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锋的旅途变得孤寂，却也更加纯粹。


    没有了猴子的插科打诨，他可以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修行和赶路之中。


    他不再刻意走人烟稠密的大道。


    而是选择翻山越岭，走那些人迹罕至的古道荒径。


    这片南赡部洲，远比他想象的要广袤和危险。


    他见识过绵延数千里，毒瘴横生的沼泽，里面潜藏着能瞬间将钢铁腐蚀成渣的剧毒妖物。


    他也曾路过一片白骨累累的荒原，那里阴风怒号，无数怨魂在其中徘徊。


    稍有不慎，就会被夺了心智，化为行尸走肉。


    危险，同样也伴随着机遇。


    在一个沉寂了万年的火山口，他发现了一池“地火金莲”，那是大地火脉的精华所聚。


    他毫不客气，将整池金莲连根拔起，全部吞入腹中。


    那狂暴的火毒之力，足以将寻常地仙烧成灰烬。


    却被他那经过双倍九转金丹和地脉龙气淬炼过的强横肉身，硬生生地抗了下来。


    牛锋的肉身强度，在这一次次的磨砺中，变得越发恐怖。


    皮肤表面，那淡淡的玉色光泽之下，隐隐有金色的道纹流转。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山”的地界。


    此山山势险峻，妖气冲天。


    山路上，随处可见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显然是被此山妖王所害。


    牛锋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想尽快穿过此山。


    可他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一群手持兵刃，凶神恶煞的小妖给拦住了去路。


    “站住！此山是我家大王的地盘！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一个狼妖，嚣张地叫嚷道。


    牛锋眉头微皱：“我只是路过，并无他意。还请行个方便。”


    “方便？嘿嘿，我们大王说了，今天心情不好，谁来都不给方便！”


    狼妖狞笑着，“看你这牛妖长得膘肥体壮，正好抓回去给大王下酒！兄弟们，上！”


    数十个小妖一拥而上。


    牛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只是将地仙巅峰的气息，稍微释放出了一丝。


    轰！


    一股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全扬。


    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小妖，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狰狞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他们双腿一软，“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


    连手中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叮当作响。


    “大……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狼妖磕头如捣蒜，吓得魂飞魄散。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牛妖，怎么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气息？


    这股威压，比他们家大王还要强上十倍不止！


    “叫你们大王出来见我。”


    牛锋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狼妖哪敢不从，连滚爬地就跑回了山顶的洞府。


    不多时，一阵狂风呼啸。


    一个身高丈二，手持一杆三股托天叉的黑熊精，从洞府中冲了出来。


    他便是这黑风山的山主，黑风大王。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黑风大王声如洪钟，妖气滚滚。


    他也是一位地仙，虽然只是初入地仙之境。


    但在这一带，也算是一方霸主，作威作福惯了。


    可当他看到牛锋，感受到牛锋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高手！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


    “阁下是……”


    黑风大王收起了嚣张气焰，变得谨慎起来。


    牛锋看着他，缓缓开口：“我乃花果山牛锋，欲往西牛贺洲万寿山一行，途经此地。本不想惹是生非，但你的手下，似乎不太讲道理。”


    黑风大王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花果山？


    那不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出了两位大圣的地方吗？


    据说一位是天生石猴，一位是神秘牛魔。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他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误会，都是误会！”


    黑风大王连忙赔着笑脸，回手就给了那狼妖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贵客，还不快给牛大圣磕头赔罪！”


    狼妖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又对着牛锋一通猛磕。


    牛锋摆了摆手：“算了。管好你的手下，别再为祸过往的路人。”


    他并非滥杀之辈。


    这黑风大王虽然凶恶，但罪不至死。


    教训一番，也就罢了。


    “是是是，大圣教训的是！我一定严加管教！”


    黑风大王点头哈腰，心中却是一动，试探着问道，“不知大圣要去那万寿山，所为何事？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啊。”


