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下一个...会是谁?
作品:《不一样的大唐,我李恪最逍遥》 六月的长安,白日悠长,即便已是黄昏,天色依旧残留着大片大片的暖橘,迟迟不肯彻底暗下。
夕阳的余晖,泼洒在常乐坊的屋瓦巷陌,也将李恪的身影拉得细长。
他已经像一尊石雕般,在那简陋的篱笆院外静立了大半个时辰。
风尘仆仆的衣袍未曾更换,眉宇间带着远行归来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决绝。
在他的身旁,李愔跪在冰冷的地上,早已没了人形。
最初的疼痛、恐惧、祈求早已被漫长的时间磨蚀殆尽,剩下的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
膝盖从刺痛到剧痛再到失去知觉,浑身的伤倒是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与周围那无数道如同针扎的目光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不知道还要跪多久,仿佛要这样一直跪到天荒地老。
他也不敢抬头,不敢看那扇门,更不敢看身旁如同山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兄长。
天地缩小到只剩下身下这一小片的土地和无穷无尽的煎熬。
他甚至开始恍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梦,他想要赶紧醒过来!
围观的人群也早已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人们屏息凝神,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看着一位亲王长时间的罚跪,看着另一位亲王更长久的伫立。
这种震撼在弥漫,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分开了人流。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穿过人群,走到了李恪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来人身形高大,比李恪还要略高半个头,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却掩不住底下那副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体魄。
他的面容冷峻,线条硬朗如刀削斧凿,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偶尔开阖间,精光四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李恪略带惊讶地侧头看去,是二哥,楚王李宽!
什么时候从宗人府的禁地走出来了?
李恪的目光微微一凝,他竟然有些看不透李宽此刻的境界!
那气息深沉如渊,凝练如山,显然是在宗人府的禁地内获得了大机缘,才有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没人知道,曾经那个病怏怏的楚王,是如何在那片远古战场中活下来,一次次在生死的边缘突破极限!
而支撑他走下去的源头,简单到令人不可思议,只是为了帮妹妹揍弟弟!
李宽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那双冰冷的目光垂下,落在了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李愔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更像是在回忆与李愔曾有过的相处片段。
记忆最终定格在他踏入宗人府禁地之前的那场送行中,那个长相较为阴柔的小人身上。
他笑了笑,朝着小院内那扇紧闭的木门朗声道:“本王李宽...”
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围观百姓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楚王?是楚王李宽!”
“他不是...不是消失很久了,怎么连他都惊动了!”
“这气息...好可怕......”
李宽无视周围的哗然,继续道:“代家中老六认罚,要杀要剐,全凭老丈处置!”
这话激起千层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位亲王,竟然说出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的话!”
“不止,而且是为另一位王爷承担!”
李宽对于周围的议论声毫不在意。
昔日,我入宗人府禁地,你李愔无论出于何种心态,送我一程,那么,我便认你这个弟弟!
今日,你犯了错,该打该骂,那是自家的事,但你上面还有兄长,你承担不了的后果...我来!
这种近乎蛮横的护短和担当,便是李宽此刻的心态。
李愔呆滞的眼睛中,猛然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彩,看着李宽那冷硬的侧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印象中,这位二皇兄向来沉默寡言,与他甚至有些疏离,然而,看着他高大如山,仿佛能扛起一切的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情绪猛地冲垮了他内心的麻木和恐惧,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小院中的那扇门,依旧沉默,没有任何动静。
李宽也不以为意,他说完了该说的,便如同李恪一样,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静静地等待着。
压力,倍增!
还没等人们从楚王出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巷口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一次,来的是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一个肥胖的身影有些吃力地走了下来。
魏王李泰。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侍卫驱散人群,开道而行,而是自己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小院走来。
看到这标志性的身形,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通道,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以聪慧肥胖著称的亲王。
李泰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百姓会如此,他以远超年龄的气度,极有礼数地朝着两侧的百姓微微点头致意。
小安紧跟在他身后,一眼就看到了脸色发白,垂手站在一旁如同受惊鹌鹑般的小向,顿时感同身受,头皮发麻!
