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喊人(一)
作品:《每日情报:从猎户开始打造长生仙族》 住在村东头,手上攥着四十良田的齐纵,作为陈淳安的岳丈,齐素兰的爹,可谓一方富农了,家里帮工佃户加起来得有两个巴掌之多,老爷子为人和气,在村里一直是个和善老头的好形象。自从上了年纪将田地移交给几个儿子打理,便每日落得清闲,总爱拎着鱼竿,挎着烟枪,漫山遍野的转悠,专找那些人迹罕至的野塘幽潭垂钓点。不过每回陈淳安撞见他问起渔获,老头总爱说钓鱼是门养气性的活,只有穿开裆裤的娃娃才炫渔获,鱼不鱼的他根本不在乎。
当牛车停在明显比自己大了不少的砖墙小院门口,院门未闩,喜欢自称齐老头的老爷子,坐在院子中央,拿着块软棉布,专心擦拭着他那根宝贝鱼杆,脚边搁一只水淋淋的空竹篓。
陈淳安站在门前轻咳几声,听见动静的齐老头立马回头,撂下鱼竿,三两步跑到门前,没等女婿开口寒暄,就被他拨到一旁,自己探出身子朝外张望,问道:“我孙子孙女没跟来?”
陈淳安无奈,如实说道:“爹,上次不说了,家里那俩被我送去县里上学了。”
身形略显佝偻的老头,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回原先的小竹凳,语气淡了下来:“别杵门口了,直说吧,又有啥事求到我头上?”
陈淳安从一旁也搬来小竹凳,坐在老人对面,笑道:“爹,最近身体……”
佝偻老头一抬手,打断陈淳安的寒暄,不耐烦道:“一家人这么多年了,这些客套话等你爹我埋土里再说。”
陈淳安尴尬赔笑,老爷子话说这份上了,实在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好如实道:“这次卖山货,从县衙那边拦了个差事,说是要在村里附近挖个池塘,给那富贵人家做个私人鱼塘,刚好和那管事有些交情,便想让我做这塘主,帮着打理看管。”
老头一瞥眼前憨厚汉子,面色微妙,“你?做塘主?你给那管事塞了多少好处?”
陈淳安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没有,就是想收我做自己人,最后在账目流水上多写点东西,拿点回扣,用别人他不放心。”
齐老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慢悠悠道:“这还像句实话,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你这小子除了跟牲口打交道是一把好手,跟那官面上的人混,还嫩点,那帮人精,吃人不吐骨头,别到头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陈淳安连连称是,“还是爹有见解,这次来找爹就想专门问问这鱼塘修在哪合适?”
“打算养什么。”
“远沧河的青鲶。”
老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身子朝前倾了倾。
“这种鱼性子独,爱静,水不能太浅,也不能太肥,最好是活水缓注、底层沙石的地方。它们畏光喜阴,白天常窝在石缝潭底,晚上才出来觅食。水温要凉,但不能冰,盛夏若晒透了塘,一死就是一窝。还有,青鲶爱吃活物,小鱼小虾螺蛳肉,若是光喂粮粕,长得慢不说,肉也柴。”
腰间取出烟枪一敲地面,斩钉截铁道:“要我说,就选龙须溪青牛背下那块深水区,倚着大青石,水深、水凉,又僻静,我觉得再合适不过。”
陈淳安默默记下。
齐老头说到最后,叫住推辞不在这吃晚饭,赶回去见他闺女的汉子,板着脸问道:“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陈淳安装作一脸茫然。
齐老头举着铜烟锅,狠狠敲在陈淳安屁股上,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兔崽子跟我装傻充愣,不知道我好哪一口?你就空着手来,白讨个主意,脸皮咋这么厚?”
陈淳安边躲边笑,“应该的,应该的,爹只要帮忙养鱼,别说钓了,就是跳进去游两圈,我都拍着胸脯说里头凉快。”
没想到老头又是一烟锅砸过来,瞪眼道:“你娘的,我要不说,你是不是连门都不让我进?”
