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锋冷静下来，盘膝而坐，开始仔细感应这座山峰。


    他将自己的神识，沉入脚下的大地。


    体内的地脉之气，与万寿山的地气缓缓产生了共鸣。


    顺着这股共鸣，他小心翼翼地探向镇狱峰的根基。


    他“看”到了。


    这座山峰的根基。


    并非是“压”在大地上，而是像一根钉子。


    被一股强大的道法之力，死死地“钉”在了西牛贺洲的地脉节点之上。


    想要移动它，就等于是在与整个西牛贺洲的大地为敌。


    “强行对抗，是为不智。既然它与大地相连，那我便……顺应大地！”


    牛锋眼中精光一闪，有了主意。


    他不再试图去推、去打。


    而是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贴在了山体上。


    牛锋闭上眼睛，将自己所有的心神，所有的力量。


    都化作一股意念，沉入大地深处。


    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想象自己就是这片大地的一部分。


    而体内的地脉之气，不再是他的力量，而是整个大地的呼吸。


    牛锋开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


    与大地沟通，与这镇狱峰的道韵沟通。


    “起。”


    他轻声吐出一个字。


    轰隆隆——


    那座连地仙巅峰之力都无法撼动的镇狱峰，竟然真的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它并非是被牛锋“推”开，而是在大地的脉动之下，被缓缓地“挤”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牛锋没有犹豫，立刻闪身穿了过去。


    在他通过之后，那座山峰又轰然合拢。


    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善，可入第三试。”


    “第三试，智试。”


    “观我门前，有三亩薄田。十年之内，若能使其变为沃土，种出粮食，便算你过关。”


    牛锋眼前，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这片土地呈灰白色，坚硬如铁。


    上面寸草不生，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牛锋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心中一沉。


    这根本不是土，而是常年被仙家道法洗练，灵气尽失，生机断绝的“顽石砂”。


    在这种地方种东西，比让铁树开花还难。


    牛锋没有气馁。


    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愚公移山”。


    没有仙家法术去点化土地，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他去后山。


    一筐一筐地背来真正的土壤，将它们与顽石砂混合。


    又引来山泉，日复一日地浇灌，试图软化那些坚硬的砂石。


    他甚至用自己的妖血，滴入土地之中。


    希望血液蕴含着磅礴的生机，能滋养这片死地。


    清风明月偶尔路过，看到他像个凡人老农一样。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都暗自摇头，觉得他是在做无用功。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一年，两年……五年……


    土地依旧是那片死地，只是颜色稍微深了一些。


    牛锋却从未放弃。


    这十年，他没有修炼，没有动用法力。


    他只是一个农夫。


    牛锋的心，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厚重。


    他仿佛能感受到土地的每一次呼吸，能听懂草木的每一次呢喃。


    对于“大地”的理解，也不再是单纯的力量来源，而多了一份“生养万物”的感悟。


    直到第九年冬。


    一扬大雪覆盖了万寿山。


    牛锋依旧在田里忙碌，用茅草为他辛苦改良的土地盖上“被子”。


    清风明月看不下去了，劝道：“牛锋，放弃吧，只剩一年了，这地根本不可能种出东西的。”


    牛锋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的风霜让他看起来沧桑了许多。


    “快了。”


    第十年春。


    当第一缕春风吹过万寿山。


    牛锋站在田边，看着那片奋斗了十年的土地。


    一夜之间，一抹新绿。


    顽强地从灰白色的土壤中，钻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抹，第三抹……


    短短数日，三亩薄田。


    竟是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清风明月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牛锋从怀里，掏出几颗普通的麦种，郑重地将它们种下。


    这一刻，他体内的地脉之气。


    与这片被他救活的土地，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共鸣。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精纯的生机，从土地中反馈回他的体内。


    他地仙巅峰的修为壁垒。


    在这股生机的冲刷下，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牛锋福至心灵，对着这片土地，深深一拜。


    “谢土地，赐我道！”


    当麦子成熟，金黄一片时。


    五庄观那紧闭了十年的大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终于缓缓打开。


    一个身穿万寿八卦袍。


    手持拂尘，面如冠玉，三缕长髯飘逸胸前，仙风道骨的道人。


    站在门内，含笑看着牛锋。


    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十年磨一石，今日终见光。痴儿，你可愿入我门下？”


    牛锋看着眼前的镇元子，又看了看身后的三亩麦田。


    十年来的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


    他双膝跪地，行拜师大礼，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牛锋，愿入师尊门下！万死不辞！”


    镇元子微微颔首，拂尘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


    “既入我门，当有道号。你根基如磐，心志如罡，便赐名‘玄罡’。日后，你便是我五庄观的记名弟子，牛玄罡。”


    “谢师父赐名！”


    牛锋。


    不，牛玄罡激动地再次拜谢。


    镇元子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敛去，神情变得严肃。


    “玄罡，你要切记。妖修道，如刀尖起舞，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五庄观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前路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牛玄罡重重点头，将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