师连忙示意仆役准备相送,厅内气氛尴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