不敢想象,若是自家王爷闯下这等大祸,自己会被蜀王殿下如何料理!
怕不是直接剁碎了喂狗?蜀王殿下可是自家王爷的第一责任人啊!
走近后,李泰首先看清了李恪身边那道气息惊人的身影,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错愕,随即化为苦笑,开口道: “恭喜二皇兄出关,只是...这时机,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李宽那张冷酷的俊脸上,难得地扯出了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好久不见,青雀。”
李泰点点头,目光扫过李恪,随即落在李愔身上,低声斥骂道:“我们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等此事过后,你与老五滚到魏王府来读书养性,再敢胡作非为,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这番骂,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也透着一股自家人闯祸自家人管的意味。
李愔再次抬头,眼泪与鼻涕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没想到,向来眼高于顶,只关心学问与父皇宠爱的四皇兄会说出这番话来。
那片死寂的心湖里也不禁泛起一个疑惑,今日到底怎么了,这些平日里都不算亲近的兄长,怎么会......
李泰骂完,似乎舒了一口闷气。
他整了整衣冠,面色肃然地向前踏出一步,越过李恪和李宽半个身位,对着那扇木门,竟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老人家,小王李泰,恳请出门一见!事发之时,两位皇兄皆不在长安,是小王管教不力,一切后果,小王...愿一力承担!”
又一位亲王!
再次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李泰话音刚落的瞬间,不远处立刻传来一个破锣嗓子的嚎叫:
“三皇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老六啊!要打要罚,就朝我身上招呼,老六他还小,身子也弱,经不住你折腾啊!”
只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连滚带爬地穿过人群,到了李恪几人身后才堪堪刹住脚步。
来者正是燕王李祐。
他此刻的模样比跪着的李愔还要狼狈不堪,衣衫不整,腰带歪斜,一只脚上的鞋子穿反了,另一只脚干脆光着,沾满了灰土。
他的贴身内侍小林哭丧着脸,提着一只鞋紧紧地跟在后面,试图给他穿上。
然后,主仆二人都彻底傻眼了,僵在原地。
一脸冷酷,气息骇人的二皇兄李宽。
沉默不语,面沉如水的三皇兄李恪。
双目喷火,脸色铁青的四皇兄李泰。
还有跪在地上,泪痕满面的老六李愔。
这种阵仗,他什么时候见过?
上一次,是送二皇兄进宗人府禁地!
上上次,是三皇兄离开长安,去益州就藩!
李祐只觉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放声哭嚎起来,“呜呜呜...不要赶老六走啊!都怪我,是我没看好他!要不...要不还是赶我走吧!”
李泰嘴角狠狠一抽,额角青筋暴起,厉声喝道:“李祐!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李恪满脑门子黑线,他觉得现在自己的丢人程度已经快超过李愔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最为冷峻寡言的楚王李宽,却忽然动了。
他脸上那丝冰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走到李祐面前,俯下身,伸出那双骨节分明,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亲自将哆哆嗦嗦的李祐从地上扶了起来。
然后,他从小林手中接过那只鞋,蹲下身,替李祐把鞋脱下,重新穿好。
李祐整个人都懵了,如同牵线木偶,任由李宽摆布。
围观的百姓们更懵了,眼前这诡异又透着几分难以言喻温情的一幕,彻底冲击了他们的认知。
一二三四五...五位亲王!
竟然齐聚在这小小的常乐坊巷子里!
而且,一个个的,竟然都在抢着为那个混账梁王担责?
这画面太过震撼,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天家无情、兄弟阋墙的固有认知!
下一个...会是谁?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所有人心头升起。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个念头,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稳的脚步声,一队精锐的东宫侍卫无声地分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为首者,正是东宫千牛备身,尉迟宝庆,他神色肃穆,按刀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