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顾不上惊讶大队长竟然用了请这个词，拔腿就往牛棚那边跑。


    姜之杳他们这会儿正在吃早饭。


    顾景野要早早去上工，姜之杳便也起得很早，做好了早饭让自家老公吃饱，然后再招呼弟弟妹妹们吃饭。


    张孟二老来得没有那么早，姜之杳便给他俩留一份早饭在锅里。


    饭吃到一半，就看到一个村民气喘吁吁跑进院。


    村民三两句把情况说清了，姜之杳也没耽搁，放下饭碗叮嘱了顾晚月两句就跟着村民走了。


    来到牛圈时，就看到大队长蹲在牛身边，一副无助又愁苦的模样。


    而那头牛就像是烦了大队长，将大脑袋扭到另一边，甚至连耳朵都时不时贴着脑袋，像是不愿听到大队长的声音。


    虽然情境不合适，但姜之杳还是有些想笑。


    “小姜啊，你可来了，快看看这牛祖宗它是咋了，今天一早就在地上趴着，怎么叫都不起来，也没怎么吃东西。”大队长像是看到救星了似的，忙不迭跟姜之杳哭诉。


    姜之杳安抚地拍了拍大队长的胳膊：“别慌别慌哈，我先看看再说。”


    她说着，动作又轻又慢地蹲在了牛的身前。


    细嫩的手掌落在牛的脖颈上，来回抚摸着它微微粗硬的皮毛。


    牛像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缓缓将脑袋扭向姜之杳。


    待看清她的模样，牛的眼睛像是微微睁大了一些。


    它将头凑近姜之杳的脸，湿漉漉的鼻孔轻轻翕动两下，哞了一声。


    这一声更之前应付大队长和村民的叫声不同，这次明显带了情感。


    姜之杳眨眨眼，似乎感受到了牛牛的情绪，她唇角勾起：“你还记得我呀？”


    牛又哞了一声，甚至还主动将头凑到了姜之杳的胳膊上。


    它真的记得她！


    记得当初是这个人类救了它，也救了它的孩子。


    姜之杳动作更温柔了。


    她轻轻碰了碰牛的鼻头，软软的滑滑的。


    牛很温顺，任由她触碰。


    姜之杳借着牛的配合，简单查看了它的状态，又摸了摸牛腿，确认没有任何病症，这才转头对大队长道：


    “刘叔，牛没有任何问题，应该不是生病了。”


    “啊？那，那它为啥不起来啊？会不会是昨天累到了？”大队长更加纳闷了。


    姜之杳又回头看了看牛。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牛生产距离今天的天数，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牛是一种很有灵性，很通人性的动物。


    他们虽然体型硕大，但性格大多温顺，且任劳任怨，哪怕有的人对它们打骂鞭笞，也很少会反抗。


    而且面前这头牛还是母牛，性格更是温顺，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是不大可能会跟人对着干的。


    “大队长，这牛前段时间才生产，应该是太早跟小牛分开，它想自己的孩子了。”姜之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呆住。


    “那，那总不能把牛送回去吧？咱们这地里的粮食还没弄完呢啊……”村民忍不住出声道。


    “或许，能不能跟公社那边商量一下，让小牛来陪着母牛呢？只要咱们保证不让小牛出问题是不是就可以了？”姜之杳试探着提议。


    大队长脸色却仍旧没有轻松的意思。


    公社那边八成是不会同意的。


    那些小牛，公社可是宝贝着呢，更何况面前这头母牛可是一下子生了两头小牛，就算公社同意把一头小牛送来下杖子村，万一母牛又想另一个孩子呢？


    甭管公社会不会答应，就是这一来一回的路程，耽误的时间都不少了。


    “唉，我去公社那边申请一下吧，要是……要是公社实在不同意，就把母牛送回去，大不了村里大家伙儿再辛苦一下，反正前两年不也是靠着人把粮食运回来的吗？”大队长叹了一声。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几岁，看上去落寞又惭愧。


    姜之杳知道大队长承受的压力，她想了想，主动请缨：“大队长，我陪您一起去。”


    大队长没有拒绝，去自家院里推出来一辆二八大杠，打算载着姜之杳去公社。


    大队长的媳妇儿也听说了这事，怕姜之杳路上被颠到，又赶忙找了个厚垫子绑在后座上。


    两人这才出发。


    紧赶慢赶来到公社，大队长去找了之前那位李干事。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李干事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回绝了。


    “不是刘长山，你咋想的？你不知道牛犊子多珍贵啊？你说带走就想带走？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付的起责任吗？”


    李干事瞪着眼珠子，见大队长还要说话，像赶苍蝇一样的冲他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别以为之前你们村的知青给牛接生了你就有功了，再磨叽信不信我给你们村记一过！”


    话音落下，大队长气得攥紧了拳头，却强忍着没有冲李干事发火。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过了，所以一开始也是尽量好言好语。


    可李干事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说话又难听。


    姜之杳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正想再劝劝李干事，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


    “姜同志？”


    她扭头看去，就见穿着兽医褂子的何清淮走过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些惊喜，像是看到姜之杳他很高兴。


    “姜同志你怎么来这边了？是有什么事吗？”何清淮问道。


    姜之杳把她和大队长来此的目的简单跟何清淮讲了。


    “小何啊，正好你也来评评理，他们下杖子村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李干事看到何清淮，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还想拉他帮着自己说话。


    谁料何清淮开口就是让他意想不到的言论：“李干事，母牛和幼崽确实不能长时间分离，这样对大牛小牛都会有影响。兽医站之前不是提醒过生产没多久的母牛尽量不要分配到村里吗？


    你们不听建议，擅自将母牛分配到村里，这本就是公社的责任，现在正是抢收的时候，如果因为牛拖延了抢收，那下杖子村的百姓们很可能会有损失，公社怎么能对此听之任之呢？”


    何清淮说话带着读书人自有的不紧不慢，李干事顿时脸色涨红，像是一个被老师批评训斥了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