陈淳安咧嘴耍赖:“我可没说。”
齐老头气顿时不打一出来,手中烟锅上下翻飞,打得陈淳安上蹿下跳,连连求饶。
原本鸡飞狗跳的场景,忽然被一声粗犷男声打断,“爹,老陈也来了。”
齐老头这才罢手,气喘吁吁。
陈淳安各处揉,疼得龇牙咧嘴。
从门口走来个穿着草鞋的壮硕汉子,满腿泥点,显然是从地里刚劳作回来,草鞋汉子瞅见陈淳安,第一句竟和齐老头如出一辙“我侄儿侄女没来?”随后嘟囔着“可惜”,便要去灶房弄饭。
村里可没有过午不食的讲究说法,尤其是他们这些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汉子,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不然晚上躺床上饿得都能啃床板子,要是按照陈淳安喊大伯,汉子称大哥的那位大大咧咧的汉子说法,天黑不吃饭,晚上只有嘴皮子硬得起来。
陈淳安叫住了草鞋汉子,一脸和善地笑道:“老齐,这两天地里忙不?不忙的话,带你挣点铜钱,贴些家用。”
一听铜钱,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的草鞋汉子,瞬间抬头,几步凑到陈淳安跟前,惹得齐老头连骂“见钱眼开,比见了你爹还亲”,草鞋汉子懒得搭理,搓着手,笑眯眯地问:“老陈,咱这几个亲戚就你门道最多,不瞒你说,最近你嫂子管得紧,酒钱半点不给,可把我馋了几天,你说,这像话吗?”
陈淳安偷偷看了一眼齐老头,见后者懒得搭理自己,坐在小竹凳上,擦拭鱼竿,斟酌开口:“我这手上有条供货的买卖,要收不少山上獐子,新鲜得最好,腌的也成,咱家就属你气力足,搭弓射箭的本事估计只你学得快,这样,晚上我教你几手,明儿再叫上几个人,一起去山里转转。”
被夸得飘飘然,又被齐老头骂了几声“没主见玩意儿”的草鞋汉子,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一斤能卖多少钱?”
陈淳安自然早就准备好措辞,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
草鞋汉子顿时心花怒放,不敢置信地压低声音,问:“一百文?”
陈淳安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老齐,没事多去县里走走,眼下獐子肉什么价?一百文一斤的獐子肉我全要,自从知道獐子的香囊值钱,曾有不少药铺专门雇人捕猎,导致这玩意越发稀罕,肉价也翻着跟头上去了,最少一千文钱,也就是一两银子,我那货主给的价格又只高不低,但我保证一斤到你手上,至少这个数…”
五指一张。
草鞋汉子眼睛顿时直了,呼吸都粗重起来。村里买酒的周寡妇,一坛掺了水的烧刀子都敢喊十文钱,五百文那可是整整五十坛,若多打几只,岂不把她那小店都搬空?
陈淳安见鱼饵抛食完毕,拍了拍咧嘴傻笑的汉子肩膀,说道:“晚点来我那,细说,天不早了,我还得多跑几家。”
陷入幻想的草鞋汉子猛然醒悟,拍着胸脯,豪气干云道:“没问题,老陈兄弟。”
余光瞧见齐老头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怕模样,陈淳安赶紧溜之大吉。
听着牛车渐渐驶离,齐老头叼着烟锅,从腰间挂着的烟袋捏了一小撮,点燃后啪嗒啪嗒抽了几口,一阵烟雾缭绕过后,齐老头露出严肃面孔,缓缓开口:“近来地里光景是不是不太好。”
草鞋汉子脸上喜色顿时消失,嗯了一声,回忆道:“最近天气热得邪乎,一瓢水浇下去没多久地就干了,我瞧村子西边的几条小溪都已经断几天了。”
齐老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沉吟片刻后,让草鞋汉子晚上不用等他吃饭,一人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