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句话后，光芒暴涨到了极致！


    他脸上的兴奋与狂热，几乎要满溢出来。


    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激荡的心情。


    “另立天庭……另立天庭！哈哈哈！好！说得好！二郎神，俺老孙以前只当你是个听调不听宣的孤傲家伙，没想到，你比俺老孙还敢想！”


    孙悟空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相见恨晚的快意。


    哪吒也是被这四个字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愣愣地看着杨戬，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牛锋。


    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天庭的压抑，父王的严苛，玉帝的猜忌……


    无数的条条框框，让他早就喘不过气来。


    此刻，杨戬的话，仿佛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杨戬，你……你疯了？”


    哪吒喃喃道，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指责，反而闪烁着一种名为“向往”的光芒。


    杨戬自嘲地笑了笑，他仰头饮尽坛中最后一口酒。


    将酒坛随手抛下万丈悬崖，任其被海浪吞噬。


    “疯？或许吧。”


    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坦诚，“我镇守灌江口，名为一方诸侯，实则不过是天庭养来看家护院的一条狗。我母亲的悲剧，我与天庭的隔阂，你们以为我忘了吗？我只是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足以掀翻棋盘的人。”


    他的目光，灼灼地望向牛锋。


    那是一种夹杂着审视、认可与期待的复杂眼神。


    “我师尊玉鼎真人曾言，天地如棋盘，圣人之下皆为棋子。悟空是应劫而生的棋子，我也是，哪吒你也是。我们都在各自的命数里挣扎。但牛兄你不一样！”


    杨戬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你……像是从棋盘之外，落下来的一颗石子。你不仅打乱了所有人的布局，更重要的是，你让棋盘上的我们这些‘棋子’，看到了跳出棋盘的希望！”


    “另立天庭，或许只是一个狂想。但建立一个足以与天庭分庭抗礼，让三界众生多一个选择的‘万妖盟’，却并非不可能！”


    杨戬的话语掷地有声，“牛兄，你若真有此心，我杨戬，愿为你镇守南天门外的第一道关隘！”


    “还有我！”


    哪吒猛地站了起来，将火尖枪重重往地上一顿，岩石迸裂，“天庭那帮老家伙，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大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这三坛海会大神，就反出天庭，来你这花果山，当个先锋大将！”


    孙悟空见状，更是激动得嗷嗷直叫，他搭着牛锋的肩膀，大笑道：“大哥！你听见了没！人心所向！人心所向啊！这天，该变一变了！”


    面对三位兄弟炽热的目光，牛锋心中亦是豪情万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们四人，已经结下了一个足以颠覆三界的盟约。


    牛锋没有多言，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酒坛。


    “敬我们自己。”


    “敬我们自己！”


    孙悟空、杨戬、哪吒同时举坛相碰。


    “铛！”


    四只酒坛在月夜下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


    三十三重天，南天门。


    一道狼狈不堪的流光，跌跌撞撞地穿过天门，几乎是滚进了凌霄宝殿前的白玉广扬。


    “陛……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太白金星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他头上的道冠歪了，身上的云袍也沾染了尘土。


    那张一向挂着和煦笑容的脸，此刻煞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哪里还有半分仙家风骨。


    凌霄宝殿内，气氛依旧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玉皇大帝刚刚拂袖而去，众仙还未从那“城下之盟”般的旨意中回过神来。


    一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见到太白金星这副模样，所有人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金星！何事如此惊慌！”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托塔天王李靖，忍不住厉声喝问。


    他刚刚吃了败仗，正是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李天王……”


    太白金星看到李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浑身一颤，哭丧着脸道，“那……那牛妖……他……他接了旨，但是……他提了条件！”


    “条件？”


    玉帝冰冷的声音自宝座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返回。


    只是身影被珠帘遮蔽，看不清表情。


    但那股几乎要冻结仙魂的帝威，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


    “是的，陛下！”


    太白金星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用颤抖的声音。


    将牛锋那“成立万妖盟、划分仙山福地、索要仙矿丹药”的三大条件，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当他说完。


