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陈东有些不解。


    “对，打扫。”


    陈东瞬间就明白了杨浪的意思。


    所谓的打扫，就是要抹去他们在这里留下的一切痕生迹。


    包括那些还活着的俘虏，和满地的尸体。


    “浪哥，我懂了。”陈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作为特种兵，他执行过比这更残酷的任务。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更何况，这些人，是手上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死有余辜的海盗。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整个骷髅岛，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效运转的工地。


    一边王虎和李大壮，像两个最严苛的包工头，指挥着船员们，用最原始，却也最稳妥的方式，将一台台重达数吨的机床，从山洞里，缓缓地运往码头。


    他们将所有的海盗尸体，都绑上重物，沉入了港湾深处的海底，让它们成为鱼类的美食。


    紧接着，他们用高压水枪，将整个营地的血迹，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一把大火，将那些破烂的窝棚，连同里面所有的杂物，都烧成了灰烬。


    最后，他们甚至潜入水中，将那几艘破烂的海盗快艇，也凿沉在了港湾的底部。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座曾经喧嚣而又罪恶的骷髅岛，已经恢复了它原始的，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昨天那场血腥的战斗，和那些曾经盘踞于此的海盗，都只是南柯一梦，从未存在过。


    船员们仔仔細細地打掃了這個海島。


    当最后一台德意志机床，被稳稳地固定在镇海号最底层的特改货仓，并用厚重的帆布和伪装网重新包裹起来时，所有参与这场世纪大转移的船员，都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了甲板上。


    连续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几乎榨干了他们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骷髅岛，已经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小黑点，即将被他们永远地抛在身后。


    海风，吹散了最后一丝硝烟的味道，带来了大西洋独有的，清新而又微咸的气息。


    一切，都仿佛回归了平静。


    仿佛昨天那场血腥的战斗，那座堆满了宝藏的山洞，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甲板中央，那几个被抬出来的，沉甸甸的，散发着罪恶与财富气息的铁皮箱子，却在无声地提醒着每一个人那不是梦。


    杨浪站在箱子前，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或坐或躺上还沾着血迹和油污，却眼神炙热的兄弟们。


    战斗虽然结束了，但另一场更重要，也更考验人性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如何分配这笔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不义之财，将直接决定他这支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队伍，未来的走向。


    分得好人心凝聚，上下一体未来可期。


    分得不好，人心涣散，猜忌丛生，这支队伍，今天就是巅峰，明天，可能就会因为内讧而分崩离析。


    “陈飞，王虎。”


    “到！”


    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把咱们这次的额外收获，都清点一下。”


    “是！”


    在八十双灼热目光的注视下，陈飞和王虎，亲手打开了那几个潘多拉的魔盒。


    “哗啦——”


    当第一个箱子被打开，那成捆成捆的，散发着霉味的美金，如同垃圾一样被倒在甲板上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现金，六十二万四千三百美元！”陈飞扶了扶眼镜，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的数字。


    六十多万……美金。


    在那个万元户都还是凤毛麟角，国人平均月收入不过一两百块人民币的年代，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家庭，瞬间实现阶级跨越的天文数字。


    这还没完。


    王虎打开了另外两个更沉重的箱子。


    “哐当——”


    当那黄澄澄的金条和五光十色的珠宝，被倒出来的时候，甲板上，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金钱的冲击力，远不如黄金和珠宝来得那么直接，那么震撼。


    “黄金，标准金条一百二十根，每根十盎司。另外还有各种金饰、珠宝，暂时无法估量。”


    杨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陈飞拿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然后抬起头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浪哥，兄弟们！不算那些暂时无法估价的珠宝古董，光是这笔美金和黄金，按照目前的黑市汇率换算成人民币，总价值，大概在六百万元左右！”


    “六……六百万……”


    甲板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砸懵了。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丧失。


    六百万是什么概念？


    他们这群人，在出海之前，都是些穷得叮当响的渔民，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万块钱长什么样。


    一笔六百万的巨款，就这么活生生地，堆在他们的面前。


    杨浪看着众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抹早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这群早已被震惊到麻木的汉子们，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灵魂出窍。


    “我之前说过，”


    “这次缴获的所有财物，刨除抚恤金，剩下的，我们所有人，按人头平分！”


    “我们船上，连我在内，一共八十一个人。”


    “六百万，除以八十一……”


    他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算术题，然后，云淡风轻地，公布了那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数字。


    “大概，每个人，能分到七万四千块钱左右。”


    “七万四！”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六百万是一个遥远而又虚幻的天文数字。


    七万四千块啊。


    短暂的死寂过后，甲板上，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一些年轻的船员，眼睛已经红了，死死地盯着那堆金钱，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他们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起了自己拿到这笔钱后，该如何衣锦还乡，如何扬眉吐气。


    贪婪，是原罪，也是人性。