    “哦？此话怎讲？”


    牛锋来了兴趣。


    黑风大王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大圣有所不知，那万寿山，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的道扬！”


    “那位大仙，神通与天齐，辈分高得吓人。据说连天上的玉皇大帝，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他的五庄观，从不与外人来往，更别说我们这些妖族了。别说是我，就算是北俱芦洲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妖王，也不敢去他那里放肆。有传言说，百年前有个不开眼的妖圣，仗着自己肉身强横，想去偷观里的人参果，结果被镇元大仙用袖子一挥，就给收了，直接炼化成了肥料……”


    牛锋听得心中一凛。


    袖里乾坤！


    果然是那位大佬。


    看来，想拜入他的门下，绝非易事。


    “多谢告知。”


    牛锋对着黑风大王点了点头，算是承了他这份情。


    黑风大王见他态度温和，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忙道：“大圣若不嫌弃，不如在我这黑风洞盘桓几日，也好让小的好生招待一番。”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


    牛锋拒绝了。


    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继续向西而去。


    黑风大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他抹了把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有了黑风山的“前车之鉴”。


    牛锋接下来的路途，顺畅了许多。


    他的名声，似乎已经在他抵达之前，就传遍了前方的妖山。


    那些占山为王的妖王们，一听说花果山的牛大圣要路过，要么早早地就封了山门，约束手下不得外出。


    要么就备上厚礼，在山下恭候。


    只求这位煞星能快点过去，别在自己地盘上停留。


    牛锋对此哭笑不得，却也乐得清静。


    他终于明白。


    在这个世界，拳头，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又行了数月，跨过了千山万水。


    这一天，他终于踏入了西牛贺洲的地界。


    这里的灵气，比南赡部洲要浓郁得多。


    山川秀丽，气象万千。


    他按照黑风大王给的模糊指引，一路寻访。


    终于，一座仙气缭绕，不见其顶的巍峨神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尽头。


    万寿山！


    仅仅是站在山脚下，牛锋就能感觉到一股厚重、苍茫、与天地同寿的磅礴道韵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让他体内的地脉之气都产生了共鸣，欢呼雀跃。


    他知道，他来对地方了！


    他收敛了全身的气息，将自己从一个威压四方的地仙妖王。


    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憨厚的牛妖。


    他一步一个脚印，怀着一颗朝圣之心，踏上了登山的石阶。


    山路两旁，古木参天，仙鹤飞舞，灵鹿奔走。


    没有一丝妖气，只有一片祥和与宁静。


    走了约莫半日，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了山顶的云雾之中。


    道观门前，没有威武的石狮，也没有华丽的牌匾。


    只有一块青石，上面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五庄观。


    观门紧闭。


    门前，有两个唇红齿白，梳着棕角。


    穿着水合道服的道童，正在认真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们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但牛锋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股清纯的法力，竟然已经不逊于寻常的人仙！


    这就是地仙之祖的底蕴吗？


    连看门的道童，都有如此修为！


    牛锋的心，愈发敬畏。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洗得发白的衣服。


    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那两个道童也发现了他。


    看到牛锋这个身材高大，头生双角的牛妖，他们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警惕和疏离。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道童（清风），上前一步。


    将拂尘横在胸前，冷声问道：“来者何人？此乃五庄观清修之地，妖邪之辈，速速退去！”


    另一个道童（明月）也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紧张地看着牛锋，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牛锋没有因为他们的无礼而动怒。


    他知道，这是必经的考验。


    他站在观门十步之外，停下脚步。


    对着那紧闭的观门，以及那两位警惕的道童。


    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声音洪亮，却充满了谦卑与诚恳。


    “晚辈牛锋，自东胜神洲花果山而来，跋涉十万八千里，历时四载，诚心前来，恳求拜见镇元大仙！”


    “别无他求，只愿能入大仙门下，为一扫地看门之童，聆听大道，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