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喊人(二)

作品:《每日情报:从猎户开始打造长生仙族

    这一边,陈淳安将牛车停在李家铁匠铺子前,正准备打烊的汉子瞧见陈淳安,赶忙让正收拾屋子的大儿子先停下,自己迎出来,笑着问道:“还是老样子,打点箭头?”


    陈淳安点头,同时装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个抱着扫帚,眼巴巴望过来的敦实少年,道:“说来还巧,前些日子送闺女去学塾,正好碰见你家小儿子,还那样,虎头虎脑的。”


    汉子走回铺子,朝炉膛撂了几根木柴,叹气道:“还那样就好,这小子,能吃能睡,一说读书,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是我答应每次回来带他去县里的糕点铺子敞开了吃,小兔崽子估计都要把他娘气死。”


    陈淳安不好接这话,毕竟与他做同窗的自家闺女,乖是乖,但比起他爹嘴里的李小胖,也好不到哪去。整天嚷嚷着长大后,让自己买匹高头大马,再让面前师傅打一把绝世神兵,鲜衣怒马,闯荡江湖。陈淳安每次听着都感到头大如簸,满脸愁怨,于是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怎没见孩子他娘?”


    汉子拉动风箱,呼呼的风声压入炉膛,火势更旺。


    “病了,估计晚上受了寒,咳得厉害,怕扰了铺子生意,一直在屋里歇着。”


    陈淳安不再多问,将话题引到一旁正在添柴的敦实少年身上,“李带……什么来着?”


    “李带旺。”敦实少年回头,咧嘴说道。


    “我记得你比我家景明长个几岁,这架势是准备以后接你爹铺子?”


    敦实少年用力点头。


    “老李,你这儿子瞧着踏实,以后多栽培。”


    汉子从炉膛里钳出一枚烧红的铁块,在铁砧上摆正,拎起地上铁锤猛地一砸,火花飞溅。


    “别提了,不知道随了谁,这俩儿子性子一个比一个倔,前两天还闹着要跟你学打猎,都说了他走道都喘不合适,偏不听,今天揍一顿老实了。”


    敦实少年咚的一拳锤在汉子背上,满脸涨红。


    陈淳安捂嘴偷笑,看向偷偷小声埋冤的少年,问道:“这两天手头刚好有个活碌,跟我上山试试?”


    少年眼睛一亮,使劲点头。


    汉子见状,当陈淳安在打趣,说了句煞风景的话:“别给你陈叔添乱,这两天就在铺子里待着哪也不去,多挣点铜钱,给你娘治治病才是正事。”


    少年顿时蔫了下去。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数枚生铁箭头打制而成,经历反复打磨淬火之后,装入小竹篮,递到陈淳安手中,后者也将早就备好的小钱袋,递到汉子手里。


    汉子常年跟铁器打交道的宽厚手掌,钱袋一接过来,就察觉到重量不对,打开一瞧,果然多出不少,抬头一脸疑惑看向笑吟吟的陈淳安,问道:“老陈,你这数目不对……”


    “我那还有些治咳的草药,明儿我让素兰送来,嫂子的病拖不得。”


    汉子执意将钱袋塞回去,却被陈淳安拦下,赶忙说:“还没说完,我找了个活碌,缺些人手,外人我信不过,李带旺我觉人不错,踏实稳重,老李让他跟我去试试?”


    汉子坚持把多出的几枚铜板塞回陈淳安手里,“一码归一码,雇钱是雇钱,铁钱是铁钱。”


    陈淳安拗不过,只得收下。


    汉子继续道:“这孩子毛手毛脚,别误了你的事。”


    “也就搬搬抬抬的力气活,能有多麻烦?”


    汉子仍犹豫不决,见陈淳安一再坚持,只好先答应李带旺晚些时候去家里细聊,又转身叮嘱敦实少年,要学会看眼色,在外头不比家里的话后,才千恩万谢地送别陈淳安。


    擅长将最困难的事放在最后解决的陈淳安,一路上一直琢磨怎么跟这最后一位,因伤了眼睛脾性变得异常古怪的张猎户商量这件上山事宜。


    张猎户早年是林中一把好手,一手旁人都难拉开的五石弓,被他耍得出神入化,数十丈距离向来例无虚发,就是陈淳安见了也得夸赞一句望其项背的精湛箭艺。只可惜这人,身手越是了得,性子越是孤高。


    他向来瞧不起陈淳安这种擅用陷阱的同行,在他眼里,只有开弓射箭的猎户,才是有真本事的家伙。


    自从被伤了眼睛,箭术大不如前后,他便一直把自己锁在院里,闭门不出,为此他妻子曾大吵几架后,见仍是不听,终是心灰意冷,带着仅三岁的女儿,远走娘家再也不回。


    陈淳安一路斟酌,也没想到个两全办法,又不能不找,一个村里就他和自己是猎户,有了他加入,收获起码再上一个档次。


    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的陈淳安终是下定心思,叩响了张家那扇久未迎客的木门。


    门内久久无声,陈淳安又叩两次,才听得一声沙哑喝问:“谁?”


    “是我,陈淳安。”


    里头沉默片刻,冷冷道:“不见。”


    陈淳安不意外,只对着门缝低声道:“不是来瞧你笑话,是有桩买卖,非你不可。”


    里头嗤笑一声:“陈淳安我说了多少次,你那些坑洞绳套的玩意儿,我瞧不上。”


    “这次不用陷阱,”陈淳安心平气和,“是围山,找了个营生,去捉獐子,给得不低,但它们狡猾得很,闻人味就钻深林,需要个好箭手压阵,卡死退路。”


    门内无声了。陈淳安知道说中了要害,张猎户向来不屑陷阱,却最擅围猎调度,一箭定局。


    他又添了把火:“我带李铁匠家的小子扛物望风,但他没经验,得有真懂行的人镇着场子。”


    “老子瞎了一只眼。”声音闷沉,却已不如先前冷硬。


    “林子里辨踪察迹,靠的是耳力心思,你当年蒙着眼都比旁人射得准,”陈淳安顿了顿,“再说,给的不少,够你过到明年冬天,村里就你我是猎户,我自己不行。”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只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他,另一只覆着灰翳,隐在阴影里。


    张猎户瘦了许多,胡子拉碴,但脊梁笔直。


    “你承认不如我?”


    陈淳安郑重点头。


    张猎户默然半晌,终是哑声道:“考虑考虑。”


    陈淳安嗯了一声,转身离去,牵起牛车踱入暮色中。


    远远飘来一句:“若是答应,鸡响一声,青牛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