    整个凌霄宝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如果说之前的敕封是奇耻大辱，那么牛锋提出的这些条件。


    就是在天庭已经被撕开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盐。


    “岂有此理！！！”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自龙椅之上传来。


    “轰！”


    玉皇大帝猛地站起身，周身帝皇紫气冲天而起，头顶的平天冠都在震颤，眼中的怒火仿佛要焚尽九天！


    他身前的珠帘，被无形的帝威瞬间震成了齑粉！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牛妖，一个刚刚受封的妖尊，竟敢向朕，向天庭，敲诈勒索！！”


    “成立万妖盟？划分三百六十五座仙山福地？他这是要将朕这地仙界，划走一半吗？！他这是要在我天庭的眼皮子底下，再造一个妖族天庭吗？！”


    玉帝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九天神雷，在众仙的元神中炸响。


    震得他们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陛下息怒！”


    “此獠狂悖无知，罪该万死！”


    “请陛下下旨，集结四御五老，调动周天星斗大阵，定要将这花果山，夷为平地，以正天威！”


    殿下的武将神官们，纷纷跪地请战，一个个义愤填膺。他们宁可战死，也无法忍受这等羞辱！


    然而，玉帝的怒火。


    在燃烧到顶点之后，却又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他缓缓坐回龙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眼中的怒焰渐渐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所取代。


    脑海中，想起了太上道祖的那句话——“顺其自然，以安抚为主。给其名，束其行。”


    他愤怒，他不甘。


    但他更清楚，道祖不会无的放矢。


    这背后，一定有他看不透的深意。


    “众卿……”


    玉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你们说，朕若是……不答应他呢？后果会如何？”


    众仙一愣。


    一位身穿文官袍，手持玉圭的老神仙，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正是掌管文书的文曲星君。


    他躬身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拒绝。”


    “哦？”


    玉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文曲星君顶着巨大的压力，沉声道：“陛下刚刚下旨，封其为‘镇天妖尊’，命其统领妖界，为天庭分忧。此乃陛下之仁德，亦是天庭之大义。可那牛妖却反问，‘要镇天，总得给兵马粮草’。此话虽是强词夺理，却也……占了几分道理。”


    “他成立万妖盟，言为登记妖籍，便于管束；他索要仙山，言为安置妖众，免其作乱；他索要丹药，言为安抚有功，彰显天恩……他句句不离为天庭分忧，事事都打着陛下您的旗号。我等若是一口回绝，岂不正好落入了他的圈套？”


    文曲星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届时，他大可以对天下妖族宣称，非是他们不愿归顺，实乃天庭毫无诚意，名为招安，实为诱杀。如此一来，我天庭刚刚施展的怀柔之策，便会沦为三界笑柄，尽失人心！而那花果山，则会彻底站稳脚跟，将天下所有对天庭不满的妖族，都凝聚起来。到那时，我等面对的，就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个真正与我天庭对立的……妖国了！”


    一番话，说得在扬所有神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那头看似蛮横的牛妖，其心智之狡诈，手段之狠辣，竟至于斯！


    他根本就不是在敲诈，他是在用阳谋。


    逼着天庭，亲手为他建立的“妖国”，添砖加瓦！


    “那……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玉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答应他！”


    文曲星君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答应他！但是，要加上我们的条件！”


    “他要仙山福地，可以给！但每一座仙山，都必须由我天庭派遣一位山神土地，名为协助，实为监视！他要仙矿神铁，可以给！但必须由我天工部统一制式，打造出的法器，都要留下我天庭的印记！他要丹药，也可以给！但每一份丹药的去向，都必须有明确的记录，呈报天庭！”


    “他不是要‘名’吗？朕就给他更大的‘名’！他不是要‘权’吗？朕就将这‘权’，用天条的锁链，给他牢牢地捆起来！他要建立万妖盟，朕就下旨，昭告三界，承认这‘万妖盟’为天庭治下，妖族教化之所！他牛锋，就是朕亲封的‘万妖盟主’！”


