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拍击掌心的动作顿在半空，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可……可也不能只派弟子前往啊！秘境之内险恶难测，若无长老带队护持，弟子们如何自保？即便险境不高，仅凭一群筑基初期、中期的弟子，又能捞取多少机缘？到头来，怕是白白便宜了其他势力，我门却错失这千年难遇的造化良机！”


    “呵，良机？”老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笑声轻淡却带着刺骨寒意，“莫非你忘了，我门能在紫霞宗宗门大比中跻身前五，得此秘境名额，全赖那位大人赐下的准法器‘灵火剑’！若非那剑在最后一场比试中，破了云霞宗的‘水云防御阵’，凭我门弟子的修为，真能争得过那些底蕴更深的宗门？”


    “我……这……”柳长老再次哑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指尖都泛了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老妪虽背对着他，思绪却飘回数日前。


    彼时也是在此地，其山峰当中的护阵正泛淡青灵光，忽有一道黑影如鹰隼掠至阵前。


    来人身戴玄铁半脸面具，下颌蓄着齐整短须，周身萦绕着结丹期修士特有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笼罩山峰之中。


    他未多言语，仅以一道灵力便震碎了护阵一角，强势逼迫翠峰门应允其“借名额一用”的条件。


    临行前，他留下那柄能引动青岚风刃的‘灵火剑’，只丢下一句“静候指示”，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彼时，她身为凝元后期修士，虽感知对方显露的是结丹气息，心底却涌动着更深的寒意，此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那举手投足间隐而不发的威仪，那份视准法器如寻常物件的泰然，还有面具下偶尔闪过的、不属于散修的凌厉眼神！


    她几乎断定，此人真实修为恐是金丹期！


    且绝非无名散修，定是出自某个如紫霞宗般的庞然大物势力！


    此等骇人秘辛，她无法对同门言明。


    并且说了，也无人会信，反倒徒增恐慌。


    尤其眼前这位柳长老，眼中满是秘境机缘的贪婪，更不可能理解其中凶险。


    身后那焦灼不甘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老妪心念微转，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罢了。三位长老名额，你莫再念想。那三十个弟子名额，老身允你自行挑选十人，进入秘境后如何处置，皆随你意。”


    “十人？”柳长老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敏锐地捕捉到“十人”二字，向前半步急声追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那其余二十个名额呢？”


    “其余二十个？”老妪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老身自会悉数兑换成灵石、丹药等相应的修炼资源，为我翠峰门未来的天骄铺路！”


    “妫长老！”柳长老身子猛地一晃，如遭重锤击中，往后踉跄了半步才站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此事宗主可知晓？三位长老名额没了，整整二十个弟子名额也要换掉？您可知，若是我门弟子尽数进入，所获机缘定远超那些死物！一株百年灵草、一枚上古玉简，都能让宗门实力大增啊！”


    “呵呵呵，”老妪笑声低沉，带着几分无奈与冷冽，“宗主既将秘境诸事全权交予老身，老身自有决断之权。此事稍后自会禀明宗主。主意已定，你若嫌十人太少，老身亦可收回这名额。”


    那柳长老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强硬，他心知再无转圜余地。


    不甘如毒蛇般噬咬着心口，他却只能强压下去，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妫长老，这十人名额，当真由我任意调配？若是我遣自家弟子进入其中，那他们在秘境中所得之物……”


    “无论你如何安排，那十人在秘境中所得之物，皆归你自行处置。”老妪打断他的话，末了，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丝沉沉的警示，“只是那秘境……绝非你等所想那般简单。你且，好自为之！”


    那柳长老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精光，将那警示完全抛诸脑后。


    随后，直接对着面前之人告辞。


    等他一出石室，便迫不及待地召来心腹弟子，压低声音严令，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即刻去选九个手脚麻利、嘴严的师弟，要筑基中期以上的！待进入秘境后，不惜一切代价搜刮灵草、矿石等物！所得之物尽数交予我，事后必有重赏。为师日后在门中的地位，全系于此一搏！”


    此刻，在那柳长老的离去，石室内又重归寂静。


    那老妪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忧虑，如薄雾般挥之不去。


    而那柳长老的贪念，她早已洞若观火。


    他欲借弟子之手攫取资源，以壮自身势力，这一点她并不担忧，毕竟那些弟子终究是翠峰门人，所得终归会间接滋养宗门。


    然她心中真正所叹，是为那些即将踏入未知险境的弟子感到不值。


    这份忧虑的根源，依旧是那位神秘的金丹强者！


    当日宗门大比后，众人皆被‘灵火剑’的威力摄住心神，唯有她，窥见了面具人眼底那抹视珍宝如粪土的漠然。


    这等人物，竟需借翠峰门他们这等小宗门之手隐匿身份，图谋紫霞宗的秘境……那紫霞宗所谓的‘秘境’，其下埋藏的，又该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秘密？


    绝非凝元、结丹修士所能染指！


    她与其让门人踏入那可能粉身碎骨的漩涡，不如将名额换成实实在在的灵石、丹药与功法，为宗门积蓄力量。


    这才是眼下最稳妥、最明智的抉择！


    念及此，老妪复又阖目，指尖在冰冷的白玉蒲团边缘轻轻叩击，“笃、笃、笃”的轻响在石室中回荡，仿佛在推演着那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紫霞宗地界的风暴。


    而此刻，在其山峰之外不远处的紫霞宗演武场上。


    在其浩大的广场上聚着数十位长老，正争论不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