    “如此一来，他每多一份权力，就多一份责任。将来，任何一个妖族作乱，朕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质问他‘管教不力’之罪！他今日吞下多少好处，来日就要背负多少因果！待他气运由盛转衰，业力缠身之时，无需我等动手，天道自会清算！”


    “妙！妙啊！”


    “文曲星君此计，当真高明！”


    殿上众仙听得是双眼放光，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玉帝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眼中的冰冷，化作了深邃的谋算。


    “准奏！”


    他吐出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传朕旨意，就按文曲星君所言去办。太白金星，你再去一趟花果山。告诉那牛妖，朕……允了！”


    ......


    花果山，水帘洞。


    胜利的狂欢，已经达到了顶峰。


    当牛锋将他对太白金星提出的条件，以及建立“万妖盟”的构想。


    告知牛魔王、蛟魔王等一众大圣时，整个水帘洞都沸腾了！


    “六弟！你……你这是要把玉帝老儿的裤子都给扒下来啊！”


    牛魔王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牛锋的眼神。


    已经从之前的敬佩，变成了彻底的狂热与崇拜。


    “万妖盟！哈哈哈！好名字！从今往后，咱们妖族，也有自己的山头了！”


    鹏魔王兴奋地高呼。


    他们本以为，打退天兵，逼得天庭封赏，就已经是千百年来未有之大胜。


    却万万没想到，牛锋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大到了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而当去而复返的太白金星，再一次驾着祥云。、


    颤颤巍巍地捧着玉帝的第二份圣旨，宣布天庭答应了所有条件时。


    整个花果山的妖气，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都搅碎！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天庭服软了！玉帝老儿服软了！”


    无数的小妖，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相拥在一起，嘶吼着，咆哮着，尽情宣泄着积压了千百年的屈辱与不甘。


    牛锋平静地接过圣旨，看着上面一条条被应允的条件，以及那背后隐藏的，一条条无形的枷锁，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阳谋对阳谋吗？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仙山、丹药。他要的，是“大义”！


    是一个将全天下妖族，都名正言顺地拧成一股绳的“大义”！


    至于天庭的监视与掣肘？


    牛锋的目光，穿透了水帘洞，望向了无尽的虚空。


    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任何规则，都只是摆设！


    然而，就在这狂欢的气氛达到顶点之时，异变突生！


    一股与天庭的威严、与妖族的狂暴截然不同的气息。


    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了花果山的上空。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


    它浩瀚如海，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悲悯。


    它庄严肃穆，却又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慈和。


    金色的佛光，并非如之前佛祖法旨那般霸道绝伦。


    而是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般，悄然渗透进每一个生灵的心田。


    喧闹的水帘洞，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妖怪脸上的狂喜，都凝固了。


    他们只觉得，心中那股炽烈的战意与杀气，在这股佛光的照耀下，竟如同冰雪般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祥和，甚至……是忏悔。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


    仿佛自九天之上，又仿佛自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压过了风声，压过了一切。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西方的天际，一朵巨大的九品功德金莲，缓缓显现。


    金莲之上，盘坐着一位面容悲苦，身披袈裟，手持锡杖的菩萨。


    他的身后，佛光轮转，隐约可见无间地狱，饿鬼哀嚎，畜生挣扎的恐怖景象。


    但他身上的慈悲之意，却仿佛要将这无边地狱，都尽数度化。


    “地藏王……菩萨！”


    杨戬失声惊呼，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来者，竟是那位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宏愿。


    常年镇守幽冥血海的佛门大能——地藏王菩萨！


    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花果山？！


    地藏王菩萨的目光，没有看孙悟空，也没有看杨戬哪吒。


    而是径直穿过所有人，落在了牛锋的身上。


    那双悲悯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三界六道的无尽苦难。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却又无法抗拒的魔力。


    “施主，你杀心太重，已入魔障。”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随我回灵山，诵读三千佛经，可消你一身戾气，证得菩萨果位，岂不比在这红尘之中，争强斗狠，造下无边业力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